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麗,古老,難測,神秘,虛幻……
一切能夠形容神靈的詞語,都無法準(zhǔn)確概括丹妮絲心中對眼前這位神靈的認(rèn)知。
代表虛實無常的代號,與血氣融合的身影,變幻莫測的能力,復(fù)古神秘的鐘樓,宛如置身宇宙的幻境,丹妮絲初至此的好奇早已消散,完全不需要誡語來約束。
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美好與危險并存的夢境一般,令丹妮絲感到眩暈、興奮以及由衷的敬畏。
在片刻的寧靜后,丹妮絲虛提裙擺,向沐云峰行了一禮,展露微笑說道:
“尊敬的奇點先生,請您原諒我的冒昧,也請允許我在此刻作自我介紹,您可以叫我丹妮絲,丹妮絲·克勞狄烏斯,格涅之女”
克勞狄烏斯?!她竟然是圣卡爾帝國的皇女,怪不得擁有這樣的資源,但我記得奧莉薇婭和我說過克勞狄烏斯家族早已從歷史的長河中被抹除……
哦!對了!她還告訴我格涅有一個女兒在叛亂中逃離失蹤,但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她為什么還活著?為什么能夠進入幻境?我們之間有什么相同之處嗎?難道我也是格涅的子嗣,擁有皇室血脈?……
越想越多的沐云峰對自己驚人的想象力感到后怕,想要看透般觀察起同樣被血氣包圍的丹妮絲,仿佛眼前走出了歷史書中的著名人物。
見沐云峰沒有回應(yīng),丹妮絲眼神凝重地望去,遲疑問道:
“尊敬的奇點先生,我想詢問下一次會面在什么時候,這樣我可以提前準(zhǔn)備您需要的知識”
震驚片刻,忽然醒悟回來的沐云峰緩緩端起姿態(tài),故作沉思后說道:
“嗯,每個現(xiàn)實世界的禮拜五,時刻暫時先不定,等待我的召喚,我還需要弄清一些事情”
初入這個世界,暫時還不確定各種突如其來的安排,這么說一來可以留出足夠的時間探索幻境,避免出現(xiàn)會面到一半幻境消失等意外情況,二來可以減少放鴿子的風(fēng)險。
萬一與丹妮絲定下了下午三點的時間會面,到時候要是有人在旁而爽約,那就真尷尬了……
“丹妮絲,繼續(xù)收集巫靈塔羅的情報,我對它非常感興趣”
命令丹妮絲繼續(xù)收集巫靈塔羅的消息有助于保持會面的延續(xù)感,維持人設(shè),不會讓丹妮絲察覺眼前的神靈換了個人,這樣做可以減少被懷疑的幾率。
另外,原主這么急切收集巫靈塔羅的情報,必然有著不一般的理由,而第一次會面結(jié)束后原主的死亡與自己的穿越時間段十分接近,或多或少都會與巫靈塔羅扯上關(guān)系,找到合適的機會接觸了解,說不定會有新的收獲。
“尊崇您的意志”
聽聞沐云峰周密有序的安排,丹妮絲興奮地又行一禮,忽有疑惑地抬頭問道:
“尊敬的奇點先生,您帶我進入的幻境有什么特定的名稱嗎?或者說,我該怎么稱呼與您的會面?”
“我剛剛蘇醒,還沒有思考過這個簡單的問題,你覺得呢?”
沐云峰微笑搖搖頭,心里暗暗自嘲前來的次數(shù)還沒對方多,于是將問題簡單拋回給丹妮絲。
“我們在夜晚的鐘樓會面,那叫晚鐘會如何,您是晚鐘會的主人,而我,是您最真誠的仆從”
丹妮絲思索后愉快回答,為自己靈感一現(xiàn)又合乎實際情況的提議而感到十分興奮。
“非常好的名字,值得采納”
沐云峰也愉快回應(yīng),但這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胸口的疼痛又加劇起來,并且自己與血氣、與幻境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薄弱至極點,繼續(xù)任性下去可能出現(xiàn)幻境破裂等情況,于是當(dāng)即決斷,沉穩(wěn)開口。
“好了,這次的會面到此結(jié)束”
“尊崇您的意志,尊敬的奇點先生,晚鐘會的主人”
沐云峰含著眼淚,死命按著又疼到快裂開的胸口,看著丹妮絲微笑擺手道別,虛幻的身形被鏡水包裹,最后被吸進墻中的漣漪。
而沐云峰自己則默念咒語,被銅鐘內(nèi)伸出的刻紋著神秘符文的觸手從頭開始纏繞全身,輕飄飄地回歸了現(xiàn)實世界。
等待兩人離開,晚鐘樓的周圍又回歸了蒙特羅的夜晚,濃郁的血氣徹底消散,而寧靜的緋月依舊當(dāng)空。
……
傍晚過半,借著夕陽的火紅,坐在木桌前的沐云峰食指相叉,百感交集地望向遠(yuǎn)處正擋住夕陽的蒙特羅大鐘。
巨大的銅鐘旁,一群飛鳥正盤旋嬉戲,時而穿梭在沒能被遮擋的殘陽中,時而停于石墻的縫隙中啄食野草種子,像是觀看一部無聊寫實的歷史電影。
哎……沒能穿越回去……
晚鐘會,這是誰制造出的世界……呵呵,真是像夢一樣的經(jīng)歷……
等等,時間似乎不太正確……
叭嗒……
無聲間,他打開了事先準(zhǔn)備的懷表,對比蒙特羅大鐘,發(fā)現(xiàn)足足慢了五分鐘左右。
“看來舉行儀式魔法、進入晚鐘會會對原先的位置進行類似時間停滯的效果”
沐云峰發(fā)散思維地點點頭,收回視線,揉著被擠壓疼痛的臉,他滿懷怨念地拍了拍木桌前的化妝鏡,暗暗決定將其替換個稍大的鏡子。
