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禾的視線掃過眾人,落在角落處。
那里,一名周身浴血的少女,靜靜依偎在尸首的懷中,仿佛周遭的一切與她無關(guān)。
母女二人被忽視到令人心疼。
他垂眸,隱去眸底的陰毒暴戾。
一想到因為對方的算計,害得世上最后給自己善意的梁瀲自盡,他就想將整個公主府滅門。
暫且就多留他們些時日,待時通通一起清算……
“方夫人,小子有個疑惑想問您。
近日小子不過是想進后衙門,給堂姐送點布料和吃食,卻被看門的婆子攔住,說什么都不讓進來,還急吼吼的驅(qū)趕小子離開。
曾經(jīng)也不是沒送過,只要給些銀子,就會有奴才接下,再轉(zhuǎn)交給我堂姐。
小子久不能送進東西,便時常過來碰碰運氣。
恰巧今日一大早,就在剛好拒絕小子入后衙時,有人好言好語的告誡我。
說長公主昨日親自帶著自己的三個孫女,同堂親葉相府的兩位千金,前往玉泉寺上香,還要小住數(shù)日?!?p> 霎時,大堂里的氣氛愈發(fā)緊繃,空氣中似乎透著一股寒氣般,直沁入人的肌膚,周遭寂靜的可怕。
方夫人臉色灰白如土墻,顫顫栗栗,腦子一陣陣發(fā)黑。
完了,被發(fā)現(xiàn)了……
明明一個窮秀才,為何心思會這般縝密?
方夫人雙目圓睜,額上溢出汗珠,連后背的里衣都浸濕了。
她心虛的掃了眼婆母。
瑞安長公主眉心一緊,側(cè)過頭,凝視過去。
她的計劃早在年前便開始謀劃,然而三日前才定下去玉泉寺。
前頭剛剛告知晚輩,后頭就再次被泄露……
也就是說,有人早先窺探了自己的計劃,或者是她身邊有方氏的耳報神!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真是好大的膽子,真以為后面靠著方府自己就不敢動她了?
區(qū)區(qū)庶女,還代表不了方閣老一門!
梁禾面對這些自作聰明的蠢貨,如沐春風般的笑了笑,再次開口。
“待小子趕到寺院,暢通無阻的進了山門不說,引路的婆子還不容我拒絕,就徑直將小子往玉泉湖的方向引。
小子身份低微,從未來過特供貴人小住的禪院,后園中奇石嶙岣,綠水曲橋,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而那這引路的婆子,一轉(zhuǎn)眼,人就沒了。
恰巧這時,就傳來落水聲,呼救聲,可旁邊哪還沒有半個婆子的身影?
小子是泥腿子,不懂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只看過戲文子里面的名門閨秀,各個都是奴仆環(huán)繞的,可兩位千金身邊怎么就沒有一個婢女?
我家菓菓在水中掙扎,眼看著就沒力氣了,小子是她的舅舅,又豈能見死不救?”
“你說的都是真的?”季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后知后覺的問了一句。
她感覺似乎有什么陰謀,正在逼近!
梁禾笑容更深,委婉道“是真是假,季夫人去查就是了。
那個婆子也許沒見過外男,害羞的緊,一直死死低著頭,連臉都看不清。
哦,對了,記得那婆子的后頸,有兩顆小米大小挨著的黑痣?!?p> 聞言,季夫人繃著臉,氣得手發(fā)抖。
一個婆子見了外男還害羞,當十八歲的黃花姑娘呢?
可說得她竟無法反駁,誰讓是自己府上的人。
這口氣窩的,可真憋屈!
她身為掌中饋的當家大娘子,盡職責中,不敢有片刻懈怠。
雖她對府中幾百口奴才未必都如數(shù)家珍,但那婆子是方夫人的奶嬤嬤,她豈能不認識?!
她咬了咬后槽牙,一掌重重地拍在方幾上,恨恨道“三弟妹,你的奶嬤嬤去哪了?
不是素來形影不離的?
這會兒怎么不在?”
“呵!”瑞安長公主見嫡長媳,將火氣一股腦撒給庶媳,嗤笑一聲。
好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她就不該倉促動手的,在沒有認清自己身邊是人是鬼時,任何事都不該貿(mào)然出手。
如今,只盼著不要被老相國察覺出,葉姝的死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否則福王也不會冒著得罪老相國的風險,改娶嫣兒。
待時,后果無法挽救,簡直不堪設(shè)想……
瑞安長公主臉色難看至極,不經(jīng)意瞧見角落里庶子抱著梁瀲的尸首。
她的神色微微一變。
忽然計上心頭……
按照葉府的規(guī)矩,未成婚的男女意外夭折,不布置靈堂,不進祖墳。
最多找口薄棺裝了,送到“水地”,也就是專門埋那些無后亡靈的墳山,位置在祖墳的旁邊,風水卻極差,甚至連個香火都沒有。
葉姝乃相府嫡長女,身份尊貴,而葉姒雖是庶女,卻也極為得寵。
她若是借著給梁瀲辦后事,在兩旁再順便放兩口棺材,供賓客為兩姐妹也一起吊念呢?
這般,雖然晦氣些,可好歹也是同宗,也不是不可行,關(guān)鍵是老相國會念自己的好……
梁禾不管長公主府自己狗咬狗,只要自己的目的達到就好。
一行人拉著梁瀲的尸身離開后衙,前往燕京城的長公主府。
瑞安長公主是個雷利風行的人,即刻回燕京,換了身衣裳就又急吼吼的進了宮。
耷拉著一張老臉找到孝顯帝,硬是給梁瀲求來安人的敕封。
而且又安排管家去大量采購食材,在朱雀大街的菜市口搭上架子,擺民間最上檔次的“十大碗”流水宴。
倒也不是她多重信用,而是區(qū)區(qū)一個妾侍,如何有資格同相府鳳命千金安放一室?
她吩咐好這頭,又親自去葉府,尋到葉老相國,初提議的時候葉老相國本想一口回絕。
可轉(zhuǎn)念又想到葉姝……
他這大孫女命苦,兒媳生產(chǎn)時就傷了身子,再無子嗣,待她及笄時,便過世了,守孝三載。
他的長子又素來被寵壞了,盡做些寵妾滅妻的混賬事,多年來給孫女受的委屈不計其數(shù)。
那是他親手教養(yǎng)出來相府嫡長女,識大體,懂進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處處包容家人,懂事的讓人心疼。
后又因為莫名得來鳳命的貴格,硬生生的拖了十年,都未履行與福王的婚約,浪費了女子短暫的花期。
就是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心甘情愿為家族犧牲。
他心疼的同時,也深感愧疚……
葉老相國想任性一次。
最終,感情戰(zhàn)勝了理智。
他答允了……
姥白
葉進卿:號臺山,老相國(葉氏族長)一人主持閣務(wù)達七年之久,人稱“獨相”。 子嗣: 長房,葉一煜:字,仲晦,兵部郎中,從五品官軼。 原配妻:夏茗,崇德鄉(xiāng)化北里上井人士。 嫡長女:葉姝,與福王早有婚約,卻因自幼體弱多病無法出嫁,后在陰謀中被批為鳳命。 因葉姒的嫉妒,被推入湖中,溺水而亡,重生成為外室子的傻子庶女葉菓。 貴妾:客氏(二嫁之身,與前夫育有一子,曾是梁禾的奶娘) 庶女:葉姒(推嫡姐入水,一同落湖身亡,以葉嫣的身份而活) 二房:葉一燝,字:季晦,三郎:禮部侍郎,兼掌管帝人府,乙未科進士。 并舉于鄉(xiāng),又與一煜并舉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