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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落霜華

宮心 五

宮落霜華 木南季 4347 2020-10-15 12:28:11

  “皇上,南域邊疆素來兵精馬壯,嚴防死守,緣何會突然失守,軍中是否有了阿塔族人的細作。門戶米鎮(zhèn)雖然失守,但米鎮(zhèn)和稷城主城之間有蘭河相隔,主城官兵已經(jīng)悉數(shù)毀了河上橋梁。只要再做好防備,可不讓阿塔族人輕易過得河來。依老臣看來,眼下不可輕舉妄動,應先防御為主,可派朝中得力干將前往馳援,然后再做部署打算?!被噬系挠鶗績?nèi),兵部尚書徐大人道。

  首輔鐸大人捋捋胡須,“徐尚書此言有理,可兵家萬變,不可不做好萬全準備。阿塔人從前對我們屢有冒犯,從未得逞,眼下正值國喪,皇上您也新近登基不足一年,阿塔族突然獲勝,的確不排除邊疆之臣有異圖的可能。但阿塔族人向來浮躁,近年來在疆域外已吞并大小部落一二,此番獲勝,不排除勝而驕的可能,可對對方做足觀察,若對方有所懈怠,應立時回攻,奪回失地才是?!?p>  “首輔大人言之有理,可如今到底需要有可靠之人領兵才是,米鎮(zhèn)參將領兵不利,致失國土,朕定嚴懲不貸,填補此空缺之人,愛卿可有推薦人選?”皇上道。

  “皇上,米鎮(zhèn)參將鎮(zhèn)守米鎮(zhèn)十數(shù)年,從未出過差池,此次原因老臣斗膽猜測恐并非出在他的身上,況且他對阿塔族人,對米鎮(zhèn)比旁人更為熟悉……”兵部徐尚書道。

  “即便不是他,是出了細作,也是他馭下不嚴,朕的江山已不容有失,豈能允許他再拿去冒險!可令稷城大將軍暫且觀察局勢,若需上陣打仗,令稷城知府一同親征,若戰(zhàn)事有個閃失,他也便不必走出戰(zhàn)場了。朝廷這邊……”

  兵部徐尚書聽了皇上這話,已經(jīng)明白皇上這是對稷城知府都有所疑心了,先皇年邁這些年,稷城每年上繳的賦稅減少了不少,理由不是戰(zhàn)事傷亡,需休養(yǎng)生息,就是邊野荒蠻之人忙于相互教化,多少疏于勞作。近兩年竟然出了南疆稅銀在秘密運京途中被盜之事,現(xiàn)又突遭慘敗,皇上生性多疑,這些都不由得皇上不信任稷城知府,米鎮(zhèn)參將當年正是出于稷城知府的舉薦。不過據(jù)徐尚書了解,關于稷城賦稅減少的原因,稷城知府所言倒也不虛,只是這位知府過于剛直,對朝中之人多有得罪,鮮少有人替他說話。眼下正值朝廷開支困難之際,皇上定然對稷城賦稅一事格外不喜,再加上他正是震怒之時,自己還是少開口的為妙。于是徐尚書不再開口。

  首輔鐸大人見皇上躊躇,試探著接口道:“四殿下從前倒是領兵打仗的能手,只是……”

  “這個逆子不提也罷??上扰删I提督前去督戰(zhàn)?!?p>  聽聞皇上這句話,首輔鐸大人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牽了牽,四殿下回京城后曾管領京營事務,此番提督督戰(zhàn),也許可以是四殿下的一個機會。

  海貴人艷羨地看著采妃撫摸瑞王新送來的豹皮椅搭,“這小蹄子怎么就死在寧永宮了呢,這寧永宮里的德太妃,可有傳聞……”

  “休得胡說,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敢想,小心九族都不夠皇上滅?!辈慑鷧柭暫戎埂?p>  海貴人打了個凜,“可這終究,我看還是算了。不然就那兩件事如何?”

  “就憑那兩件事,你夜難安寢,噩夢連連,還有什么,你的侍女見到了先皇太極殿近旁的異象?枉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怎生如此幼稚。看皇上不治你個擾亂視聽之罪?!辈慑囊恢皇峙脑谧雷由希{色嵌花琺瑯護甲套敲得桌子丁零作響,海貴人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那,那不如便算了吧?!?p>  采妃坐在豹皮椅搭上,整張椅子在威猛之氣中透著無限的嫵媚溫暖,瑞王在這樣的氣息中,縈繞著,采妃唯恐這樣的感覺觸手即散,緩緩闔上雙目,“無妨,本宮聽說近來南疆那邊吃了敗仗,丟了陣地,這何嘗不能算四殿下看守皇陵不利,觸犯了國運。陪葬宮女有人逃走,皇上重拿輕放,偏聽他們的含糊之辭,不追究真相,也不重責,若是先皇有了靈,看他還怎么包庇他的這個好皇子?!?p>  聽了這話,海貴人于坐立不安中鎮(zhèn)定了些,點了點頭。

