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不如本座來幫你好了”說著,不待溪留回答,柳之絮便伸出雙手,掐住溪留的喉嚨,力道之大,大到溪留瞬間陷入窒息,但柳之絮似乎真的想殺死她,因而溪留掙扎了好一會兒,柳之絮仍然沒有放開手的意思,直到溪留漸漸的腦袋混沌、暈了過去,他才慌忙松手。
初二之后,溪留進屋便閉門不出,柳之絮一開始并未在意,他心里想著,溪留是會生幾日的氣的,不過就是氣不過他強行將她帶來國師府的行為而已,過幾日氣消了,也就好了,可是他沒有想到溪留生那么久的氣,聽阿木說,她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吃東西了,他聽了有些難受,他想不通,他不過就是關(guān)她在國師府而已,值得她這么生氣嗎?氣到拿自己的生命作踐,氣到絕食?再一次聽到阿木說,她還是沒有用飯時,他忍不住要去看一眼,這些天,他沒有去看過溪留,也沒有同她說話,一是知道她氣著他,二是他自己也氣著她,他生她的氣可多可多了,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他暫時也不想理她,可,他將門踢開,看到她手腕上正噴出來的鮮血時,他十分慌亂,慌亂到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殺死她。她就這么討厭他嗎?討厭到,在他府上待上幾日,就想要尋死,還是說,被安清明休棄,她就這么傷心嗎?傷心到一心求死。不論是什么原因,他都生氣到控制不住自己,以至,差點掐死她。
溪留醒來時,天已經(jīng)全黑了,她喉嚨疼得厲害,連呼吸都疼,溪留張了張嘴,想要叫人,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怎么也發(fā)不出來,在她竭力想發(fā)出聲音時,喉嚨更是像燙傷了一般。幾經(jīng)掙扎,溪留發(fā)現(xiàn),她沒辦法說話了,對,她成啞巴了。她不再叫喊,想著可能是喉嚨太干了,喝點水就好,于是想著起床找點水喝,可是她忽然再次發(fā)現(xiàn),她的雙手雙腳都被捆著,完全起不來。溪留脾氣再好,也被這個情況給震到愣了許久,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呀?被綁架了?可她記得她在國師府來著,不至于有賊人明目張膽到國師府來綁架吧?她還記得臨死之前,哦,不對,還沒有死,現(xiàn)在活過來了。她還記得之前柳之絮掐她脖子,那時,她以為她真的就要死了。話說回來,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呢?這房間漆黑,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因為雙手雙腳都被捆著,怎么也起不來,喉嚨還發(fā)不了聲音,簡直是什么也做不了。
溪留就這樣等了許久,終于等到門口有了動靜,柳之絮帶著大夫進來了。溪留不說話,也動不了,便只躺在床上等著。
大夫把過脈后離去,柳之絮喚人端了藥進來,他沒有說話,只扶了溪留起來后將藥遞給她,溪留也沒什么過大的反應(yīng),只順著將藥給喝了。
柳之絮說:“只要你跟我保證不會再尋死了,我就將你放了?!?p> 溪留看了他一會,無奈眨了眨眼,沒有說話,她倒是想開口保證呀,可她說不了話。
柳之絮一直盯著她,見她不說話,他將眼眸捶下,黑著臉離開了。離開時道:“無妨,我已經(jīng)遣人去找溪尋,你要是死了,溪尋、沈聽、安清明……這些人便都不好過,你知道本座有能力辦到?!?p> 溪留再次眨了眨眼睛,自己躺了回去,可是她睡不著,于是仔細思考柳之絮說的話。他在威脅她,對,是在威脅,可是威脅的目的是讓她活著。說實話,她自覺自己并不是窮途陌路,也不是亡命之徒,有什么好尋死的,柳之絮為什么認定她在尋死呢?她只是不小心劃破了一下手腕而已,不至于會死。雖然如此,但溪留這次卻想得有些多,她還想到,問花這孩子說過……說過,他喜歡她呀。所以,他還在喜歡她嗎?難道喜歡、就是害怕一個人死掉嗎?喜歡到底是什么感覺?到底是像她母親那樣,想要毀掉一切還是像柳之絮這樣,害怕一個人死掉呢?溪留想,他們應(yīng)該都是害怕失去吧。想到這里,溪留不免又多想了很多。也許是因為思考太多,也許是因為今天昏睡太久,溪留躺了很久很久,腦子還一直清醒著。
深夜,溪留聽到門外有動靜,于是閉眼裝睡。
柳之絮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他沒有說話,只在床頭站了一會,見溪留許久不動,才小心掀開被子,躺下了。
溪留心里一緊,想將他推開,但手腳不便,略微順了一會氣息,思考了一會,想到她原就是裝睡,就決定還是不要讓柳之絮知道自己裝睡的好,如此,有人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了一覺,有人十分煎熬,一夜思索,直到天慢慢亮了,才昏沉睡去。
一夜里,溪留想了很多,想起小時候,她不姓溪,而是姓謝,因為生在春日,名叫春風(fēng)。謝便是那個“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謝“。她家遠不如謝安府上那般繁盛,但在京城,也還算景氣。祖父在戶部當(dāng)差,父親是令人羨慕的金吾衛(wèi),外祖林氏也是京中體面人物。小時,她很受兩家人疼愛,是活在蜜罐里的孩子,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更不用周旋于形色各異的人群中。她若是不喜歡誰,那便可不用理會。祖母常說:“我們家小春風(fēng)呀,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的長大,之后再尋個喜歡的人嫁了,開開心心、順順?biāo)焖?,這樣便好啦。不需要做什么厲害的人物,也不需要十分刻苦?!?p> 五歲之前,那是一段明媚到可以支撐很多黑暗的時光,如果沒有那段時光,大概后面的十幾年,她不會如此淡然。那段時間,有小院,有很多糖,還有慈藹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
溪留時不時撇幾眼已經(jīng)睡著了的柳之絮,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睡顏安寧,看著十分溫潤乖巧。事實上,柳之絮本身是一個長相十分乖巧的人,但他溫潤乖巧的面容下,藏著一股很大的戾氣,待人,絕對算不上和善,譬如她與他相交的日子里,他動不動就會翻臉不認人,尤其是他還帶著一股對她的“恨”。大概是恨吧,溪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