鹽鐵資源是冷兵器時代重要的礦產(chǎn)資源,它們的經(jīng)濟和軍事意義非同一般,因此歷朝歷代都十分重視鹽鐵資源的管理,只是歷朝歷代都無法將它完全解決,這和黃河決堤,邊關(guān)侵略是一個級別的問題。
大周的鹽鐵制度幾乎沿襲了前朝舊制,由于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百姓有了開采鹽鐵資源的能力,所以朝廷便對鹽鐵資源的開采采取了放任的態(tài)度,允許私人開采,甚至于允許私人經(jīng)營,朝廷不在行使其專營職責。
太祖時期,曾創(chuàng)立了“民制、官收、商運、商銷”的通商法,朝廷在全國設立了四個鹽鐵產(chǎn)區(qū),負責其生產(chǎn)與銷售,并且將這兩項權(quán)利交給江南的八大家族,而八大家族則招收流民百姓為他們開采鹽鐵資源,他們只需要向朝廷上交大筆賦稅即可,這就是所謂的遣吏曉導,倍于勸農(nóng)。
這使得江南之地的鹽務成為朝廷的重要的稅收來源,除此之外,朝廷還設置了巡鹽御史,專門負責控制鹽價,緝拿私鹽。為了防止因商運商銷造成商人壟斷鹽鐵業(yè),便有運鹽御史將倉庫里的平價鹽賣到市場,平抑鹽價。巡鹽御史更有責任和義務巡查鹽鐵商人是否夾帶私鹽,私鐵,若是發(fā)現(xiàn)私鹽私鐵,巡鹽御史有權(quán)利沒收其資產(chǎn),并上報朝廷將其夷族。
制度是好制度。
可是施行制度的人卻早就變了味道,財帛動人心,每一任巡鹽御史皆被這八家鹽商收買,或用金銀或用美女,導致這八家鹽商已經(jīng)有了尾大不掉之勢,他們相互通好,互交有無,只要是一家有難,其余七家皆會竭盡全力予以支援,這使得他們能夠牢牢占據(jù)這座吃不完的金礦,子子孫孫都將這么一直富貴下去。
可是到了林如海做巡鹽御史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由于這些年全國各地叛亂不休,以及九邊地區(qū)昂貴的軍費,再加上黃河決堤,山東災荒,所以江南之地便成了大周唯一穩(wěn)定的稅源之地,京都官員們不僅對百姓大家盤剝,更是將目光打在了這些鹽商上,可是這八家根深蒂固,在朝中人脈寬廣,眾人都不愿意做這個出頭鳥。
唯有他林如海秉承著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擔君之憂的原則,毅然決然地投身到了與鹽商的斗爭之中,他大肆招募鹽兵,對八家私鹽之事管控嚴肅,不僅如此,他還提升了鹽商們每年所要上交的稅款,這樣做雖然讓那八家鹽商怨聲載道,可是皇帝也從這些政策之中收獲了大批金銀及財富,這才讓他建立起如今風頭無兩的繡衣使者。
于是,就在皇帝一封褒獎的文書之下,林如海加大了對鹽商的盤剝。
到了后來,他甚至有了將鹽鐵的生產(chǎn)及其經(jīng)營的權(quán)力收歸朝廷所有,這就很嚴重了。
八家鹽商本來沒有反抗他的心思,只期待能早點將這個瘟神送走,為后世子孫計,也沒有必要和朝廷作對,所以他們?nèi)塘?,他們交了錢,可是你林如海居然還想斷了我們的活路,那就是殺人父母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容易分析了,八大鹽商和忠順王一拍即合,一個是不希望自己的兄長繼續(xù)從鹽鐵之務里攫取金銀,另一個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兩者一拍即合,展開了一場針對于這位瘋子巡鹽御史的刺殺,一個提供情報,一個提供人手,最后提供情報的負責善后。
至于李必這邊,在事情發(fā)生以后,他心中震怒不已,可是在盧一純的勸說之下,他已經(jīng)制定好了一條驅(qū)狼吞虎之策,通過巡鹽御史之事,他要將他的父皇還有他那可惡的八弟從大周的政治舞臺內(nèi)擊退。
于是林如海請辭了,忠順王和太上皇一系的人果然如他李必所料,全力地對這個肥差進行了爭奪,他們本就是一個虛假的利益聯(lián)盟,十分松散的聯(lián)盟,若是利益不相符合,他們的聯(lián)盟將脆弱不堪,這是陽謀,由不得他們不上當。
