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很好,云薄星稀,一輪圓月當空,給大地灑上一層白霜。
升平坊內(nèi),道中有顆古樹,幾人合抱粗細,也不知到經(jīng)歷了幾百年的風霜雨露,卻還是枝繁葉茂,冠蓋碩大,此時,柳毅就與楊迪二人,正鬼鬼祟祟的躲在樹冠之中。
“我說柳毅啊,咱們兩犯得著在這兒遭這罪嗎?都宵禁了,也沒見著有動靜啊!”楊迪還未痊愈,身子有些弱,此刻與柳毅在此熬了大半宿,也是極為難受。
“肯定不會出錯!不是我吹,這追蹤尋跡的本事,我可是得了我家老爺子的真?zhèn)?。雖然張敬那個跟班少年十分警惕,但畢竟本事還是差了些,我確認過,他觀察張望的,就是那處院子,”
柳毅越說越興奮:“我確認過,此處離那張敬常常盤桓幾處的距離可都比到你家遠,我這趟去尋你來回又都是是刻意加快了腳程的。完全可以確認那少年下午就回去了沒再回來,既然如此,那肯定是確認了這里面就是他們要找的事物。既然下午沒動靜,那么可以說,九成就是今晚,必有所動了!”
“九成?那不是也還差了一成嗎!”楊迪嘴里嘟嘟囔囔,下午見了柳毅便被他拉來此處,開始還好,兩人尋了處食肆邊吃邊等,可都等到快宵禁打烊了也沒見動靜,柳毅還不肯罷休,攛掇著楊迪就上了樹。這么鬼鬼祟祟的經(jīng)歷,沒有絲毫高人風范,在過往的楊迪眼中,簡直無法想象:我居然跟個猴兒似的就這么上了樹?
“不!十成了!”柳毅躲在樹冠稍高的位置,視野也比楊迪好。此刻,看到遠處迅速靠近的兩道身影,心底暗中叫好。
柳毅面色得意的小聲對楊迪說:“高手叔??!這張敬昨日那般態(tài)度,你是不知道,著實可惡,就當我是個江湖騙子,還一副前輩模樣教訓(xùn)我一番,你說,若是今夜我將他這辛辛苦苦一番查探的成果給劫了去,他會不會鼻子都氣歪了!”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和這張敬的事兒搭上關(guān)系的!”楊迪嘀咕,畢竟柳毅不敢告訴楊迪自己為了窺覬他的隱私悄悄去了吉慶坊,還被他相好的的女兒給閃了幾記耳光,故而當時只是遮遮掩掩的說自己受人所托接了門活計,查這長安城中近日幾樁蹊蹺事兒。即使柳毅描述的張敬一番盛氣凌人的行為,也只是遮遮掩掩的說了下。
不過楊迪對于張敬這人還是了解的,說道:“這長安縣不良帥張敬,人送外號西面閻羅,又叫鬼見愁,對于一些作奸犯科之人,手段狠辣,本事不小,鎮(zhèn)的住場面拿的下事兒!長安城這塊兒地兒,報上名頭,黑白兩道,都得賣他幾分面子。若非必要,你可千萬別與他有什么齷齪了啊!”
楊迪見多識廣,說的話柳毅還是聽得進去的,連連點頭:“曉得了曉得了,我也只是想查清這樁鬼魅事,好對托付之人有個交代而已!若非必要,我當然也不愿與這張敬打交道!你看你看,他們果然來到這出院墻外了,嘿,還準備翻墻,我就說,這次這事兒他們肯定已經(jīng)查到了什么!果然沒錯!”后幾句,柳毅完全興奮了起來。
但其實,張敬注定要讓柳毅失望了。因為,張敬要查的事兒,與柳毅要查的,并不是一件事兒。
來到升平坊這出院落門外,張敬望著圍墻,再次確認的向那少年問道:“小四,可確認了,就是此處了嗎?”
