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想法?如果不愿回去也沒事,裴依正在掩飾你的痕跡,我也可以保證你后半生無憂,不必擔心什么?!?p> 禹琪點點頭,“我知道?!?p> 他還是看著搜捕令的內容,目光沒動一下。
她給出了保證,他還是不言語,左宣就知道他是在思考要不要回京,并結果很有可能是……
左宣不想猜測了,坐下來喝茶,等他自己思想拉鋸。
過了好久好久,禹琪才回過神來,見左宣陪坐在一旁,絲毫沒有不耐煩之意,仿佛從前她們一塊在書房看書,彼此安靜,又彼此都在。
可如今到底是不同了。
禹琪笑了笑,說,“這幾日你似乎很忙,今天我和司尤一塊到小院,也沒瞧見你,這會兒陪我在這坐這么久,不會耽擱你的事?”
左宣抬眼看著他,“事有輕重緩急,我的事且擱擱。你母親這般大張旗鼓的找你,想來也是有破釜沉舟之意,你怎么想?”
自家兒子離家之事鬧得整個星軒國人盡皆知,他的名聲算是沒了,在這種情況下回去的禹琪還能有什么價值?
“軒姐姐還關心我呢!”禹琪笑意盈盈,低聲咕囔著,“真好,真好,此生也夠了,我滿足了。”
禹琪深呼吸一下,終于把彎起的嘴角平了下來,“我想回去?!?p> “為什么?在這不好嗎?回去了可不會自在,前些日子我可是知道有選秀旨意下來的,禹尚書不見得會為你謀幸福?!?p>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只是……”
當初禹琪聽禹尚書的意思,為的是能保住自己最后的幸福,希望在左軒失敗后依然能和她在一起。
可是,他希望落空了,這希望不但落空,還讓她們陰陽相隔。若非上天眷顧,讓左軒借尸還魂,他一輩子都無法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如今她好了,人生開始新篇章,他不必再來打擾,是時候和過去有個了結了。
他人生不如意,所求皆不得,又為什么要讓別人事事如意?
“我還是想回去。當初我母親選擇投靠大皇女,為的是給禹家增添榮耀,想要手里有權勢。如今我離家了,依然下這種海捕令把我找回去,回去讓我進宮選秀,為的還是禹家。如此物盡其用的做法,我若不回去陪著把戲唱完,豈不是不孝?”
左宣搖搖頭,站了起來,“不,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
她知道禹琪不是死腦筋的,孝與不孝是在權衡利弊之后的選擇。就像當初他孝順父母背叛她,得到的就是禹家從龍之功,禹家的仕途榮耀。
可現在的孝順他什么都得不到。
聞言,禹琪又是一陣感動,“軒姐姐,咳,總之我的人生就這樣了,軒姐姐再次有了心愛之人,找到了能相扶到老的人,那我的存在……其實……總之我的存在就是可有可無了,那還不如去做我想做的事。”
“一個人的價值從不是因為因為別人而產生的,你不必非要依附我而活,你可以活出自己的?!弊笮恼Z氣有些激動。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他心死了,隨他的戀情一塊埋葬了。
重逢之前,他憑著那一股愧疚而活,重逢之后,左宣身邊有了新人,且不能再接納他,那他的人生就真的再無牽掛了。
活了小半輩子,活到最后是一無所有,僅剩一個自由,而這個自由不重要的。
孤身一人的自由,他不想要。
就算是一抹殘影,就算是一份執(zhí)念,他也想要擁抱從前的幸福。
“軒姐姐,成全我吧。”
“這不是我能成全的事。”左宣想,她可能猜到禹琪想要做什么了。
“可是我想要軒姐姐的成全,全了我的心。”禹琪說著就有落淚之感。
“禹琪?!弊笮]上眼睛深呼吸,“過去的事已然過去,我也不想追究,你沒必要繼續(xù)留在牢籠里。在這里我雖然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但是能護你一生,這個承諾是真的。”
“我相信軒姐姐的承諾,可是,軒姐姐,我有過幸福時光的,我不想舍棄?!庇礴鲗λ?,笑得孤寂,笑得悲戚。
——
司尤的親人過來了,左宣理應會一會他們,奈何禹琪這邊有事,連同司尤也被帶走。
“怎么了?”司尤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左宣輕聲轉訴事件,然后拉開距離避開禹琪,“我疑心他想要做傻事,你去勸勸。”
“傻事?不至于吧,你死后他還可能痛不欲生,這會兒你活的好好,他有什么理由去做傻事?難道是因為你不再接納他?你們從前的感情是有多深吶?”司尤說著吃味起來。
“別鬧,我們在說正經的?!弊笮c了點他額頭。
“好,說正經的?!?p> 回到左家溝后,司尤拉著禹琪到建材堆那說話。
這房子一直在趕進度,總算是建好落成了,湯泉屋也在修渠引水了。左家溝的樣貌也有了改變。
“你是要勸我?”不等司尤說話,禹琪先開口了。
“嗯……嗯,軒姐不希望你回去。而且只要細想想就能知道,你此番回去,你的家人還是不是放過你,會逼迫你去……還不如留在這,這里山高皇帝遠的,四周又布滿軒姐的人,很是安全自在?!?p> 禹琪一笑,“你真的希望我留下?莫要忘了我還沒有真的放下軒姐姐,軒姐姐也不曾厭惡我,只要有機會,我還是會與你爭奪,你放心我留下?”
司尤沉默了,重新構建心里建設,“你這是在逼我?”
“沒有,只是在跟你說一個事實而已?!庇礴鬏p笑。
司尤咬咬牙,深呼吸一下,“我不想想那么多,總之,軒姐不想看你再回狼窩,你不要扯上我。你就說說為什么不想留下來,如果阻礙是我,我會盡量遷就你的?!?p> 禹琪見他那不甘不愿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你呀,還真是可愛,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知道你個好相處、不愛玩心機的人,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和你做兄弟去伺候同一個人??上В覀兿矚g的那個人是左軒,軒姐姐因為她父后的事,此生只要一人,我們注定做不了兄弟,是競爭關系,你又何必來勸我留下?”
“你……很清醒?!?p> “自那日與軒姐姐把心里話說開后,我就清醒了,知道什么可得,什么不可得?!?p> 不可得的,是左宣,可得的……呵!
“我去意已決,你不必再勸,在這之前,你能不能全我一個心愿?”
“什么?”
“把軒姐姐還我一天,一天就好。”禹琪的言語神態(tài)皆是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