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回光返照
就在項路好奇心爆棚，抓耳撓腮之際，老爺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項醫(yī)生？”老爺子眨了眨眼睛，顯然有些睡迷糊了，看著項路的眼神有些昏沉。
“碰巧遇見，看這邊陽光不錯，陪您一起曬曬。”項路微笑解釋道。
雖然內(nèi)心好奇心已經(jīng)快要撐破胸膛了，但項路依然展現(xiàn)出了優(yōu)秀吃瓜人的矜持，好瓜要慢品，慢工出細(xì)活。
猴急忙慌的撕開真相的外衣，囫圇吞棗的含下勁爆的往事，這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是對宇哥悲慘往事的極大不尊重。
和他亦父亦友的項路，自然不會做出這等蠢事！
“陽光確實不錯……”老爺子瞇著眼睛感受著暖陽拂面的溫度，有些難為情地說道：“我自己出來曬太陽的事情，還麻煩項醫(yī)生別告訴小宇?！?p> “他今天累了一天，我就讓他回去休息了，要讓他知道我一個人出來，肯定又會擔(dān)心的跑來醫(yī)院陪我，這樣就太辛苦他了。”
項路點點頭：“沒事，老爺子以后要是想出來逛逛，叫我也成，宇哥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們兩就輕松多了?！?p> 老爺子欣然點頭，“小宇之前就經(jīng)常和我提起你，說你是他工作后關(guān)系最好的朋友，這份情誼實屬難得啊?！?p> “確實?！表椔沸Χ徽Z，心里默默將這個‘最好的朋友’前面加上了一個‘男性’的前綴。
畢竟工作之后，宇哥關(guān)系最好的女性朋友，估計都能湊出一個科室了……
兩人在溫煦的陽光下隨心閑聊著，老爺子性格和善，不論項路說什么，他的臉上總是掛著微笑，對于項路時不時的牢騷話，他又總能以長輩的經(jīng)驗給出一些建設(shè)性的建議。
一番談話下來，項路只覺得心胸豁然開朗，曾經(jīng)一些耿耿于懷的事情，瞬間就被點撥看開了。
“老爺子這人生境界，實在是高啊……”后知后覺的項路，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給老爺子比了個大拇指。
眼看閑談的差不多了，項路終于開始切入正題：“老爺子，你住院怎么就一個人，家里面沒人陪嗎？”
老爺子神色如常，但語氣中多少帶了些落寞道：“家里現(xiàn)在就我一個人了，老婆子早年就走了，女兒現(xiàn)在也出國了，一年回來不了幾次?！?p> 項路心中默默吃驚，宇哥的初戀竟然都出國了？
也不知道她是定居國外了，還只是在國外工作、學(xué)習(xí)，如果是前者，那宇哥不是徹底沒戲了？畢竟鞭長莫及，異國戀這種柏拉圖式愛情肯定不適合宇哥。
但如果是后者，那宇哥現(xiàn)在這么殷切的照顧初戀父親，倒也是情有可原。
項路的問題似乎打開了老爺子的話匣子，微微嘆了口氣后，他繼續(xù)說道：
“要不是有小宇，我這幾年碰上個事情，都不知道該找誰。”
“小宇這孩子從小我看著長大的，當(dāng)年我們兩家住的是那種大庭院，小宇調(diào)皮搗蛋被他爸打哭了，就喜歡躲在我家里，我家婷婷也喜歡和他玩，兩個小家伙還經(jīng)常躲一個被窩睡覺，拉都拉不開?！?p> “后來，兩個人漸漸大了，到高中的時候還偷偷開始了地下戀情，以為我們被蒙在鼓里，可是你想，這兩個孩子都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有什么事情能瞞著我們？”
“哎……本來我覺得婷婷能和小宇在一起，其實也是個挺不錯的結(jié)局的，可沒想到高考之后，婷婷就像著了魔一樣要出國留學(xué)，這一走，就是小十年……”
“只是可惜了小宇這孩子，這么多年一直等著婷婷，奔三的年級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我有時候催他，他還挺不耐煩的?！?p> 項路一開始聽著宇哥的初戀史，還挺有感覺的，尤其是婷婷出國那一段，想著當(dāng)年青澀靦腆的大男孩，在機(jī)場與心中的白月光告別，項路鼻子甚至都有些發(fā)酸。
