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命不好
曹蘊(yùn)是個很細(xì)致的人,少了她春陽才發(fā)現(xiàn)想讓郭家維持原來的樣子挺難的。
她倒也不是一個死腦筋的人,維持不了原樣那就不維持,反正她也不是曹蘊(yùn),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知恩說她學(xué)習(xí)能力特別強(qiáng),還會總結(jié),這一點(diǎn)春陽絕對同意。她從王茂昌父子身上看到臉皮厚胡攪蠻纏有時(shí)候比講道理好使,從曹蘊(yùn)身上學(xué)到手里有刀即使笑著別人也會害怕...
為了能有把像樣的刀,春陽跟知恩借布袋子親自去廢品回收站瞅一圈兒,在犄角旮旯里尋摸到一把鞘都爛掉一半兒的匕首。
鞘爛了沒事兒,知恩會修,匕首生銹了也沒事兒,家里有磨刀石知恩可以把匕首磨鋒利。
知恩幫她拾叨匕首的時(shí)候,春陽在挑豆子。
家里的豆油快沒了,得挑一些黃豆出來擠豆油。
郭家也是按人口分的地,不過家里沒有牲口也沒有車,分地的時(shí)候曹佩瑜也沒跟別人爭一等田,只就近要了兩塊地,即便精心的侍弄收成也很一般,交完公糧家里的余糧也不算多。
收秋之后,知恩成天扛著鎬頭拎著袋子帶知禮出去挖耗子洞,耗子儲存下來準(zhǔn)備過冬的糧食幾乎都被知恩端了。
從耗子洞挖出來的豆子里摻雜不少土塊石子啥的,拿去榨油前肯定得把這些東西挑出去。
黃豆全都準(zhǔn)備好的那天曹蘊(yùn)帶著李永剛回門。
小夫妻倆氣色都很不錯,想來新婚這兩日過得還成,郭家人都松一口氣。
曹蘊(yùn)和李永剛明天就要進(jìn)山,曹佩瑜絮絮叨叨的叮囑許多,還把曹蘊(yùn)出嫁的時(shí)候沒有帶走的舊衣舊物全都收拾好,讓她吃完飯一并帶走。
當(dāng)著小夫妻倆的面曹佩瑜一直樂呵呵,他們走后她才默默抹眼淚。
說到底,還是不放心。怕曹蘊(yùn)在婆家挨欺負(fù),怕她進(jìn)山后吃不好睡不好,怕她心里有苦不跟娘家說,怕她...
怕的太多,又幫不上什么,只能躲起來偷偷哭。
春陽看到曹佩瑜這個樣兒真的是又羨慕又心疼。
天底下人這么多,并不是所有的兒女都孝順,也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真心疼愛自己的孩子。
春陽命不好,沒攤上疼孩子的父母,她命又挺好,來到善良摯誠的郭家。
相比起來,真正命不好的大概是李冬梅。
擠豆油的地方在西山村,知恩一早回村跟二寶家借了板車,裝上黃豆油桶和春陽兩個人費(fèi)勁巴拉的推車去西山村。
二寶家有一頭牛,不過正帶著崽子呢,他們家人肯借知恩也不敢用,所以只能靠人力拉車。
東山村和西山村之間有一座大青山,繞山而過的那條路有上坎也有下坡,空手走路都要很久,拉著個車就更費(fèi)勁。
好不容易到地方,好家伙,排隊(duì)等擠油的還不少,少說也要等一兩個小時(shí)。
春陽干脆讓知恩擱這兒排隊(duì),她去王家看看大姐。
她到王家的時(shí)候李冬梅正蹲院子里洗衣服呢。大人小孩兒公公婆婆的衣服都堆在一起,看著可不老少。
走近一看,春陽的心又是一揪。
這么冷的天竟然用涼水洗這么多衣服,她大姐又不是鐵打的人哪里受得了。
“大姐,你怎么不燒點(diǎn)兒熱水洗衣服?。俊贝宏栃奶鄣膯柕?。
冬梅看她來很高興,怕她冷要帶她進(jìn)屋說話,起身起到一半兒就痛苦的直齜牙。
春陽忙伸手去扶冬梅,紅著眼睛心疼道:“你身上不得勁兒咋還干活?晚一天洗衣服又能咋地?”
“沒事兒沒事兒,我就是蹲的時(shí)間長腿麻了”,冬梅解釋道。
春陽才不信。
腿麻應(yīng)該揉腿,可冬梅揉的明明是腰。
春陽也沒戳穿她,扶著她進(jìn)屋休息。
也不知道王家人都去哪兒了,屋里就大姐的姑娘巧丫躺炕上睡大覺其他人都不在。
不在也好,春陽看到王家人就膈應(yīng)。
“大姐,你最近咋樣?巧丫還沒上戶口嗎?”春陽脫鞋上炕后閑聊道。
冬梅從地桌的抽匣里拿出一袋自己曬的沙果干給春陽噶嘚牙,自己也脫鞋上炕,拿起剛起頭的毛衣一邊織一邊說道:“我挺好,挺好。你姐夫說現(xiàn)在計(jì)劃生育整的挺嚴(yán),怕給巧丫上了戶口再要孩子就沒法上了,等等再說吧?!?p> 巧丫是小名,都一歲了不僅沒上戶口連個大名都沒給起,王家人根本沒把這個姑娘看在眼里。
春陽有些生氣。
可生氣一點(diǎn)兒用也沒有,她沒辦法幫大姐改變現(xiàn)在的生活,沒辦法幫大姐脫離苦海。
吸了吸鼻子,春陽主動轉(zhuǎn)移話題說起自己的事情來。
她說自己在郭家過得特別好,沒有人嫌棄她。
她身上生虱子,郭家人身上都沒有,曹佩瑜知道后不僅沒嫌她臟還給她梳頭,用篦子給她刮虱子。
這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有很多,春陽才說到第二件,王大志就回來了。
他進(jìn)屋看到春陽愣了一下,笑嘻嘻的跟春陽打招呼轉(zhuǎn)頭看冬梅的時(shí)候臉立馬耷拉下來。
“外頭衣服咋回事兒?咱媽不是讓你趕緊洗完嗎,扔院子里是什么意思?”王大志質(zhì)問道。
冬梅為難的看春陽一眼,解釋說等春陽走了她再接著洗。
王大志根本不聽她解釋,直接伸手拖拽她下地,嘴里還不干不凈的說著賊難聽的話。
聲音太大把巧丫吵醒,小姑娘害怕的哭起來。
她一哭屋里更鬧哄,王大志的臟話也罵的更起勁兒。
春陽實(shí)在聽不下去,默默下地穿鞋,悄然離開。
她不是不想制止王大志,不是不想狠狠揍王大志一頓,可是她做不到,也不能那樣做。
因?yàn)槭潞?,被打被罵被欺負(fù)的還是大姐!不反抗,等王大志鬧夠自然就消停了,在沒有能力的時(shí)候反抗,招來的只有更加肆無忌憚的毒打和侮辱。
眼淚就在眼睛里打轉(zhuǎn),春陽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沒讓它們落下來。
眼淚解決不了問題,不想讓大姐被欺負(fù)她只能讓自己強(qiáng)大起來,強(qiáng)大到可以把大姐和巧丫護(hù)在身后,讓王家的這些王八蛋不敢放肆。
問題是,她要怎么強(qiáng)大呢?這個世道給她的路,似乎不多。
黯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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