  “阿,阿,阿嚏。”徐公子剛飄身進四殿下的院落,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四殿下,看來有人念叨您了?!?p>  四殿下身披大氅,獨自立于院落水池池心名為“詩畫肪”的亭臺中,似是在欣賞冰層下的錦鯉。徐公子徐步走至四殿下的身后,“四殿下,好……”一句好興致尚未說出來,就被四殿下一個回手殺襲來,徐公子慌忙抬起右手,屈肘沉腕抵擋,同時閃身后退,四殿下不依不饒,手掌微動,晃身上前,直襲上徐公子手臂外關穴。徐公子本不欲打斗,生生接了四殿下這一招,揉著麻痛的手臂說;“哎喲,四殿下,您怎么跟我前幾日在宮中遇到的一位姑娘出手是一樣的啊。都打我這個位置,不過你們的手法雖有異曲同工之效,力道卻大有不同,還是姑娘溫柔些?!?p>  “你又招惹了宮中的哪位姑娘?”四殿下顏色不明地問。

  “不是您的那三位公主妹妹啦,她們需得尊貴端莊,可動不得武,日后遇上心愛的駙馬郎,頂多舞上一曲罷了?!?p>  四殿下蹙眉不言語,徐公子連說:“您也尊貴端莊,但畢竟男女有別。”

  “似你這般喜耍嘴皮,也就我那三位皇妹看得入眼,肯允你作伴讀?!彼牡钕滦绷怂谎鄣?。

  “唉,也不知那姑娘最后心里有沒有接受這樣的本公子。只愿她性命無憂,平安喜樂?!毙旃诱f這句話時,神情倒是越來越凝肅。

  感受到四殿下咄咄的目光,徐公子忙正色道:“辛者司有位叫寧霜兒的宮女甚是奇怪,出手極快,不在我之下,看起來有功夫在身,卻又甘于屈身做宮女。而且最近同樣出身辛者司的紫兒姑娘發(fā)狂死在了寧永宮,那紫兒姑娘卻在臨去世前給寧霜兒留了線索,讓她挖出自己藏在寧永宮樹下的一小截未完全燒掉的迷霧箋。寧霜兒并未將她已然知道的都告訴我,卻許我將這事當奇聞逸事講給公主聽??磥硭苍谄惹凶穼ひ粋€真相或結(jié)果,為此不惜公開這件事?!?p>  “你怎么講,講你們夜闖寧永宮?”

  “不,自然不是,此段情節(jié)忽略,只講紫兒姑娘留給寧霜兒一小截迷霧箋?!?p>  “虧父皇和皇妹如此看重于你,你才有命活到今天,不然就你這愛管閑事的脾性,怕死個千八百回也不足惜?!彼牡钕碌?。

  “幸好我這管閑事管出了名頭,不然就我那爹也打死我個千八百回了?!毙旃泳椭牡钕碌脑捳{(diào)侃起來。眼見四殿下緊鎖眉頭,有些郁郁,又道:“前陣子國舅爺家的侯公子強贖春風花月樓里的金娣姑娘一事,四殿下您猜最后怎么著?”

  “這等風月之事,何時需要本殿下去猜?”

  “嗨,這不是給四殿下解個悶子嘛,況且畢竟是國舅爺家的事情,四殿下就半點兒都不關心?哎呀,室外寒冷,四殿下與我敘舊,也不請我入室品評品評茗茶?”徐公子邊說,邊向手中呵著暖氣,搓著耳朵。

  “誰說不是,四殿下,您在外邊站著也有些時候了,就別拉著徐公子一起受苦了?!币粋€嬌軟的聲音在徐公子身后響起,聽得人耳朵暖酥酥。

  徐公子回身,見一斜梳羅髻,笑得甚是明媚,眸子直彎彎似月牙兒的女子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后,徐公子有禮地點頭微笑,“四夫人?!?p>  “可別這么稱呼我,折煞奴家了,這若是被四殿下未來的夫人聽到了,徐公子可就斷了奴家的活路了?!迸舆呇诖捷p笑,邊給四殿下和徐公子各遞去一個暖手爐。

  “云姬可知春風花月樓中的金娣姑娘?”四殿下柔聲問。

  “自然知道,金娣姑娘不僅曲子彈的好,錦鳳彩衣舞可是一絕,奴家出師前常聽師父提起。怎么,四殿下莫不是對金娣姑娘有了興趣?”云姬說著將嘴巴揪得宛若櫻桃一般。

  徐公子在一旁扇著扇子,好整以暇地看著,見四殿下瞪過來一眼,忙說:“啊不不不,云姬姑娘別誤會,”說到這兒四下看看沒有人,用扇子掩口向云姬湊近了些道:“是國舅爺家的公子看上了金娣姑娘,愿出千金去贖,怎奈金娣姑娘不愿,那春風花月樓的金花媽媽竟獨獨待金娣姑娘為親生女兒一般,只金娣姑娘不愿,金花媽媽便無論如何不肯將金娣交出去了,眼下鬧得正歡呢。”

