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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戲道

25、似君埋少不埋多

烽火戲道 昨露今霜 3144 2020-11-04 22:41:24

  詩云:

  交朋來哭我來歌,

  喜傍山家葬荔蘿。

  四海十年人殺盡,

  似君埋少不埋多。

  臘月初十。天色微微亮,陶錄在房間剛睡著沒一會兒。趙明遠(yuǎn)急匆匆走了進(jìn)來,興奮地喊到:“大人,云峽山驛站傳來捷報,那些匈突人果然藏身于車隊(duì)中,業(yè)已全殲,我軍無一傷亡!”

  陶錄一下子睡意全無,從床上騰然而起,盯著趙明遠(yuǎn)問:“哦,是嗎?”

  趙明遠(yuǎn)高興地說:“大人,此事千真萬確!”

  這時吳瑜和姚五二人從外面進(jìn)來,也是一臉的喜色看著陶錄。陶錄心中感到酣暢淋漓的痛快,之前因胡至庸逃脫的陰霾暫時一掃而空。

  整個云珠山莊都得知了消息,人人都面有喜色。官兵個個喜氣洋洋神氣十足,云珠山莊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氣,被恐懼支配的人們終于如釋重負(fù)了。

  此時盧連珠又帶著家人前來拜見陶錄。一見到陶錄,盧連珠和家人撲通一下都跪了下來。陶錄慌忙說,“使不得,使不得,盧莊主快起來!”邊說邊叫旁人幫忙扶起盧連珠等人。陶錄安撫說:“前段時期盧莊主你們受苦了,現(xiàn)在匈突人業(yè)已伏誅。事情都過去了,又可以好好過日子了?!?p>  盧連珠卻輕輕搖搖頭,“我實(shí)在是無能,不僅讓家門受辱,還做了匈突人的幫兇,犯下了彌天大錯?!?p>  陶錄變得嚴(yán)肅起來,“盧莊主何出此言?家人受脅迫,盧莊主所作所為乃不得已為之。雖然此案尚未最后定論,但誰都明白,盧莊主情有可原。”

  盧連珠輕輕搖搖頭,說:“大人,小民已折身如此,再無翻身之可能。盧某的生死榮辱均已不足掛齒。小人惟有一事相求,請大人成全?!?p>  陶錄說:“盧莊主言重了,不知所求何事?我但能相助一定盡力而為?!?p>  盧連珠說:“我有二子一女。二子均已成家,惟女兒尚且年幼,剛滿十四歲,我溺愛甚深。我這女兒有些聰慧,卻頑劣不堪。我想讓女兒拜于大人門下,跟隨大人。在先生的德智感化下,小女才有可能學(xué)有所成。若無如先生這樣的高人教誨,小女必將荒廢?!?p>  陶錄說:“盧莊主高看我陶某了。我只不過是一山野道士,何德何能教誨他人子弟?況且我現(xiàn)在正調(diào)查邊境疑云,怕是無暇脫身。此事恐怕陶某愛莫能助?!?p>  盧連珠聽了陶錄的話之后有些發(fā)愣,加上連日的折磨,顯得愈發(fā)地憔悴。陶錄看著十分不忍,趕快叫來管家盧明軒,讓他帶盧連珠下去好生照料??粗R連珠離開時有些蒼老佝僂的身影,陶錄心里驀然一陣不安。陶錄又找來縣令趙明遠(yuǎn),吩咐留些士兵在莊內(nèi)暫且保護(hù),以防生亂,隨后整頓人馬,陶錄一行人準(zhǔn)備回到龍脂縣城。

  吳瑜和姚五都對抓獲的人犯比較上心,一路上對這些人犯嚴(yán)加看管,生怕出什么亂子。其實(shí)陶錄之前已經(jīng)審過這些人犯,這些人犯均已招供,表示全力配合,挖出潛藏于龍脂縣胡至庸宅中和其他地方的爪牙。

  在離開云珠山莊的時候,陶錄總覺得有些心里不安,不由得回頭凝望。只見身后的云珠山莊看上去是那樣的落寞。愁云慘淡,寒風(fēng)蕭瑟。

  回到龍脂縣后,陶錄突然感覺非常的疲憊,那是繃緊的神經(jīng)突然放松之后的疲憊?;氐娇h衙,陶錄吩咐縣丞趙明遠(yuǎn)幫忙處理相關(guān)善后的一些事情,自己則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當(dāng)夕陽的一片余暉落在陶錄枕邊的時候,陶錄醒了。他是被一片巨大的喧鬧吵醒的。原來是朱陽、何奇舵、楊周智等人從云峽山驛站回來了。

  話說朱陽、何奇舵和楊周智等人,帶著那幾百軍士,押送著車隊(duì),裝著匈突人的傷者和尸體,浩浩蕩蕩從云峽山驛站回來了。其實(shí)云峽山驛站殲滅匈突人一事早在清晨就傳到了龍脂縣城,城中的百姓都轟動了。人們個個都如同喝了酒一般,個個紅光滿面,到處傳誦自己聽到的傳聞。當(dāng)車隊(duì)遠(yuǎn)遠(yuǎn)地還沒到龍脂縣,就看到城門附近人頭攢動。百姓們都翹首以待,遠(yuǎn)遠(yuǎn)看著,焦急等待。當(dāng)車隊(duì)到達(dá)城門時,百姓全都炸鍋了,有看到匈突人尸體的驚嘆的,有大聲詢問士兵的,有喜慶地慶祝的,有煞有介事如事情親歷者一般向旁人介紹的,還有人甚至點(diǎn)起了鞭炮,仿佛新年提前到來一般。再看那些隨行的兵士個個精神煥發(fā),神氣十足。騎馬走在最前面的朱陽和何奇舵更是心中得意。盡管道路被百姓所擁堵,行路緩慢,他們并不為意,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回到縣衙,已是掌燈時分了。此刻的龍脂縣燈火通明,街上人來人往,真如元宵一般。陶錄在縣衙門口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了朱陽、何奇舵等人。朱陽一見正在門口笑吟吟的陶錄馬上躬身施禮,“我們此行果然都如同先生所言!突襲我驛站的匈突人已悉數(shù)被殲,此皆先生之功也?!?p>  陶錄連忙扶起朱陽,“朱王不可如此。此番大獲全勝,全在朱王的巧妙布置以及何將軍瞞天過海引君入甕,我何功只有啊?”眾人進(jìn)到縣衙前廳之中落座,又各自敘述了一番事情的詳細(xì)經(jīng)過。

