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拘靈術(shù)與引魂燈
且說眾人自鎖魂殿中出來,各自散去,只剩古正仍由汪元帶著于谷內(nèi)四處閑逛,如此逛了片刻,古正早已將谷中情形看了個大概,細(xì)細(xì)算來方始覺得其實這山谷內(nèi)的空間并不算小。
而從汪元口中得知,原來挖鑿在山壁上的石洞,均是谷內(nèi)各個弟子的居住修煉之所,這些洞府看上去雖是簡陋,但整體而言也頗為的整齊;而在谷中另外一側(cè)的開闊地帶,被人修葺搭建出一些木屋草房,供谷內(nèi)的教眾及一些雜役使用。
古正與汪元二人結(jié)伴而行,每每到得一處,汪元便為古正做出詳細(xì)介紹,而在汪元的不斷指點之下,古正對于這谷中的結(jié)構(gòu)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那谷主熊屠為人暴戾,性情喜怒無常,平素里對待門下弟子極為嚴(yán)苛,眾弟子攝于他的淫威之下也都各守本分,不敢有所逾越,而其所居住的鎖魂殿更是被列為谷中禁地,除了莫邪與汪元之外,旁人無詔是不得隨意接近的。
除此之外,谷中瑣事頗多,平時一應(yīng)調(diào)度皆由汪元一人掌控,而根據(jù)谷內(nèi)門規(guī),古正作為谷主親傳弟子,還可配享兩名教徒及兩名雜役供其驅(qū)使。
待到將谷中大小規(guī)矩一一介紹完畢,已是日上三竿,而在汪元的精心安排之下,古正的居所也由山壁石洞的一層改換成了二層,臨別之際,汪元再三叮囑,山壁石洞的三層乃是谷中禁地,任何弟子都不得踏入一步,此條禁令務(wù)必讓古正一定要牢記于心,切切不可違背。
汪元離開之后,古正順著山壁一側(cè)的石階樓梯登上二樓,而當(dāng)他來到屬于自己的石洞門前之時,卻見所分撥下來的兩名雜役與兩名教徒已然分別守候在了洞門兩側(cè)。
“小的們叩見古正大人!”
眼見古正回到洞府,四人慌忙匍匐在地,齊聲叩頭道。
古正何曾見過這般場面,著實被這幾人的舉動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便退了幾步,口中諾諾地連聲道:“使不得…使不得…”
“大人吶,此乃谷中所立規(guī)矩,小的們?nèi)舨蛔駨?,定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還望大人體諒,莫要為難小的幾個?!逼渲幸蝗搜b著膽子回應(yīng)道。
“這...好吧,”古正聽說,瑞瑞不安的受了四人幾拜之后,方才將他們喚起。
“主人,室內(nèi)如此布置您可滿意?”
四人起身之后,一名教徒眼疾手快,不等古正伸手,他便已搶先一步推開洞門,將古正讓進洞內(nèi),小心翼翼地開口問詢道。
“嗯,”古正不置可否的答應(yīng)一聲,左右略一打量,卻見洞內(nèi)的一應(yīng)器物已然由原來的石器換作了木料的材質(zhì),隨后古正又像是突然回味到了什么,看著面前拘謹(jǐn)?shù)乃娜说溃骸澳銈儾挥媒形抑魅耍形夜耪憧??!?p> “小的們不敢!”幾人連連惶恐道。
“那...好吧,你們叫什么名字?”古正眼見他們一個個面露驚懼神色,想必是之前沒少在這谷中受罰,當(dāng)下也就只得由著他們?nèi)チ恕?p> “小人吳錢,這是劉成,我二人是這谷內(nèi)教徒,旁邊二人一叫孫福一叫王壽,乃是谷中雜役,主人今后若有何差遣,盡可吩咐我等四人?!?p> 古正目光在那吳錢身上一掃,卻見他與劉成二人皆是身著黃色麻衣,正值壯年,而那孫福王壽二人則穿了一身灰色粗布衣衫,年歲稍長,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看這幾人模樣舉止,倒像是田里種地的莊稼漢子,又不知怎么來到了此處,而從他四人一身的裝扮來看,想必衣著服色不同,在這谷中的身份地位也是有著極大的差別。
