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彈夾里沒有子彈了,所以Alice才一臉的焦急。此時,大妞的臉色跟吃了死蒼蠅一樣,我則撇了撇嘴,什么也沒說。而當我接過手槍彈夾的時候,才明白事情遠沒我想的那么簡單。
這是把以色列產(chǎn)的沙漠之鷹,看起來應(yīng)該被改動過,彈夾倉一共能裝9發(fā)子彈。令我奇怪的是,里面的子彈竟然是滿倉的,我狐疑地看了Alice一眼,就想問她是否新?lián)Q的彈夾?
我還沒問出口,大妞就心領(lǐng)神會地搖了搖頭。我瞪大了眼睛,用手比劃了個開槍的姿勢,她一臉苦笑,還是搖頭。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好像哪里不對,只覺著這一瞬間,背后嗖嗖的直冒涼風。如果Alice至始至終都沒有開過槍,那剛才倒下的另一個鬼佬是誰打死的呢?
難道說……
我不禁又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景,雖然場面有些混亂,火花四射,但我覺著大妞并沒有說謊,當時在我們附近肯定還藏著一個人,只不過他為什么要幫我們?
如果Alice剛才跟著我一起開槍的話,我肯定會察覺到。
這是因為垛子只有一人來寬,我和大妞幾乎是貼在一起的,而這把沙漠之鷹的后坐力又極其彪悍,我曾在警隊的校練場上試過,如果沒有160的體重,幾乎是開不了這種槍的。
盡管眼前這把沙漠之鷹被精心改裝過,但Alice的身體也過于單薄了。我們的身體又挨在一起,如果當時她開槍的話,彪悍的后坐力一定會把她頂在我懷里,就像她在耳室中開槍打海猴子時一樣,被沙漠之鷹巨大的后坐力頂?shù)綁ι稀?p> 我迅速把彈夾又裝回槍里,并上好了膛,示意大妞千萬小心,而我還在琢磨暗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我想了又想,覺著能幫我們的人不多,難道是王大乙?
這廝自從我暈倒以后,已經(jīng)好久沒有露面了,我一邊打量垛子外的動靜,一邊在考慮如何能聯(lián)系上他。
Alice怕我沒明白她的意思,沖我比量出四根手指,意思是說暗中還有四個人。我點了點頭,又回了個“三”的手勢,緊接著又比量出一根手指,打了個問號,意思是說四個人中有三個是雇傭兵,但暗中有一個人,不知道是誰。
大妞也點了點頭,比劃說她來負責一個雇傭兵,讓我負責兩個,但暗中那人她沒什么法子,比劃完她又瞅了瞅我。我心說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啊。
我攤了攤手,眼前如果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誰?我們根本不敢出擊,搞不好還會被暗中那人打黑槍,但就這么拖著的話,那幾個雇傭兵也早晚會搜出我們的。
我長舒了一口氣,覺得還是得冒險一試。我示意Alice在垛子口警戒,我蹲下身子,打算用警隊學的暗碼和“他”交流一下,如果是王大乙的話,他應(yīng)該能聽懂。
匣子炮的槍托被我用來當木魚槌,我小心翼翼地敲擊著青石地面,由于墓室內(nèi)的結(jié)構(gòu)大多是由青石磚堆砌的,所以導音極其良好,嗑嗑嗑的聲音很快就傳到了四面八方,也正因如此,那幾個雇傭兵估計一時間找不到聲源,因為這里聲音的擴散性實在太好了。
我利用敲擊的長短和時間間隔來問話,意思是說—你是誰?
可我卻許久沒有聽見回聲,我心里不由得忐忑了起來,心說王大乙這學渣該不會是忘了代碼吧。
其實,我們在警校所學的就是中文改良版的摩爾斯電碼,很像諜戰(zhàn)劇中特務(wù)利用電臺發(fā)的短訊,滴滴答答的,與此同時還要有個特殊的密碼本,才能把聽到的信號翻譯過來。
一想到這些,我著實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王大乙的腦子可是出了名的臭,隊里業(yè)務(wù)學習他就從沒及過格,尤其是思想政治這一方面,這小子更是危險分子。
可我回頭細想,又覺著不大可能,因為之前在阿波丸號船艙的時候,他曾用燈光給我打出個“S-O-S”的簡訊,這么一來,我才上了這倒霉的賊船。
過了好大一會兒,我終于聽見了嗑嗑嗑的回聲,一時間我的腎上腺素飆升,生怕聽錯了音節(jié)。
我小心地把記下來的信號翻譯過來,我不由得皺了皺眉,一種復雜的情感油然而生,“他”的意思是說—是我。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微妙,我仔細品了品,對方也在懷疑我的身份,所以并沒有直截了當?shù)拇鹪?。如此分析,“他”并不確定我是誰,我們暫時并沒有暴露,那“他”剛才為什么要幫我們呢?
