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立冬（一候）
秋風吹盡舊庭柯，黃葉丹楓客里過。一點禪燈半輪月，今宵寒較昨霄多?！?p> 王稚登《立冬》
眼里斜進了秋風，樹葉之間混進了斑黃。這么快，秋天已經(jīng)要離開。
周二下午。思修課。
西施今天也在這兒上思修?？上?，來得太晚又沒帶書。
“海棠，你旁邊沒人吧？”西施扯一扯嘴角。
沒人是沒人，“沒，你坐吧。”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西施以往不是高冷不近人情得形象嗎？
“好，今天就不點名了。我們直接開始上課”思修老師。
海棠的課本和筆記在上課前就拿出來擺在桌子上。西施還沒有。
海棠拿筆敲敲旁邊的桌子?！靶〗?，上課啦?！焙Ｌ淖⒁獾?，西施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愣神。眼睛是目視前方的位置，可是不聚焦。西施今天很不正常欸。
“哦，用用你課本行嗎？”西施開口。
“有什么不行的?！焙Ｌ陌颜n本放在兩人中間。
“你有什么事嗎？”雖然平常西施打擊諷刺的多，但今天完全像一只迷途的小羔羊。出于人道主義關(guān)懷的角度，海棠還是向西施發(fā)去了問候。
西施苦笑，事情是有啦，可是告訴你又怎么樣呢？“沒事，沒什么?！?p> 好吧，你不愿意說?！叭绻阍敢庹f，我也是愿意聽的?！焙Ｌ目床坏眠@可憐樣兒。嗐，想必西施捂胸口的時候，很痛。
謝謝你。海棠給了西施一點相信世界的勇氣呢。
“西施，你畢業(yè)之后有什么準備呢？”最近圖書館幾乎被考研考證的人占滿了，連帶的海棠也有點兒焦慮。
“我？該怎么樣怎么樣唄?！蔽魇┖孟裨谡f被人的話題。
“你自己呢？有沒有什么想法？”海棠想知道西施的想法，不是她對這世界的態(tài)度。
“要是我父母愿意放我一馬，可能我會去流浪吧?！蔽魇┫肫饓m封已久的愿望，心里泛起了就不得見的漣漪。
天！被驚到了?！翱床怀鰜砟氵€有這么隨性灑脫的愿望?！?p> “你呢？”可能偶爾的走進讓西施有了想要觸碰別人的念頭。
“可能，也許，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一起去流浪?！焙Ｌ臎]有可以牽掛的家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所以，這種不切實際的愿望也可以實現(xiàn)。
哈哈。“你說的哦。約定咯?！蔽魇┮恍φ姑肌Ｖ挥形乙粋€人看見可惜了。
“是啊，我說的?！焙Ｌ暮臀魇┯昧藘煞昼姷臅r間做了這個沒有歸期的畢業(yè)約定。脫離了社會的軌道，脫軌了的我們，遠方在哪里？
如果這樣，知道或者不知道也就不重要了。
這是一份送給自己的成人禮?！绕鹫J識別人、認識這個世界，我們首先選擇的，是認識自己。
“要和我一起吃飯嗎？”海棠邀約。
“可以啊，中午我沒約?！蔽魇┲x邀。
海棠笑?！爸x謝您。”
“不客氣?！蔽魇?。
走出教學樓。
“去哪里？紫菀餐廳吧。那里的湯好喝?！蔽魇?p> “好啊。”海棠。
“我要冬陰功，你呢？”西施喜歡辣湯。
“我板栗排骨?！焙Ｌ南矚g溫潤的。
“走吧，我們先找位置坐。”西施和海棠一起走到餐廳陽光充足的地方落座。
“為什么你說可以和我一起去流浪呢？”西施很奇怪。
“這個啊，可能我覺得做什么都沒有區(qū)別吧?！焙Ｌ南群纫豢跍?。
西施先聞聞味道，嗯，夠辣?！拔沂且驗橄胍撾x爸媽的掌控才坐的決定，你為什么會做這樣的決定？”
海棠笑?！敖裉炷銌栴}很多哎?！?p> 西施不好意思。“以前你和如花因為我不太舒服吧?！?p> “是不太舒服啦?！焙Ｌ膶嵲拰嵳f。
西施低頭，用行動表達羞愧。
“那你為什么對別人冷嘲熱諷呢？”海棠以前覺得西施就是那樣吹毛求疵的人。
“可能就是自己不好過，也不想讓你們好過吧?！蔽魇┨拐\。
海棠驚訝，“你認真的哦？”
“嗯?！庇赂业奈魇espect.