古正與這幾人共處一室只覺得渾身大不自在,于是便隨口說了幾句將他們打發(fā)出去,關(guān)上了洞門,自己獨自躺在床上默默地想著心事。
一日無話。
翌日清晨,簡單用罷早飯,古正便離了石洞,只身一人望著鎖魂殿方向走去。
昨日悶在房中,古正心下翻來覆去不斷盤算,心想既然糊里糊涂地來到了這招魂谷內(nèi),又糊里糊涂的認(rèn)了個師父,那也只得聽天由命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與其胡思亂想擔(dān)驚受怕,倒不如索性放的開些,去看看這熊屠谷主究竟打的什么算盤,如此計較停當(dāng),少年心中竟是輕松了不少。
“谷主大人,弟子古正特來求見?!惫耪驹诘钔猓袠訉W(xué)樣地拜道。
“進來吧?!?p> 待到殿內(nèi)之人首肯之后,古正方始推開了殿門走了進去,只見那身披黑袍的熊屠谷主依舊盤膝坐在石床之上,正目光閃爍地盯著自己。
“昨日汪元可曾與你把谷內(nèi)一應(yīng)事宜交代清楚?”熊屠不冷不淡地問道
“是,師兄已經(jīng)為弟子詳細(xì)講明,并且也給弟子的住所做了安排?!鄙倌晷闹屑纫延辛擞嬢^,言談舉止之間也就多了幾分坦然,恭敬的回應(yīng)道。
“嗯,”熊屠不置可否地答應(yīng)一聲,而后吩咐道:“古正,你且近到前來?!?p> 古正見說,只得硬著頭皮走到熊屠面前,那熊屠先是從上到下將其細(xì)細(xì)打量一遍,然后又道:“你且抬起頭來?!?p> 古正聽罷,暗自定了定神,強忍著心間的懼意把頭微微揚起,那熊屠則是緊盯著他在其面上反復(fù)端詳了好一陣子,絲毫不加掩飾其神色中的竊喜與亢奮!
“古正,你身具靈眸,想必此事你也已然知曉了,”熊屠不舍的收回目光,平復(fù)了一番心下的激動,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
“是,老爺爺曾與弟子說過,只是弟子尚還不知這靈眸到底是何物,又有些什么用處。”古正見他提及此事,料想十有八九是和自己的靈眸有關(guān),但少年自己對這靈眸也是知之甚少,心中更是堆積著諸多疑問,下意識的便想從那熊屠口中套出一些隱情。
“你身具靈眸能視陰魂邪魅,與我谷中修煉之法相得益彰,是以本谷主才會破例收你為徒傳授于你拘禁陰魂之術(shù),如此不僅能夠助我修為更進一步,而且對你自身也是大有裨益,但至于這靈眸有何妙用,本座對其也是一知半解?!毙芡榔沉斯耪谎郏卣f道。
“拘禁陰魂?這...”古正聽罷,心中不由自主的便生出一絲恐懼,面色漸漸變的蒼白起來。
“哼,你且莫要懼怕,你如今被陰魂纏身,若不盡早將陰氣煉化據(jù)為己用,遲早會落個小命不保的下場,再者,我招魂谷內(nèi)修煉之道均為拘禁煉化陰魂之法,你若能夠盡快精通此道,自然便能克制御使鬼物,又何至于畏怯至此?”熊屠將少年神情變化看在眼中,冷笑著鄙夷道。
“是?!惫耪鲞龅鼗貞?yīng)一聲。
熊屠見他這般不濟事,不禁大為火光,但念及還須有用他之處,也只得憋著不好發(fā)作,恨聲道:“你且來床榻上盤膝坐好,自今日起本谷主便傳授你修煉口訣,你須得仔細(xì)用心,若是不能快速將這門術(shù)法學(xué)會,本座留你也是無用!”