  云姬望望徐公子的八卦模樣,輕啟貝齒一笑,“若是四殿下去贖人,莫說千金,只怕只有百金,金娣姑娘也是愿意的。她的錦鳳彩衣舞可魅百生,舞中的她輕盈若燕,繞梁飛旋,踏水無痕,這樣的奇技女子自然是傾慕英雄的?!?p>  “云姬姑娘如此說,可是在貶低堂堂皇家教坊司?”徐公子故意玩笑般地板起臉來,云姬的臉色卻真真沉了下去。

  “云姬可暫且退下。”四殿下帶著安撫的語氣說。

  云姬深深地撇了徐公子一眼,福了一禮,裊裊而去。

  “看來品茶敘舊是不可能了,無福領受云姬的服侍了?!毙旃舆谱煺f,“四殿下這里當真是不便利。四殿下既不能完全信過云姬,當初何不隨了皇上的安排,迎娶了在下的妹妹。在下妹妹那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倒也算配得上四殿下的?!?p>  “既無情牽意動,何苦平白苦了你妹妹?!彼牡钕潞敛谎陲椀氐坏?。

  徐公子嘆了口氣,“但四殿下當初忤逆的可是皇上,四殿下彼時常找云姬買醉,明知云姬是前朝降臣,前首輔的……”

  “我明白?!?p>  “您這可是坐實了有失皇家教化的罪過,皇上一怒之下將云姬賞賜給您,您卻竟然就接了?!?p>  “徐公子當真只是來聊天,幫本殿下解悶子?”

  “不不不,只是說到那侯公子,最近卻是不敢出門了,有人報衙門尋賊,尋到了國舅爺?shù)母?,最后自然無果,但侯公子到底被國舅爺痛打一頓,痛到不敢出門了,哈哈。”徐公子笑得光風霽月。

  四殿下皺眉凝視徐公子,徐公子漸漸止住笑意,“你可是給金娣姑娘出了什么主意?”四殿下問道。

  “不不不,在下只是在賞金娣姑娘舞樂之時,忍不住為金娣姑娘譜了個曲子,甚得金娣姑娘喜歡,此曲適合以瑟奏之。在下就順便告知金娣姑娘,傳聞曾從侯乙墓出土瑟兩具,流落民間,通體髹漆彩繪,色澤艷麗,配之金娣姑娘的技藝,定會'馮夷空自舞,楚客不堪聽。'據(jù)說井街右手邊??第二座院落里住著一位江南來的姨娘,她手中就有其中的一具古瑟。而另一具,失傳已久,許是早就爛掉了,可惜可惜。金娣姑娘若有緣得一具就好了?!?p>  “那江南來的姨娘倒是厲害,竟然了然是何人所為,還抓住了把柄。怕是古瑟也未被盜去吧?!彼牡钕碌馈?p>  “那是自然,只是恐怕不是姨娘厲害。您道那姨娘是誰?是吏部左侍郎馮大人偷偷養(yǎng)在外面的外室。吏部左侍郎的夫人出身侯府,下嫁給他已是他的榮光,平日里他自然畏夫人幾分。那姨娘是他作御史,巡查江南時,偷偷帶回的,一直養(yǎng)在外面。要說那只是個嬌滴滴的平凡小娘子,只帶個柔弱的小丫鬟獨住,若沒幫手怎的就能打破了孔武有力的侯公子的前額,護住了古瑟,還能一路追至國舅府?據(jù)說侯公子是在室內(nèi)偷盜時被發(fā)現(xiàn),打斗時還砸壞了那姨娘的上好家私,那姨娘氣憤至極。她敢?guī)а瞄T的人找到國舅府,只因她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京官尚不熟悉??上呛罟颖粐藸敽莺萁逃栆活D,怕是一段時間里不敢造次,也無顏再見金娣姑娘了?!?p>  “春風花月樓。”四殿下沒被這個八卦吸引,反而喃喃自語這幾個字。

  徐公子點點頭,“只有女子才能得了那姨娘的信任,午夜?jié)摲谌思抑?。金花媽媽與金娣姑娘絕非等閑人等,只那錦鳳彩衣舞,若非有輕功在身,怎能輕易練就。還有宮中的寧霜兒……”

  四殿下默然不語,詩畫肪內(nèi)一時凝滯。

  徐公子輕嘆一口氣,“江湖最怕神神秘秘令人難以捉摸,神秘的最后往往是一場動蕩。近年來傳聞的山盟之約,迄今平靜,卻又不知到底是謠言,還是是怎樣的約定?!?p>  “春風花月樓倒是個捕捉朝堂和江湖中風吹草動的絕好地點,比如你徐公子就會一個高興,講一講吏部左侍郎外室姨娘的事情。”良久,四殿下說道。

  “啊,啊,這個,在下絕沒有耽迷美色之心?!毙旃诱\惶誠恐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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