“那現(xiàn)在呢？為什么愿意親近別人了？”我們今天中午談話的密度可以趕上采訪了。
呵，一聲冷笑，透出了無奈的味道。“因為孤獨寂寞冷？”
好吧，有傷心事。
——沉默——
一時間只剩下喝湯的聲音。
“你下午有事嗎？”西施。
“我下午《外國文學史》連著上兩節(jié)?！焙Ｌ?。
“那好吧。那我一個人回宿舍吧?！蔽魇┎幌矚g一個人。
“喂，你這樣以前是怎么度過漫漫長日的。？”海棠打趣。
“停哦，雖然沒有敵意，可我還是很容易就翻臉的?！蔽魇W張飛。
噗哈。好吧。
“拜?！?p> “拜?！?p> 海棠去上課了。
回宿舍吧。現(xiàn)在開始的話，做一件沒有人支持的事……真是前路迷茫啊。
女生宿舍。
“如花，你今天下午沒課嗎？”西施在后街逛了逛，回到宿舍下午第一節(jié)課都快開始了。
然后，誰知道如花這乖乖還在床上呢。
“媽呀?！蔽魇┻@一嗓子驚得如花一批。趕緊掀開被子就下床。
照一下鏡子，眼角，用水濕一下就好。嘴角，也濕一下。好了。
“哎，別跑，你書包呢？”如花拿著梳子撒丫子就跑。
西施連忙把如花桌子上的書包遞給她。
“謝了?！比缁m然奇怪，但回來再說。上課的時候再怎么混，不能遲到是如花的原則。
晚上。女生宿舍。
“海棠，你回來啦?！蔽魇┞牭介_門的聲音從床上直起身。
“你等我哦?！焙Ｌ囊贿M來。果然，還是宿舍暖和。再外面要被吹成沙子了。
如花也起身。西施今天奇怪哦。有點兒舊的依賴關(guān)系解除，于是迫切地建立心的信賴關(guān)系的情況。
“對啊。我想等你回來商量一下，我現(xiàn)在可以做些什么工作來慢慢獨立起來？”西施自己嘗試著找了一下，但是一下午也沒有找到方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的亂轉(zhuǎn)來著。
海棠到自己的位置換上睡衣。
“你不是學表演的嘛，為什么不去演戲呢？”如花在床上看雜志，好像無關(guān)心的說。
“演戲嗎？我不知道行不行欸?！蔽魇?。
“試試不就知道了？”海棠洗漱。
“好吧。”西施。
海棠抬頭看看西施，惆悵的樣子，像海的女兒失去了大海一樣。
“需要幫忙嗎？”海棠可以幫忙啦。
“真的嗎？”西施覺得一個人的感覺太不好了。
“真的，不過有償哦?！焙Ｌ摹ＳH兄弟也要明算賬嘛。
“好?！笨次魇┡d奮的樣子。以前要把這樣明媚的情緒隱藏起來，豎立不近人情的人設(shè)真是辛苦了。
西施和決明子幾乎調(diào)轉(zhuǎn)了的槍口。難道，我就這樣開始了自己經(jīng)紀人的生活？好奇怪。自己的人生沒有方向，但是因為身邊的朋友，所以就這樣有了一份向陽的工作嗎？
果然，人生是奇妙的。不是爾等凡人可以擅自揣度的。
經(jīng)紀人這工作我也是第一次做。
從什么地方著手。天哪，要準備的工作好多。
先找找看電影、電視劇或者廣告的招募信息吧。我對西施，嗯~還是有一半信心的，畢竟西施夠漂亮。不過，要做這個工作的話，咖啡店的工會不會就沒時間做了。
沒事，淡定點兒。人生還沒到轉(zhuǎn)折的時候，現(xiàn)在就激動的話也是為時過早。
“你要給西施做經(jīng)紀人哦？”如花撇嘴。
“那我呢？海棠你難道要拋棄你的糟糠之妻嗎？”如花揩著干干的臉頰。
然后，還帶配音的。“嗚~”如花戲演的真足。
哼切蹦。如花指著對面的西施?！拔魇?，人不能變太快的，變得太快會死的。~”如花有情緒了。
西施和海棠相視而笑。
“當然是有原因的。只是這個故事里參雜著家長里短。很長也很無聊?！蔽魇┚局鴳牙镄∝埍д淼囊唤恰?p> “如果你愿意說，我愿意做樹洞?！比缁ㄗ裱桌戏蜃拥脑挘灾眻笤?。不肆意的糾結(jié)前事來捆綁自己。
“洗耳恭聽?！焙Ｌ囊才郎洗矞蕚鋬A聽姿勢。
“我的故事的主題是：針鋒相對，水火不容?！蔽魇╆愂鲋酝墓适?。
“聽出來了，這是一個有代溝的故事?！比缁ê孟窈芰私狻?p> “那直接推動量變轉(zhuǎn)化到質(zhì)變的原因是什么呢？”海棠好奇。如花也炯炯有神。
“那可能就是一茬接著一茬的支使我去相親，他們的想法是趁年輕，那我的想法是人生漫長?！闭f出來才覺得好像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墒?，這些一點一點被我們忽略的小事，最終使我們變成了不一樣的人。西施想要慢慢的去做一些事，從小事開始。學著認真對待自己身邊的人，遇到的事。給自己留下一個容得下變化的空間。
“朋友之間可以保持一個剛好的距離，但是這距離和父母很難界定?！焙Ｌ碾m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表示理解。
“關(guān)系的變化需要時間，也需要雙方的努力?！比缁傇诤线m的時候發(fā)表精辟入理的話。
西施點頭表示認同。
“如果一段關(guān)系變好或變壞是可以引導著解決的，但是如果做出了實際的努力之后對方依然顧我，那或許，我們應(yīng)該推動質(zhì)變。把這段關(guān)系手動地畫上休止符。”
“沒錯?！比缁?。
“沒錯?！蔽魇?。
對或者錯就像小龍蝦斬九連環(huán)，復雜的問題也許最需要的是簡單的解答。
哼哼。海棠吸吸鼻子。哼。
“阿嚏！阿嚏！阿嚏！”完了，感冒了。
海棠趕緊把自己塞進被窩，連頭也一起蒙住。親愛的噴嚏爺爺明天一定要離開哦。要不然我豈不是要無精打采的度過這個令604寢室振奮的一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