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斷山下觀望了好幾天,終于有人耐不住,率先上了山,按照規(guī)定將寫了籌碼和購買時限的紙定在了千年巨樹上。
這人并沒有立馬離開,而是放出神識探了一遍。
可惜,什么異常都沒發(fā)現(xiàn),抱著疑惑離開了。
隱于虛空之中的客棧內(nèi),年歲閑適的吃著零食,又瞥向一旁輕松煉丹的洛長歌。
“以你的年紀(jì),有這般出神入化的煉丹術(shù),為何無甚名聲傳出?”
她要是一點都不好奇才是奇怪的事情。
一問出來,洛長歌才覺得正常。
“世上奇人異事多不勝數(shù),并非每一人都被世人熟知。
有人喜被恭維,喜愛世人敬仰的目光。
有些人則專于手中事,不在乎名望?!?p> 年歲敬仰拱手:“這才是高人典范啊?!?p> “過獎。”
說著,又一爐丹成。
煉丹對他來說,簡單得像是揮手一般。
年歲承認(rèn),她有億點眼紅。
想她曾經(jīng)炸爐無數(shù)次,連最基礎(chǔ)的丹藥都練不出來,沒當(dāng)場哭出來都算心態(tài)好。
喜滋滋的把洛長歌上供的大半丹藥收好,見他不停歇的繼續(xù)下一爐,便將視線放在了外面。
有人打頭,跟著上山的就多了。
一直到十四那天夜晚,年歲才慢悠悠的篩選紙張。
先將手有異寶的選出來,得用的直接斷了對方的印記。
也順著印記回了一張紙條,大概意思是:你的籌碼我挺滿意的,直接將報酬在十五那天送上魂斷山,就能獲得報酬相應(yīng)的入駐時間。
年歲一點不在乎對方是不是用異寶打幌子。
要是有人打著異寶的幌子卻沒送來,就上了她的黑名單,這輩子別想入駐。
幾番篩選后,還真讓她找到一樣她所需的材料。
只是可惜,數(shù)百張紙中,也只有這一樣。
雙方達成共識,財物一到,年歲就將其氣息打入‘入住記錄本’,也就是續(xù)命簿中。
懶洋洋的登記完,洛長歌停下手中事:“你有沒有想過,在魔域設(shè)立一個定點?”
“我倒是想啊,可你也看見了,我這修為根本渡不過無邊海。”
“我?guī)闳??!?p> 年歲詫異:“你也只是元嬰期而已,怎么帶我去?”
“自有法子?!?p> 年歲瞇了瞇眼:“你這到不像是為了我著想的樣子,說說看,你有什么目的?”
洛長歌也不瞞著:“魔靈骨、無魂泉、雙冥絲,這三樣天材地寶,我想得到。
我知道在誰手中,可他們不會輕易交出。
魔域每日里充斥著殺戮,他們更怕死,若你能保他們性命,他們定能心甘情愿將之雙手奉上。”
年歲心臟一跳。
他所說的這三樣?xùn)|西,都是她所需的材料。
“這不是消除荒靈體隱患的丹方材料么?你要這個做什么?”
“我重視之人,是荒靈體。”
年歲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又開始急速跳動,穩(wěn)住有些打顫的喉:“我考慮一下?!?p> *
站在魔域灰暗的天空之下,年歲有些恍惚。
她以為洛長歌帶她來魔域,至少要拜托自己的師尊送他們過來。
實際并沒有。
無邊海對洛長歌來說,就是一片平靜的海域,兩人從踩上扁舟到上岸,連風(fēng)浪都不曾遇上,更別說世人忌憚的危險了。
她搞不明白這是為什么,跟著洛長歌踏上了全新的領(lǐng)域。
到了洛長歌熟悉的地盤,甚至不用年歲開口,他便找了一個絕對安全之地,讓年歲設(shè)下定點。
而這安全之地,便是魔君樓望舒的宮殿。
魔君的地盤,就算魔君不在此處,亦無人敢放肆。
放出續(xù)命客棧的消息,半天不到,就有人按照規(guī)定來了宮殿外。
只行動力這一點,年歲就表示很欣賞了。
論惜命,還是魔域的人更誠實。
面板又更新了任務(wù),年歲一看,好嘛,果然又要跟孟幽打交道。
她想了想,鄭重其事的把續(xù)命簿交給洛長歌:“我有事要離開幾天,續(xù)命簿交給你,你看誰順眼,或者對方的籌碼合適,就將其氣息打入續(xù)命簿。
出現(xiàn)名字后,寫上續(xù)命的時間。
用這支筆就可以。
交給你了!”
