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燭光搖擺不定，照亮了茶館狹小的空間。
“吧唧吧唧”的聲音不絕于耳，那是青青在咀嚼食物的聲音。
趙明月和方平對立而坐，一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
“你……不是涼州茶館的吧？”
終于，方平猶豫了一下，率先開口。
“沒想到你竟然也知道茶館，我還以為天狼軍不知道呢！”
趙明月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選擇了另一種方式的試探。
褪去戎裝的方平似乎比之前多了幾分機敏，很快就明白了趙明月的意思。
“看來姑娘對將軍守城的意思還是不太明確啊！”
“哦？愿聞其詳！”
趙明月對方平口中的一切都很感興趣，將軍守城，自然也不例外。
方平笑了笑，從帶過來的一個食袋里拿出了兩個小酒壇，扔給了趙明月一個。
“我不喝酒。”
趙明月伸手接住酒壇，在手中回轉了一下，又扔了回去。
“入鄉(xiāng)隨俗，在涼州城，酒，是必不可少的。”
方平伸手拍向酒壇，那酒壇又轉著圈的飛向了趙明月那里。
趙明月心知在這么下去肯定會沒完沒了，況且試探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沒有必要再這么下去。
方平的武功不錯，起碼在內力上不弱于自己。
剛剛扔酒的時候，趙明月已經用上了內力，倘若方平武功不俗她的話，那么酒壇此時應該已經碎掉了。
“啪！”
見趙明月不在推脫，方平直接伸手拍開了酒壇上的泥封。
香醇的酒氣頃刻間盤旋在空氣之中，顯然，這酒的品質，當屬上乘。
“咕咚咕咚！”
沒有什么客套話，也不理會趙明月是否去喝那壇酒，方平拿著手中的酒壇先喝了個痛快。
“啊！好酒！”
贊嘆了一聲，方平看趙明月欲言又止的樣子，突然開口問道：“姑娘理解的將軍守城是什么樣的？”
聞言，趙明月微微皺眉，有些不確定的回答道：“意思就是城中事物都由將軍代管，大周朝不派遣官吏？”
“沒錯，不過這只是淺層的意思?！狈狡經]有否定趙明月的話，并繼續(xù)補充道：“真正的將軍守城還要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嚴苛，比如軍隊進駐，對所有老百姓還有所有勢力的嚴格掌控，換句話說吧，將軍守城，說白了，將軍，就是這座城的土皇帝?！?p> “所以涼州城才會有現在這幅景象？”
趙明月趁熱打鐵，想要將話題引向她最想知道的方向。
方平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又痛飲了一大口酒，這才話里有話的說道：“當然了，一個地州的主城想要實行禁足令，那是要請明圣意的！也只將軍守城的城池可以直接這么做，因為將軍，才是這座涼州城的天?！?p> “你的意思是……將軍在所守的城池，權力已經大到可以和皇帝相提并論了？可這不就成了……”
“割據？還是謀反？”方平接過了趙明月沒有說出口的話，語氣里帶著幾分譏笑，“你想說的無非就是這些，實際上也正是如此?！?p> 趙明月沉默了，涼州城，或者說整個涼州，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復雜。
如果真如方平所說的那樣，那實際上她現在根本已經不在大周朝的境內了，而是來到了另一個有著獨立法則的小國家。
這極為可怕，因為對于涼州城的將軍，趙明月一無所知。
眼下涼州城的禁足令到底是事出有因，還是有些其他的什么目的？
趙明月對答案的渴求幾乎達到了頂峰，倘若真的兩眼一抹黑的跳進去，那么最后可能真的會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姐姐，姐姐，青青困了。”
青青吃的滿嘴是油，手上衣服上也滿是油漬。
“青青乖。”沒等趙明月說什么，方平直接站起身來，走了過去，“來，青青，擦干凈了再去睡覺，做一個愛干凈的小姑娘，好不好？”
“嗯！”
青青順從的點頭答應，任由方平用隨身攜帶的手帕給她擦著嘴和手。
擦完之后，方平又用手摸了摸青青的小腦袋，溫柔的囑咐她先去睡。
青青表現出了難以置信的順從與聽話，竟然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去睡覺了。
更可氣的是，方平摸她腦袋的時候，她竟然沒有躲！而且還是兩次！
什么意思？這小丫頭片子還有兩幅面孔呢？
為什么自己摸的時候就百般的不情愿，別人摸就行了？
趙明月心里忿忿不平，一想到自己還把青青帶到了涼州城，就感覺自己帶了一只白眼狼。
“姑娘就不好奇茶館中的人，都去哪了嗎？”
目送著青青進入了那個小臥室之后，方平突然大有深意的問道。
“怎么，青青走了，你終于肯說了嗎？”
趙明月也不笨，一語道破了他的想法。
方平很坦然，也不隱瞞的說道：“有些事情，小孩子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反而是一件壞事?！?p> 趙明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半個月前，涼州城還不是這個樣子，雖然管理上依舊嚴格，但絕沒有達到禁足這種程度！造成當前這種狀況的根源，還要從一隊商人說起。”
半個月前，有一隊商人來到了涼州城，找上了城中的話事人——平涼將軍葉極。
這隊商人說是來參觀瀚海的，同時在和葉極談上一筆交易。
具體是什么交易，無人得知。
可看那群商人還帶著兇神惡煞的保鏢，就知道他們絕非善茬。
只知道葉極最后答應了交易，并且親自帶了上百的精兵陪同那群商人進入了瀚海。
涼州地處戈壁，是不可能有海這種東西。
所謂瀚海，其實就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瀚海曾經是海，因為在里面，可以找到海里才能產出的蚌珠等珍貴東西。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那群商人是沖著那些價值不菲的東西去的，可事實上，并不是的。
就在他們進入瀚海沒有幾日，商王寶庫現身涼州瀚海的消息就不翼而飛。
大量的江湖人士、朝廷的人，甚至還有一些江洋大盜，紛紛趕到了涼州城，他們秣兵歷馬，一頭扎進了一望無際的瀚海之中。
然而這一切，正是一場災禍的開始。
進去的人遭遇了未知的事情，商王寶庫沒有被打開不說，還有大量的人中了邪。
中了邪的人表面上與常人無異，他們甚至還會和以前一樣的生活。
可總會有那么一瞬間，中邪之人會突然發(fā)作，變成另一個人似的，瘋狂的去攻擊正常人。
更可怕的是，被攻擊過后沒有死掉的人，還會被傳染，變成同樣中邪的怪物。
“這種中邪的癥狀是在葉極帶兵回來之后才發(fā)現的，當時去過瀚海的那群精兵集體發(fā)作，不知疼痛，只知道沖殺，簡直與怪物無異?！?p> 方平的眼中露出了后怕的神色，雙手有些微微顫抖。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那天妹妹來營中看我，我們本來高高興興的，可是突然，突然就……”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似乎想起了極為痛苦的回憶。
趙明月知道，方平的妹妹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再聯想到他對青青的態(tài)度，可想而知，他應該是把青青當成自己的妹妹了。
趙明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等待著方平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