答案自然只有一個,那就是說這群雇傭兵也是他的敵人,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所以“他”才會暗中出手,這么一分析,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變得順理成章了。
我打算進一步問話,看這滑頭小子到底是不是王大乙?我猜多半是他??僧斘覄偞蛩闱孟聵屚械臅r候,不遠處率先傳來了腳步聲,我心說不好,這群鬼佬比我想象中來的要快。
但他們似乎還沒確定我們的位置,只是大概找到了方向,如此一來,我們反而成了暗處,而這群傻大個兒倒成了活靶子。
我嘿嘿一笑,示意Alice準備好射擊,小爺我要關(guān)門打狗了,Alice古怪的看著我,拇指翹了翹,示意說暗中那個家伙怎么辦?
我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示意她放心,那家伙不會對付我們的。大妞雖然仍有些不放心,但她還是充分信任我的,只好點了點頭,把槍口對準了目前可以看清的甬道口。
果不其然,聽腳步聲,有人正從我們來時的方向走過來,這家伙看起來還很謹慎,率先從垛子的拐角處露出槍口,卻不見人。
這家伙龜縮得緊,始終就是不露頭。
我等得實在有些不耐煩了,而眼前就這么一個人,也著實不好開槍,因為一旦開槍,就意味著我們的位置要暴露了。
我示意大妞穩(wěn)住,得等到其余雇傭兵的位置暴露了以后再動。終于,我看見拐角處的槍口突然抖了一下,直覺告訴我,龜縮的雇傭兵要露頭了,連忙把匣子炮對準了那個地方。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從拐角處的底部突然冒出了一個頭盔來,他的目光剛好和我對視了一眼,我心說不好,這他娘的不按套路出牌啊,此時再想調(diào)準槍口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眼見就要龜縮回去。
我是心急如焚,就要拉著Alice往外沖,因為對方顯然是兩個人,一個戰(zhàn)隊小組,一個雇傭兵負責吸引敵方,另一個負責盯梢,剛才那一眼,我們已經(jīng)暴露了。
這一切幾乎是一瞬間發(fā)生的,根本猝不及防,我剛要動,卻聽見“砰”的一聲,那剛想龜縮的腦袋瞬間就炸開了花。
我先是一愣,又想到了暗中那人,這家伙儼然成了狙擊手。
令我驚奇的是,雇傭兵的頭盔一槍便被打爆了,子彈竟然能穿過盔殼的復合材質(zhì),這不禁讓我對他手里的那把槍很感興趣。
我覺著能一槍打爆這種復合頭盔的,很可能是一把噴子,一般的狙擊步槍也做不到,但具體什么型號的噴子我也猜不出來。
我還沒來得及笑,拐角處就響起了“嗒嗒嗒”的火舌,我們藏身的垛子附近火光四射,這一幕氣得我咬牙切齒,這家伙用的可能是M249,射速太快,我們根本不敢還擊。
從雇傭兵瘋狂地掃射來看,他并不知道我們藏在哪個垛子里,但他能確定我們就在眼前這片附近,于是便打算廣撒網(wǎng),多斂魚。
眼下,明代青石磚砌的垛子顯然并不怎么結(jié)實,古代人智慧的結(jié)晶此刻在現(xiàn)代工業(yè)文明的鐵蹄下,蕩然無存。
我身旁的幾個垛子已經(jīng)塌了一部分,我嚓!我暗罵這大兵到底長沒長腦子?這垛子若是塌了,會不會產(chǎn)生蝴蝶效應(yīng),導致整個古墓甚至整片海下建筑群的坍塌。
我下意識看了眼墻垛的上方,這也是我一次去觀察這些垛子,之前我就好奇,為什么主墓室中會有這么多曲折溝壑的垛子?