不等洛長歌拒絕,年歲直接通過定點回了魂斷山,留下洛長歌一臉迷惑。
“就這般信任我?”
他翻開書皮印著‘入住記錄’的續(xù)命簿,第一頁就是金色的頁面,上面有三個人的信息。
洛長歌、樓望舒、逆命。
洛長歌心間一抖,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冒出來,怎么都壓不下去。
“如果是你的話,這么容易就接受我的存在,也說得過去了……”
他接受良好。
雖然不知道年歲為什么明明不想暴露身份,又把能暴露自己身份的東西交給他是為了什么。
可他心里是歡喜的。
看,他的名字在最上面。
說明他是第一個被她寫下名字的。
再通過年歲跟他講述的往事,可以推斷出這一世她第二次救他時,他的名字就已經(jīng)在上面了。
修為處顯示的是元嬰期,說明這是在他晉升,重生時更改的。
再延伸一下,那么,重生當(dāng)口朝他奔來,并被他一掌揮開的,可能也是她。
年歲不知道只是一本不會說話的續(xù)命簿就讓洛長歌猜到了所有。
現(xiàn)在正拼命的朝著孟幽所在處奔走。
真是要了命了,要不是有定點,要不是孟幽離魂斷山并不算遠,只半個時辰的任務(wù)時間,怕是喝風(fēng)能都趕不上一口熱乎的。
年歲一邊朝著孟幽靠近,一邊呼喚千相靈株,讓它把寶地內(nèi)所有靈獸能用上的靈植給她備好。
等孟幽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視線處時,也不管交易不交易的問題,上前一攔。
“道友,可否借一步說話?”
突然被陌生人攔住,孟幽一瞬警惕,再看對方的著裝,孟幽想起此人是誰了。
是那個因為她容貌不及他才賣東西給她的攤主!
孟幽退了一步:“有事?”
“此處人多口雜?!?p> 孟幽皺眉:“我不認(rèn)為有必要和你單獨相處?!?p> “相關(guān)你的小寵,你確定不愿借一步說話?
想必天星草只是杯水車薪,道友現(xiàn)如今正急著給它尋找所需靈植吧。”
孟幽臉色一變:“那便去對面酒樓。”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酒樓,要了一間廂房。
孟幽正欲問詢她知道些什么,年歲卻不想廢話,直接丟給她一個儲物袋。
“四祥云墨麒麟尚在幼年期,其成長關(guān)乎飛升,雖與你契約,卻也關(guān)于蒼生。
這些靈植你好生利用,供養(yǎng)四祥云墨麒麟成長。
若是不夠,我自會將靈植送來?!?p> “等等,敢問閣下……”
“世上隱秘之事何其之多,道友難不成還能一一探尋?”
丟下一句話,年歲趕忙走了。
她向洛長歌請假幾天,并不是單純的只為了上門送貨,還有傳音玉牌傳來的動靜。
換了個地方變回原來的模樣,年歲拿出傳音玉牌,覺得自己活像個時間管理者。
戴上不同的面具,游走在各人之間。
接通玉牌,年歲先一步說話:“樓哥哥,不是我刻意躲著你,實在是最近忙得很,這不,我一空閑立馬就找樓哥哥了呢?!?p> 樓望舒哪里不知道對方是在敷衍,她可能都不知道,就在這之前自家從不知道主動是什么的徒弟聯(lián)系上他,告訴他年歲在魂斷山,讓他在暗處保護著點。
他也沒拆穿直說:“你在何處?我有東西交予你。”
“我在魂斷山附近?!?p> “這不巧了嗎?我也在?!?p> 下一瞬,年歲就察覺到有一股熟悉的神識落下,而后跟前就多了一人。
樓望舒瞇著一雙眼打量她,身側(cè)逆命朝她揮了揮手。
“我已經(jīng)尋到了煉制紫冥丹的所有材料,這回叫你,是怕你闖禍出事,給你一些保命底牌的。
此次煉丹所需時間可能有些長,不是重要的事,不要主動聯(lián)系我?!?p> 樓望舒給她一個空間手鐲,順手敲了她腦袋一下:“哥哥我不知你在忙什么,不過,安全最重要。
走了?!?p> 年歲迷茫了。
這一刻的她,和孟幽的心情重疊了。
頗有一種我是誰,我在哪兒,發(fā)生了什么事的茫然感。
所以,她覺得需要幾天時間才能解決的事情,這么會兒功夫就全部完事兒了?