古正聞言,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盤膝坐于床榻之上,耐著性子聆聽熊屠為其傳述的修煉法門,生怕有所遺漏,只是那段口訣雖說不長,但卻晦澀難懂,頗為復(fù)雜,如此反反復(fù)復(fù)念叨了幾十遍,古正方才堪堪將其記牢,而后又在熊屠那廝的監(jiān)視威嚇之下反復(fù)演練,不明之處也被其一一點撥指正之后,直至天晚,少年方才返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一連數(shù)日,古正閉門不出,便在洞內(nèi)修習(xí)拘禁陰魂之術(shù),說是修習(xí),其實不過是把從熊屠處得來的口訣多加練習(xí)幾遍而已,而在此期間所需的一應(yīng)吃用等物皆由吳錢四人安排服侍。
這拘禁陰魂之術(shù)乃是一門聚集陰魂豢養(yǎng)陰魂之法,此法總共分三層,第一層是為口訣修煉,通過吐納蘊化,溫養(yǎng)自身陰寒氣息,以達與陰魂鬼物融匯同源之效;第二階段則是配合‘引魂燈’‘飼陰草’之類的外物,聚攏飼養(yǎng)陰魂,待到陰魂徹底馴化之后,方才能以攝取陰魂之術(shù)將其據(jù)為己用。
古正生具靈眸,自身便能直視陰魂,因此這第一層功法對其而言可謂是無師自通,但是那拘靈術(shù)的口訣卻還不得不練,若無那第一層口訣作為鋪墊,待到修煉至第二層時便不能凝聚出陰氣去催動御使‘引魂燈’之類的器物,而至于第三層功法卻是最為難修,按照熊屠那斯的說法,這拘靈術(shù)若是練至極致,不僅能夠驅(qū)使陰魂鬼物為己所用,更有甚者還可于不經(jīng)意間拘禁抽取生人魂魄,殺人于無形,端的是歹毒無比。
古正心下著實為難,如此功法害人害己,以他本意實在是不愿去沾染分毫的,只不過眼下自己受制于人,如若不去修習(xí),恐怕熊屠那廝翻臉之間便會輕易結(jié)果了自己性命,不得已之下,他也只得暫時虛與委蛇,先保全自己小命為妙。
如此這般又過了兩日,鎖魂殿那邊突然差人傳訊,著古正前去問話。
二人相見,熊屠自是免不了要考校一番古正修習(xí)功法口訣的進展,而待其見到少年經(jīng)過連日苦修,竟已然將一應(yīng)功法口訣掌握的頗為嫻熟,他那陰惻惻的面上難得的露出了笑意,不吝稱贊道:“古正,我谷中弟子數(shù)十人,能夠得我親自傳授修習(xí)之法的便也唯有你一人而已,如今你既肯用心修煉,本座實是深感欣慰?!?p> “多謝谷主栽培,弟子定不會讓您失望?!惫耪`心道。
“很好,不過只有等你修煉略有所成之后才能真正幫的到我,不知這幾日下來你可有修練出陰氣?”熊屠聽罷似是頗為受用,言語較之先前也更加溫和了些。
“回谷主,弟子愚鈍,剛開始修煉的時候感覺極為不適,總也不得要領(lǐng),直到最近兩日方才略有改觀,隱隱的似乎能夠凝聚出來些許陰氣,只是尚還不敢確定?!?p> 其實古正早在數(shù)日之前便已然能夠凝聚出那所謂的陰氣,而也正因為他體內(nèi)蘊育出了陰氣,每每當(dāng)其感受到來自那股陰寒氣息的侵蝕,總是讓他如坐針氈,只不過此時于熊屠面前,為了不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少年并未將實情告知。
“哦?!看來本座還是低估了你的資質(zhì),你且演練一遍我看。”熊屠聞言頓感詫異道。
“是!”
