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冰凌花

　　兩人沒有在正陽教的攤子前久呆，離開去別處轉(zhuǎn)轉(zhuǎn)。裴沛凌晨緊急召令各教派參與中元祭禮后，還不曾來看過，他知道其中像正陽教這樣心存感激的人不少，但怨他折騰人的也不少。

　　林凌并不知道他的布置，她現(xiàn)在就是一個剛趕工完成工作的人，肩膀卸下了重擔松垮垮的，走路都有點飄，心情也特別輕松。唯一讓她有點不適的是涌擠的人潮，習慣獨自在煉藥房里奮斗的她，不喜歡人味太多的地方。

　　明明完成藥方煉制后心情很輕松，腦子卻又有點渾，她也說不清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感覺自己的專注力在煉藥時用光了，現(xiàn)在沒法在廣大的人群中尋得需要提防的對象。她對裴沛主動來西市吸引五通教注意的計劃本來還挺有興趣，但在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力有不逮，心里便有了隱隱的擔憂。

　　有時她會覺得這擔憂沒有道理，她一個已經(jīng)結(jié)丹的修士難道還要怕幾個宵小之徒，偏她現(xiàn)在腦子有點亂，始終沒法放下心來。

　　但是她現(xiàn)在有了正陽教出品的護身符，哪怕效果沒有太好，但是避一兩次暗殺還是可以的。

　　“你快把符放在手上?！?p>　　林凌把買來的符折了折，遞給了裴沛。

　　裴沛遲疑地停下腳步，被她目光頻頻催促后才把符紙接了過來塞進袖中。林凌看得出他不信這些，暗想，是不是得找一天跟他科普一下，就算教派會騙人但他們留下的符術(shù)、武藝和醫(yī)術(shù)卻是真的，他還是可以試著信一信的，還有她的丹術(shù)也是。

　　可是人的觀念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扭轉(zhuǎn)的，她看得出裴沛對教派有極大的憎惡，就算她現(xiàn)在在他面前施展法術(shù)，他也不一定會相信。

　　“這兒人太多了，多點防備總能讓人安心些?！彼f道，也算是給護身符找個存在的理由。

　　“人的確有點多?！?p>　　裴沛也不喜歡在人群中擠，前幾年的中元祭他都沒有親臨，也有不想跟人擠在一塊兒的原因。要是五通教的人親自靠近下手，在這樣的人潮中布置再多人手都沒用，還不如身邊跟一二高手。

　　林凌卻還是有點不放心，想了想她從懷里掏了一塊帕子出來。

　　“萬一的時候，遮著點口鼻。”

　　連符紙都收了，更何況是帕子，裴沛笑著接過，暗想，至少她準備的帕子不像她往常所穿的衣服似的都是黑色的。

　　目光落在帕子一角，他問道：“上面怎么還有青竹的圖案？你喜歡竹子？”

　　“不，我不喜歡?！?p>　　林凌一口否定，從他手里拿過帕子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的確繡著青竹。

　　“我拿錯了?！?p>　　她說著，把帕子塞回懷里，又掏了另一條白色的帕子出來，帕子的一角繡著六角雪花的圖案。她把帕子遞給裴沛時，心下暗想，剛剛那帕子是怎么回事，那應(yīng)該是虛空師兄的，怎么在她這兒？

　　很快她便想起有一次她因為煉丹燙傷了手，又偷懶沒有涂藥被虛空師兄發(fā)現(xiàn)了，他訓了她一句又很溫柔地替她上了藥還用他的帕子替她包扎了一下。

　　“謝謝虛空師兄?！彼劳曛x抱了他一下。

　　“以后小心些?！?p>　　他摸了摸她的頭，又囑咐了好些話，都是林木殿主常跟她說的，她當時并不怎么想聽，覺得虛空師兄年紀輕輕的跟個上千歲的老頭子似的，以后怕是再也聽不到了。

　　“這是什么花？”

　　裴沛的聲音把林凌從回憶中喚了回來，她看他指著帕子邊角處指甲大小的淺藍小花，便對他解釋道：“這是雪花，也是冰凌花，應(yīng)了我的名字。”

　　說著，她又笑了一聲，說：“其實還有一種黃色的早春長在冰天雪地里的花也叫冰凌花，微毒，有強心的作用?！?p>　　“怎么不繡那個？”裴沛問道，聽著倒跟她更相配些。

　　“小時候還不知道，也是學了醫(yī)之后才知道的，那時也懶得再換帕子上的圖案了。不過是繡著防止跟別人的帕子弄混的，圖案什么的也不怎么要緊?！?p>　　裴沛微笑點頭沒有再問，思緒卻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清醒過，她有個親近的人名字跟青竹相關(guān)，也許她先前提過不告而別的人便是這個人。那人不聲不響離開時，林凌是否也像前幾日離開裴府時那般傷心，裴沛不禁想道，目光微微一轉(zhuǎn)。

　　“我倒覺得繡著青竹的圖案挺好看。”

　　“還行吧?！?p>　　“你不喜歡竹子嗎？府里有一間種著許多竹子的不秋院，比文信院更幽靜，要不你將來住在那個院子里？”

　　這是在勸她回裴府，林凌隱約也察覺到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又想不到原因，只得從心答話。

　　“不用了。我也沒有不喜歡竹子，我可喜歡吃竹筒飯了?！?p>　　“竹筒飯？好吃嗎？下次做給我嘗嘗。”

　　林凌沉默了一下，小聲說：“我還不會做?！?p>　　這些她雖一直嚷著說想吃竹筒飯，但一次也沒有真的做過，她知道有這么個吃食卻不知道做法也不想知道。

　　“以后學就是了。”

　　裴沛淡淡說著，心里不痛快起來，他也知這樣的想法不對，卻又無法排遣。

　　“前面是拜火教的攤子吧，我看到丘炎道長好像在。”

　　林凌努力把話題往拜火教上面引，她隱隱感覺有點不對，哪怕不知道是哪里不對，卻還是主動地化解。

　　“去看看吧?！迸崤嬲f道，也不想真跟她鬧別扭，他可不是那等小肚雞腸的人。

　　拜火教的攤子比正陽教的稍微遜色些，但在人潮之中卻也足夠顯眼，所有的攤子里拜火教用的布幔顏色是最特別的，是一種橙紅偏紅的顏色，據(jù)說是教中秘傳的染料染制而成，外面市面是還沒有哪家布莊能染出同樣的顏色。

　　丘炎道長看到裴沛過來了，自然與他見了禮。他們這些在內(nèi)城開設(shè)分觀的教派已經(jīng)聽說了五通教再次作亂的事，這次被牽連的百姓甚多，丘炎道長有心想問問進展，但這兒人多口雜顯然不適合聊天，只能旁敲側(cè)擊地問裴沛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