樓望舒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魂斷山?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這里?
想到這兒,年歲背脊發(fā)麻。
磨磨蹭蹭的戴上面具,閃身回到客棧內(nèi),見著洛長歌正在續(xù)命簿上書寫著,心中有疑問,卻不敢問。
騙子最怕什么?
最怕被人揭穿,還是當(dāng)面的那種。
好在洛長歌只是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這么快回來了?”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年歲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訕訕的點頭,頗有些拘謹(jǐn)?shù)淖谝慌浴?p> 洛長歌垂著頭,嘴角勾了一絲笑:“魔靈骨已經(jīng)有了,只差最后兩樣,便能著手煉丹了。”
“……哦,那挺好啊,哈哈哈?!?p> 相對無語,洛長歌很貼心沒再言語。
偏生他約貼心,年歲就越覺得渾身不對勁。
不管是尷尬還是窘迫,時間總不會停滯不前。
兩人兩點一線的往返與魂斷山和魔域,忙忙碌碌五年之久,才終于將最后兩種材料集齊。
煉制丹藥前,洛長歌看了她一眼。
“我去煉丹?!?p> “好。”
五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少年長成青年。
雖說他長開了,依舊一副少年的模樣。
年歲看他進了寶地,雙目無神的看著垂掛在窗戶上的珠子。
這么長時間,她若是還不知道洛長歌已經(jīng)確定了她的身份,那她可太蠢了。
對方?jīng)]揭穿,說不定是在憋大招。
換位思考想一下。
如果一個人騙她,而且是從頭到尾的欺瞞,謊言一個接一個,就算沒有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被耍得團團轉(zhuǎn)也足夠讓她憤怒不已了。
等待結(jié)果就像是脖子上架著刀,割喉會疼,等待割喉的空檔同樣疼。
年歲快哭了。
想盡快得到丹藥,改變這壽命余額不多的體質(zhì),又想洛長歌盡量慢些,讓她多茍一陣。
事實告訴她,洛長歌的動手能力很強。
好像才剛剛進去,年歲都沒來得及想個完美的解決方法,他就出來了。
出來就出來吧,第一時間就是上前在她面前站定。
緩慢的伸出玉白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
在她僵直不動時,輕笑一下,指腹抹過她的唇,輕輕一按。
一顆含著清香的丹藥就這么順著滾入……
“睡一覺,醒來便不必為體質(zhì)憂心了。”
馬甲早就被扒了,現(xiàn)在還捂著也沒什么意思。
意識逐漸混沌,年歲很光棍的收了面具,露出本來樣貌。
洛長歌眼中沒有驚訝,理所當(dāng)然的上前將她一摟,抱著迷迷糊糊的快要陷入黑暗的年歲,輕柔的出了客棧。
徹底陷入黑暗時,年歲疑惑:他怎么做到進出我的客棧的。
再度醒來時,年歲恍恍惚惚的看著重疊在一起的薄紗。
莫名的,年歲覺得空氣似乎在慢慢升高。
特別是身側(cè),時不時有熱氣撲來。
年歲手指捏緊,腦袋一寸寸偏移。
視線處,容貌絕世的少年單手撐著頭,沖她一笑:“姐姐醒了?”
年歲下意識捂住胸口,頗為頂不住。
“你……”
“姐姐,你還記得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的事么?”
“什,什么?”
“姐姐不記得沒關(guān)系,我記得就好?!?p> 記不記得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突然又叫我姐姐了?
“姐姐說過,只要是我的心愿,姐姐都會幫我完成?!?p> “有,有嗎?”
洛長歌笑:“有?!?p> “那,那你有什么心愿?”
“平生只有一愿,年年歲歲睡年歲,年歲一世無憂?!?p> 年歲鼻子一熱,愣愣的摸了一把,滿目的紅。
洛長歌忽的湊近:“姐姐的心跳好快,是不是說明,姐姐對我也并非無意?”
年歲忍了忍,又忍了忍。
惡狠狠的擦掉鼻血,將湊近的人往下一按:“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