至少能塞人的那種……
……
片刻,在盥洗室洗了把臉后,處理完傷口的沐云峰茫然看著鏡子中淡金馬尾、高挺鼻梁的自己。
依舊是那么陌生,那么無感……
“回不去,我就只能當(dāng)卡洛斯了么……”
……
思緒萬千的同時,他不知該帶著什么樣的情緒面對在這世界遇到的一切。
神秘的晚鐘會,詭異的血靈之力,想不清答案的謎題,復(fù)雜多變的世界,好煩啊……
卡洛斯不停揉搓頭發(fā)來發(fā)泄心中的失落,卻又興奮于探索前所未見的神秘,一時間,難以看清自己真正的目標(biāo)。
直至將幾根頭發(fā)扯下,頭皮隱隱傳來疼痛時,卡洛斯才操著家鄉(xiāng)話,苦笑著感嘆一句:
“真想吃爸媽做的泡面啊”
收拾好凌亂的心情,將家具恢復(fù)原位,卡洛斯又躺回床上,呆滯盯著復(fù)古樸素的天花板,腦袋里思緒飄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許我該去展覽會看看那兩張巫靈塔羅,或者想辦法接觸到血靈之力,說不定能有所發(fā)現(xiàn)……
對了,下次進入晚鐘會時可以問問丹妮絲成為適紋者的方法……嗯……卡洛斯沉思著無聲嘟囔了一句:
“不過,該怎么和她說呢……”
“等等,我怎么習(xí)慣性忽視學(xué)習(xí)神秘學(xué)的機會,完全在研究忽悠人的話術(shù)了”
卡洛斯又自嘲般搖起了頭……
……
荒蕪人煙的古堡中,身穿深紅禮裙的丹妮絲輕哼歌曲,跳起隨性的舞蹈,似一只展露身姿的小天鵝。
她時而輕撫梳妝臺前的古老銅鏡,時而靠近由石塊鑄成的女仆身前,時而又在不斷開合的石墻間歡歌樂舞。
直至傍晚已逝,黑夜降臨……
待到從喜悅中徹底脫身,終于感到勞累時,丹妮絲·克勞狄烏斯一屁股坐在哥特式風(fēng)格強烈的木桌前,撐著下巴,頗有興致地觀賞起父親在她十二歲生日贈送的古老梳妝鏡,仿佛夢囈般自言自語道:
“真不敢相信,儀式成真了”
話音未落,桌上的羽毛筆仿佛獲得了生命般跳起芭蕾,在浮雕著天鵝翅膀的墨水瓶里點了又點。
當(dāng)吸足墨水后,一旁褐色牛皮筆記本自行打開卡扣,主動迎接羽毛筆,在新翻開的空白頁灑下黑墨。
丹妮絲對眼前的場景并不感到驚奇,相反,她對此十分熟悉。
在落筆下四月二十四日的日期后,她突然回頭,正想對久等身后、勉強能看出五官的女仆說些什么時。
由灰石組成的女仆率先開口道:“丹妮絲小姐,今天的晚餐是煮馬鮫魚,燉牛腰肉,四季豆,薯條,覆盆子布丁”
“喔,好的,安妮,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其實……”
“詹姆斯先生送來的紅色禮服已經(jīng)幫您準(zhǔn)備好,可以在下周的晚會上使用,他寫信說在奧克納德監(jiān)察會一直等待著小姐您的消息,可您一直沒有寫信,為此,詹姆斯先生有怨言”
“他說……”
“等等,等等,安妮,難道你還沒學(xué)會,要聽清主人的問題再回答”丹妮絲下意識鼓了鼓腮幫子,假裝生氣道。
“可您每天就只問這兩個問題”女仆安妮熟稔地回應(yīng)。
“我想說……”
丹妮絲話音未落,由灰石鑄成的女仆安妮霎時熔化進城堡的石壁中,等到再次出現(xiàn)時,手上多了幾本散發(fā)著古老氣息的羊皮書。
“丹妮絲小姐,這是詹姆斯先生送來的血靈神秘學(xué)指津,他命我向你轉(zhuǎn)達不要一直穿紅色的禮服,多看看有關(guān)神秘學(xué)的書籍”
“好的,安妮,麻煩您轉(zhuǎn)告詹姆斯叔叔一句,不要老是給我書籍看,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需要的是真實的實踐!”丹妮絲憋了一口氣,但還是‘愉快’說出。
“可您才17歲,還沒我十分之一大”安妮僵硬地攤了攤手,表示無奈。
“我只是看起來只有17歲,要不是被保護在這又老又破的詭石城中,我早就到了成婚的年齡”丹妮絲沒有顧忌優(yōu)雅的形象,生氣地叉腰反駁道。
“那也沒有我十分之一大”安妮又僵硬地攤開手,后交代小孩般輕快說道,“我去給您準(zhǔn)備晚餐了,希望您快點換好便服”
說完,安妮又熔化進了石壁中。
就在丹妮絲為安妮的離開暗自慶幸時,原本扁平的石壁突然長出了安妮的腦袋。
“丹妮絲小姐,便服放在床沿右手柜,是您最喜歡的紅色襯衫”
“另外,您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姑娘,愛你”安妮舉起左手,生硬地將大拇指斜靠在食指上,“丹妮絲小姐,我還是覺得這個手勢很別扭”
“安妮,我也愛你,這是真的,你快去準(zhǔn)備晚餐吧”丹妮絲苦笑著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筆,無力地癱倒在椅背上,久久沒有動彈。
……
此時,夜色降臨,詭石城外的森林中,一處矮腳叢中不斷發(fā)出窸窸窣窣的可怖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