小四回答:“確認無誤,我離開的時候還吩咐了此地的閑漢替我看著呢。一行人確實進了這院子后便不成離開!”
張敬點點頭,表示對于小四所做的贊賞,感嘆的說:“你說這處院子,閑置了這么多年了,突然一群外地武人就這么鬼鬼祟祟的來盤下了,還遮遮掩掩的帶著些密封嚴實的箱子,到底有何圖謀啊?”
小四在旁插嘴道:“大哥何必考慮這么多呢,今晚咱們好生搜索一番,若是藏的有軍械甲胄一類的違禁之物,明日便帶著兄弟們一伙兒把他們?nèi)ト氪罄沃?,好好盤問便是!大哥何必煩惱!”
張敬說道:“我情愿什么都沒查到,是我自己疑神疑鬼,明日能好好睡個大覺,這樣才好呢!”
小四倒是明白張敬的心思,附和的點點頭,遲疑了下,插嘴說道:“大哥,還有一事兒我得說說,縣尊大人吩咐的事兒,咱們不能總是這么敷衍其事?。‘吘鬼f家老太爺萬一真的怪罪下來,大家的日子也都不好過!”
張敬面露不屑:“咱們是吃的朝廷的俸祿皇糧,守的是這皇城根下的一眾百姓安危,又不是他韋家私臣,就他韋九一樁花柳事,輪的到使喚老子?記住,那只是小事,可眼前之事,若真有絲毫不妥,便是涉及民生的大事,如何抉擇?你們心中難道就沒有一桿秤?你是我兄弟,為我好我知道,只是此事我心中有分寸,以后,就莫要再說了!”
小四知道張敬脾氣,只能無奈,畢竟心底還是站在張敬這邊,也就不再言語。
兩人手腳利落翻墻而入,這處要查探的院落面積不大,也就前后兩進,兩人輕輕落地,打望一番,確認周圍沒人,便準備先找到庫房,看能否找到那些城狐社鼠們提到的箱子,好好看看到底是藏的什么東西。
剛到一處門前,兩道破風的呼嘯聲襲來。“不好!”張敬一驚,一把推開小四,右手以一個別扭的姿勢反握刀鞘抽刀連揮,“叮,?!眱陕?,暗器被擊落在地,卻是兩枚邊緣磨的鋒利反光的銅錢樣式的金錢鏢。
“長夜漫漫,有客翻墻而來,是想尋郭某喝杯酒嗎?既然來了,就不用走了吧”隨著一聲輕聲但卻冰冷的話語,一群提刀的漢子,自暗中轉(zhuǎn)出,領(lǐng)先一人,是個魁梧的中年漢子,氣度豪邁,修養(yǎng)的當,一聲錦繡,一副富家翁的模樣。
暴露了??!張敬一聲嘆息,于是隨意的拱拱手,算是見禮了:“長安縣不良帥張敬查案至此,若有冒昧打擾之處,還望莫怪!”
中年漢子一驚,說道:“世人道你鬼見愁,果然名不虛傳啊,我見亦愁啊!我才入城多長時間,便被你尋到了所在!只是不知道,我郭嘉自問行事穩(wěn)妥,今日,卻是被何人將行蹤賣與大人,竟讓大人親自而來?又不知所為何事?若你說不是沖著我來的,我卻是不信!”語氣中透露著強烈的自信,和強烈的狐疑,畢竟張敬名頭不弱,今夜直接找上門來,如果說不是有人出賣行蹤,郭嘉卻是真的不信。
張敬聽到中年男子自報家門,也是一驚,相州郭嘉,仰慕古之楊朱郭解一類豪俠風范,自稱郭大俠,頗干了些俠以武犯禁的事,雖然因為種種原因并未在刑部的海捕名錄上,卻是一個令人頭疼的人物。卻不知道如今大張旗鼓的聚眾至京,所圖何事?
一時之間,現(xiàn)場有些沉悶,雙方當頭之人,各有各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