我到現(xiàn)在也并沒看出來這些垛子的用處,不過,令我放心的一點是,垛子并沒有連到墓頂,只有墓室整體高度的一半,看來這些墻垛并不是起著承重的作用。
外面依舊是火光連天,喧囂過后,隨之而來的又是漫天的青石灰,嗆得人睜不開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妞的咳嗽聲太大了,導致火力突然集中到了我們這面墻。
我眼瞅著青石壁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縫,再這么下去,子彈就要掃到我們腦袋上了,我一把奪過了Alice手里的手槍,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瞬間,腦子里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眼里只有拐角處彈出來的槍口。我一個側(cè)身翻滾,從垛子里閃了出來,Alice剛要叫我,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我也根本沒有聽到她的呼喊聲,腦袋上似乎有子彈嗖嗖飄過,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準頭兒,在這一刻完美展現(xiàn),只聽“砰”的一聲震鳴,沙漠之鷹的威力果然彪悍。
雇傭兵M249的槍口竟然被我打歪了,我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而Alice也要從垛子里沖出來,可我們還沒來得急撤退,只見腦袋上接連飄過幾個鐵罐子。
我一愣,瞬間就撲向Alice,大喊一聲“臥倒!”
大妞被我狠狠地壓在了身下,可等了幾秒,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意料中的爆炸場面,反而是一陣煙霧,眼睛被刺激地直淌眼淚。
我擦!我心說這回可糗大了,這他娘的不是手榴彈,竟然是煙霧彈和催淚瓦斯。我邊淌著眼淚邊扶起Alice,并警示她不要睜眼睛,我們倆在一片煙霧中努力地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但煙霧依舊沒有散盡,真不知道這孫子到底撇了多少煙霧彈,可他為什么會干這種蠢事呢?
如果當時他不撇這玩意兒,我們早就在接下來的掃射中掛掉了,根本來不及逃走,我越想越不對,難道這煙霧彈不是他撇的?
可就算是暗中那人幫我們,也不至于撇個催淚瓦斯???整件事的邏輯都說不通,我覺得我進墓室以來,自己都快成神經(jīng)病了。
我們走的這條甬道沿途也是曲折的垛子,我忍不住往其中一個里面瞧,我卻發(fā)現(xiàn)原來垛子里面是有東西的,竟然陳列了一個陶俑,更勝秦皇陵兵馬俑的風采,因為人俑涂抹著鮮活的色彩。
我又瞧了眼另一個垛子,里面也是個人俑,我不禁來了興趣,這明朝的古墓里怎么會有這玩意兒?
難道說靖國公把秦始皇的墓給倒了?顯然是不可能,即使是現(xiàn)代考古的發(fā)掘技術(shù),也不敢輕易去試探秦皇陵。
據(jù)《史記》記載,秦皇陵地宮被灌進了數(shù)萬噸的水銀,用以擬造百川江河大海,而水銀揮發(fā)的汞氣體可以使入葬的尸體和隨葬品長期不腐,而且汞是劇毒物質(zhì),可以防止盜墓賊的侵入。
這在現(xiàn)代遙感勘測技術(shù)下,也是得到證實了的。驪山某片區(qū)域下汞的含量確實異常的高。聽王大乙說,當年我姑父也參與了那次勘測?,F(xiàn)代的考古大能目前都沒法子挖開秦皇陵,古時候的土耗子更不可能有這本事了。
我想了想,這些人俑估計是根據(jù)野史記載還原的,兵馬俑雖然是1974年才被發(fā)現(xiàn)的,但古時候的匠人修皇陵時多半有口傳,被野史記錄流傳了下來,所以靖國公這老兒死了也要模仿秦始皇一番。
我見后面那個雇傭兵并沒有追過來,忍不住拉著Alice朝垛子那邊走去,這可是國寶啊,老子能不能活著走出去還是一回事兒,眼前說啥也得摸上一把。
我們剛走幾步,還沒到垛子的掩口處,我只覺著腰上像有什么東西頂著我,我下意識地往前一挺,這種感覺好像是……槍!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可下一瞬間,我腰眼兒一挪,右肘回頭就是一擊,這幾乎是片刻間下意識發(fā)生的。
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后面這人就好像知道我要干什么似的,他左手把槍口往后縮,隨之又頂在了我的腰眼兒上,而右手繞過手肘,架在了我的肩膀上,直接鎖住了我的脖子,還他娘的故意地往后一抻。
我被勒得幾乎伸出來舌頭,這招兒在民間叫做“鎖王八”,最為精髓的便是,一定要讓對方把舌頭伸出來,才算沒完。小時候,我深受其害,總是被我惡趣味的老叔捉弄。
我見后面這廝仍是不松勁兒,想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只好做作的伸了伸舌頭,后面這人見我識趣,嘿嘿地笑出聲來。
這個笑聲像個猥瑣的糟老頭子,我身子不由得激靈了一下,心說該不會是那墨鏡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