古正口中答應(yīng)一聲,接著便盤膝坐了下來,只見他兩手掐作蘭花指置于膝頭,默默念動功法口訣,不大一會兒功夫,便見絲絲縷縷的稀薄灰白之氣透過少年的指尖,一點一點的向外溢出。
熊屠起先尚自靜靜觀望,比及見到陰氣冒出,便是連他也不禁為之動容,連連怪笑著道:“桀桀,不錯不錯,果真是凝練出了陰氣,如此資質(zhì)比之以往那些弟子不知強了多少,為師的很是滿意?!?p> 古正默默收了功法,緩緩起身,靜靜立于一旁。
“本來為師打算等過些時日再讓你去使用引魂燈,但今日一見,你所修習(xí)的功法也頗有了些火候,既然如此,那便讓你提前見識一番吧?!毙芡缆樟诵θ?,沉吟片刻之后說道。
“喏,弟子遵命!”古正裝作恭謹(jǐn)模樣答道。
“嗯,你且看此物,這便是引魂燈了,”熊屠說著,左手伸入懷內(nèi)一探,取出一盞黑漆漆的燭臺,那燭臺造型極為古樸,約莫有竹筷一般長短,下端底座看上去好似一盞倒扣著的茶碗,又像是一堆小了無數(shù)倍的墳丘,圓圓的,鼓鼓的,而在底座上方則連接著一段拇指粗細(xì)的黑色臺樁,臺樁頂端光禿禿的不見蠟燭,只留有極短的一截?zé)粜?,呈現(xiàn)灰白之色,黑白相映異常顯眼。
古正上上下下認(rèn)真打量一番,心中不明所以,旋即開口問詢道:“谷主,不知這盞燭臺是何功用?”
“嘿嘿,這引魂燈嘛,自然便是誘引陰魂之用,你且看好了,”熊屠說罷,其左手掌中穩(wěn)穩(wěn)地托著引魂燈,口中默運功法,只見層層灰白陰氣自其體內(nèi)緩緩浮出,聚而不散的向著引魂燈纏繞而去,待到絲絲縷縷的陰氣歸聚于頂端燈芯處時,‘噗’的一聲輕響,那燈芯竟是無火自燃了起來,只不過那跳動著的火花卻是大異于常,并非是平日里所見的炙熱紅光,而是泛著幽幽碧綠之色,人立于前也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這燈芯乃是取自腐尸磷粉所制,你若要用時,運行功法泄出些許陰氣便可將其點燃,而后把此燈置于陰氣旺盛之地,自會有一干陰魂鬼物尋上門來,繼而好好溫養(yǎng)一段時日,待到陰魂鬼物身上戾氣盡去之后便是將其拘禁收取之時。”熊屠雙眼微瞇,將這引魂燈的用法娓娓道來。
古正心下駭然,雖說他尚自年幼,無甚見識,但像熊屠這般所作所為,又豈是正途?
“這引魂燈你且收下,日后更要勤加修煉,務(wù)必小心在意,”熊屠將那引魂燈強塞至少年手中,又繼續(xù)道:“本座自會吩咐下去,自明日起,你便可到谷外僻靜之地多多試練,另外,你雖然在這拘靈術(shù)的修煉上進展神速,但為保險起見,還是輕易莫要于日間使用,只待午夜降臨之際,那時陽氣最衰陰氣漸盛,方是此術(shù)絕佳的修煉之機。”
古正愣愣的捧著手中燈臺,心下茫然一片。
“好了,此間無事,你且退下吧,”眼見少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熊屠不由得加重了語氣吩咐道。
“是,谷主,只是弟子還有一事,不知該不該問?”古正猛然驚醒,緩了緩神怯怯地道。
“你有何事?”熊屠聞言,不覺有些奇怪,這小娃兒一項暗弱,從不開口多言,今日倒是有些反常。
“連著幾日,弟子未曾見到莫長老,不知他可還在谷中?”古正壯著膽子問道。
“哼!他自然也要去給本座獵取陰魂,不然本座留著你們又有何用?!以后你只管當(dāng)心自己,他人死活豈用你去操心!”聽聞少年突然提起莫邪,熊屠沒來由的感到一絲不快,當(dāng)即怒聲斥道。
古正暗暗叫苦,慌忙應(yīng)了一聲便要轉(zhuǎn)身退去,忽而又被熊屠喚住,只見后者自袖中取出一個瓷瓶,丟給少年說道:“此物名為辟陰丹,你日后修煉之前先行服食一粒,可保你不為陰氣所侵,不受鬼物所蝕,你去吧?!?p> 少年接過瓷瓶,握在掌心用力攥了攥,轉(zhuǎn)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