  陶錄清了清嗓子,嚴(yán)肅地說:“諸位,云峽山驛站遇襲一事可以說已經(jīng)水落石出。其中大部分行兇的匈突人都已被誅,目前僅有胡至庸、胡大以及幾個匈突人在逃。我們?nèi)孕枧?,一方面將這些案犯抓捕歸案,另一方面審訊抓獲的人,找到線索,徹底弄清匈突人的所有計(jì)劃,使得此案順利完結(jié)。除此之外,還有一伙神秘的人物也在龍脂縣城中,他們究竟有何目的?更重要的是,他們究竟是敵是友?雖然在驛站遇襲一案的破獲中,這些人起了重要的作用,但對于他們的身份和目的,我們沒有絲毫的線索。因此,對這些人我們絕不可輕視?!碧珍浲O聛恚戳酥T人一圈,“所以接下來,我們不可放松。我們在繼續(xù)加緊搜索案犯的同時,也要注意那些人的蹤跡。另外,此案的收尾還請朱王帶領(lǐng)楊太守和趙縣令完成?!?p>  聽了陶錄所說,眾人皆點(diǎn)點(diǎn)頭。何奇舵說:“還有一事我需要說一下。昨日我和手下假扮駐軍采辦引匈突人上鉤時,收到歹人不少賄賂的銀兩,都在我這里。還請大人處理?!闭f完從李四狗手里拿過兩個包袱。

  陶錄說:“恐怕這些錢財是那些歹人從云珠山莊豪奪而來的。此時恐怕盧連珠以后不會提及。趙縣令,此事還需你派人將這些銀兩交還回去。若這些錢財確實(shí)不是云珠山莊的,那就交于朱王處理吧?!?p>  縣令趙明遠(yuǎn)說:“大人放心,我明日就安排人去辦此事。大人,朱王,本地商人王玉笙、劉魯州等人已經(jīng)在本縣的酒樓設(shè)下宴席,等二位大人及諸位赴宴。他們宴請諸位大人一是為了消滅了隱患匈突人,二是為了解救了本縣的善人,云珠山莊的莊主盧連珠?!?p>  朱陽點(diǎn)點(diǎn)頭,問陶錄:“道長,那我們赴宴如何?”

  陶錄笑著說:“既然有人請為何不去?走吧,大家今日辛苦,也都餓了。這也就當(dāng)是為朱王一行接風(fēng)和慶功了。”

  夜深了,歡騰一天的龍脂縣漸漸安靜下來。而云珠山莊此刻又躁動起來,山莊內(nèi)傳來了悲喊的哭聲,莊內(nèi)之人往來奔走,如臨大敵。一匹快馬從山莊大門閃出,火速趕往龍脂縣。

  臘月十一日。盧連珠死了。陶錄得知消息之后久久回不過神來。他想起昨日盧連珠提出的請求,和離去時的一絲的悲傷和絕望。等到其他人收到消息見到陶錄之后,陶錄立刻吩咐大家啟程,趕往云珠山莊。

  盧連珠是自殺的。趕到云珠山莊后大家得到了這個消息,其他人稍稍松了一口氣,但陶錄還是眉頭緊皺。他又親自去了盧連珠身亡的書房,仔細(xì)勘驗(yàn)了一番,確認(rèn)是自縊身亡無疑。此時書桌上的一封信引起了陶錄的注意。信皮上寫著:陶大人敬啟。

  陶錄仔細(xì)檢查了一番信封之后拆開了信。在信中盧連珠說自山莊被匈突人及胡至庸占據(jù)之后,自己被迫成為幫兇,違心做了一些事。雖然如今案子已破,但心中仍有極大的愧疚與不安,因此而自殺。

  而信的最后的部分說,這兩日盧連珠思自己所做所為,如同傀儡幫兇一般,慚愧不已。雖然是被脅迫,可以解釋為身不由己,但在大義面前已有虧欠。他認(rèn)為自己以一家之私,至國家大義于不顧,為匈突人做牛做馬,害我驛站士卒的性命,妨礙有關(guān)國家命運(yùn)的軍情大事傳達(dá),實(shí)在是個罪人。就算主管此事的陶錄開恩,皇帝開恩,認(rèn)為盧連珠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他也不會有片刻的心安,他只有一死了之。最后盧連珠說他自己雖罪無可赦,可云珠山莊卻與此案無關(guān),所有事情均出自盧連珠之手,未曾經(jīng)過他人。他愿意以自己的死做個了結(jié),劃清他與云珠山莊的界限。他還是放不下他的小女兒盧韻竹,他怕自己死之后女兒孤獨(dú)無靠,故而還請?zhí)珍涢_恩,收留盧連珠那女兒為徒,使其今后能夠立足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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