可緊接著，聽到老爺子的苦惱后，他又無語了。
“確實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宇哥這么多年得有幾十個了吧……”
單身情癡楊宇君，這人設(shè)簡直沒誰了。
這下子項路大概也能明白宇哥的心路歷程了，高考應(yīng)該就是他人生的一個轉(zhuǎn)折點，高考之前，宇哥滿心應(yīng)該只有婷婷這一個白月光，愿意為她守身如玉。
可卻沒想到一直青梅竹馬的白月光，竟然在高考之后絕情的拋棄了自己，一人遠(yuǎn)赴千里之外。
變相失戀的宇哥，憑借自己奶油小生的好皮囊，在大學(xué)里呼風(fēng)喚雨、叱咤風(fēng)云，第一次感覺到了做渣男的快樂，竟然是這么的樸實無華、簡單直接、為所欲為之為所欲為……
然后便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不過從他對老爺子的態(tài)度看起來，這貨對于白月光似乎還死心未改，仍然保留著一絲希望啊……
“這瓜，相當(dāng)可以！”項路滿足的拍了拍肚皮，收獲了今日份的快樂。
眼看的陽光的溫度開始漸漸下降，長廊里的病人們也開始變得稀少，項路雙手扶住老爺子的輪椅，商量道：“老爺子，咱們回病房吧？”
然而，項路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
此時項路站在老爺子的身后，并不能看見老爺子的正臉，只能看到他腦袋似乎耷拉著，肩膀微微顫抖。
心里突然升騰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項路趕緊蹲下身，繞過輪椅查看老爺子的情況。
“老爺子？！”
就在項路彎下身子的瞬間，老爺子的身體突然向著一側(cè)傾倒，幸好項路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肩膀，避免了老爺子一個月內(nèi)的第二次意外跌倒。
扶正老爺子，項路這才看到他的臉。
只見之前還談笑風(fēng)生的老爺子，此時已經(jīng)兩眼緊閉，面色發(fā)青，額頭上掛著一層細(xì)密的汗珠，右手則用力的按著腹部，似乎正在承受極大地痛苦。
“老爺子，怎么回事？！”項路心中大駭，不明白短短幾十秒的時間，老爺子怎么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膽囊炎突然發(fā)作了？但他之前炎癥不是輕度嗎？而且之前還好好的，總不能幾十秒的時間內(nèi)，炎癥就突然瞬間加重了吧?。?p> 沒有時間去思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眼看老爺子的臉已經(jīng)從青漸漸向著紫轉(zhuǎn)變，項路不敢再耽誤一秒，直接拿起白大褂將老爺子固定在輪椅上，然后俯身推著輪椅開始狂奔。
路上不時有病人擋道，加上有門框、陡坡等障礙，項路根本沒法全力奔跑，可就在他急的滿頭大汗時，卻聽到坐在輪椅上的老爺子悠悠出聲道：
“項醫(yī)生，我感覺好多了，你不用這么緊張?！?p> 項路趕緊停穩(wěn)輪椅，蹲下身子察看老爺子的情況。
和幾分鐘之前相比，老爺子此時的臉色要好上很多，雙頰泛出了一抹紅潤，緊皺的的眉頭也舒緩了不少，似乎真的如他所言，已經(jīng)好多了。
可看到老爺子癥狀有所緩解，項路卻不敢有半分大意。
臨床上各種突發(fā)的急癥，在最終爆發(fā)之前都會有一段‘回光返照’的階段，病人的癥狀看似有所緩解，但其實這只是身體機(jī)能最后的一次爆發(fā)，一旦度過這個階段，病人就回天乏術(shù)，往往就再也沒有搶救的機(jī)會了……
項路緊張的攥著老爺子發(fā)涼的手，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暢談了一下午的溫和老人，心中莫名的感覺到無比的恐懼。
“您可千萬不能有事?。 ?p> 重新起身，項路再次固定好老爺子，推著輪椅飛快地向著急診科沖刺。
看著步入急診樓后越來越密集的人流，他急的大喊道：
“讓開！都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