現(xiàn)在雙方已經(jīng)陷入了焦灼之中,雙方你來我往,這些天已經(jīng)有不少官員落馬,使得他掌握了不少重要的職位。如督察院御史臺的御史中丞崔師望,他本是太上皇一系的官員,十日前他居然被屬下左御史大夫明觀瀾彈劾其以權(quán)謀私,樁樁件件,鐵證如山,崔師望不堪其辱,一頭撞死在殿前,五日前,右御史大夫舒仁善又彈劾左御史大夫明觀瀾行為不檢,大不孝之罪,最后明觀瀾老母泣血拜求,李必才饒了他一名,最后整個御史臺都牢牢掌握在他李必的手上。
可他不聲不響,依舊坐山觀虎斗,使得所有人都忘記了坐在龍椅上的至尊,在他的刻意安排之下,這兩派已經(jīng)不是對運鹽御史的爭奪,而演變成不死不休的死仇,當太上皇和忠順王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這些天被砍掉的腦袋已經(jīng)堆積如山,,他們已經(jīng)沒有辦法控制其手下官員的怒火,如今整個朝廷都陷入了一種十分詭秘的氣氛。
若是平常時刻,李必和林如海的謀劃或許是無比成功的,這一招二桃殺三士之計確實無比成功,可他們忽略了一個極其重要的信息,江南的百姓早就已經(jīng)是苦不堪言,朝廷內(nèi)的斗爭必然會輻射到全國,朝中的黨爭必然會加速官員們對百姓的盤剝,到那時江南的百姓的積怨在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會做出什么事來,那就不能預料了。
說到底,李必依舊是長于深宮婦人之手,他不會明白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的道理,他不會明白民間百姓過得有多么悲苦,若是江南有失,那么朝廷的財政將會受到無比慘烈的打擊,到時候引發(fā)的連鎖反應一定是不可預料的。
所以賈瑜才會自請前去江南之地解決問題,這就是紀嚴所說的做事,做實事,或許解決了江南之事,他一定會有一番意想不到的驚喜,或者是收獲民心,或者是得到財富,又或者是能夠直接獲得那一座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鹽鐵礦,使得他能夠間接控制整個大周的經(jīng)濟命脈,這是他不能預料的。
只不過李必看不到江南局勢的危機,還滿心歡喜的認為自己的計謀將要得逞,所以他今日才會如此不留絲毫余地的拒絕賈瑜,他不會容忍任何人任何事破壞他的驅(qū)狼吞虎之策。
不過這只是賈瑜的第一步,下一步他要上書李必,將自己對于江南的局勢,以及對于局勢的擔憂全部告訴李必,今日這一步只不過是一個試探,并且使得賈瑜將來插手江南之事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下一步,就是紀嚴所說的讓江南亂起來,那么他賈瑜就有理由和機會去接觸江南之事了。
賈瑜已經(jīng)回到了賈府,當他走進自己院子的時候,便聽見兩個熟悉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思思姐,你說我彈得有進步嗎?”
“晴雯,你彈得很好,大爺一定會喜歡的,不要緊張,我們再來練習一遍。”
晴雯托著下巴,有些生氣地狠狠踢了一下空氣,然后恨恨地說:“也不知道那壞人怎么會有這么狠的心,把我們幾個丟在這里,三個月不管不顧,他要是再不回來,我就....“
聽到這里,賈瑜一把推開房門,瞇著眼睛看著晴雯,笑道:“你就如何?”
蒲思思一聲驚呼,便什么也不管地沖到了他的懷里,賈瑜離開了三個月,她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賈瑜的感情究竟有多么濃烈,她每日都會呆在院子門口,朝著遠方望去,企圖看到情郎的歸影,太陽東升西落,她已經(jīng)不知道失望了多少次,可現(xiàn)在那人便這么突兀地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即使晴雯在場,她也無法壓抑住心中的歡喜。
賈瑜低頭看著已經(jīng)淚流滿面的蒲思思笑道:“今晚咱們就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