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黃煊
倚翠樓里的鶯花都集中到了趙雙同這一間閤子里，趙訓(xùn)坐在桌子一角，以正左推右擋地防著眾多鶯花揩油。
正當(dāng)他覺得寡不敵眾，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鴇母的話救了他：
“小趙官人、小趙官人，樓下有個叫做黃煊的人要拜訪你?！?p> 來了救星的趙訓(xùn)很高興，回絕了幾個鶯花敬來的酒：“啊，有客來訪！有客來訪，稍后再喝！”
接著用手搓搓臉，醒了醒酒氣，又整了整衣冠，擺出一副很正式會客的樣子走出閤子迎接。
才出門就聽到有人再問自己。
“你可是趙重的堂弟？”
正眼看去一位笑呵呵的錦袍青年就站在他面前，這人衣著華貴，頭上戴著做工精巧的幞頭，正把折扇合在手中抱拳行禮，在他身后，則是兩名寬肩窄背的侍衛(wèi)。
“你是……”趙訓(xùn)確認二人互相不認識。
青年笑道：“本...本人黃煊，字恭文。白日在海天樓前看了你獻藥救兄，晚上又正巧見你打抱不平，所以特來拜會?！?p> 這人雖然禮數(shù)很全，臉上也常常掛著笑，但是骨子里卻讓人感到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這種既熱情又冷淡的表情，一看就是那種經(jīng)過多年禮儀培訓(xùn)產(chǎn)生的結(jié)果。
雙方寒暄著進了閤子，然后坐下，幾位鶯花搶著奉上香茶后，趙訓(xùn)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不速之客之后，抱拳回禮：“趙訓(xùn)！字子明。不知道恭文兄來拜訪我所為何事？”
黃煊將鶯花奉上的香茶一飲而盡，又擺弄了擺弄那只八哥：“收身，五白，你這鳥不錯。子明兄也是一位玩鳥的行家?！?p> “這是別人的?！壁w訓(xùn)不喜他這種裝腔作勢，明明有事找來，還要旁敲側(cè)擊的套話：“恭文兄有話不妨直說?！?p> “哈哈哈，爽快！”黃煊大笑一聲：“實不相瞞，今日我在海天樓前看到令兄比斗，著實精彩。不過，子明兄獻給高衙內(nèi)的那藥更是因我注意，不知能否割愛也勻給我?guī)缀?？?p> 原來也是一個好色之徒！趙訓(xùn)笑了一下：“沒了，都獻給高衙內(nèi)了！”
“沒了？”這黃煊眉頭皺了皺：“那不知子明兄那里還有沒有其他的丹藥，比如治病的那種？如果有，小弟愿意出巨資購買，還望子明兄忍痛！”
這話很客氣，可卻帶著些不容拒絕的味道。
趙訓(xùn)的腦子里瞬間一個機靈，其他的藥才是這人的目的！但是自己給高俅治病的事情，這還沒過去兩個時辰，為什么就有人找上自己？
看樣子這人與高俅關(guān)系不菲，而且多半也是哪個勛貴子弟。
趙訓(xùn)實話實說：“還不瞞恭文兄，我現(xiàn)在手里的藥都已經(jīng)用完了！”
“沒了？”黃煊從懷里掏出一把金葉子：“子明兄，錢不是問題！”
“金葉子！”趙訓(xùn)身邊的幾個鶯花一陣驚呼，緊接著有幾位從他身邊挪到了那黃煊身邊，開始往黃煊身上貼。
也不怪她們又如此大的反應(yīng)，在這大宋朝，還沒有像明清那樣確立銀本位的貨幣政策，錢幣依舊作為宋代最主要的貨幣，但銅錢太重，一貫就得十來斤左右，而交子這東西，幣值也不高。
所以此時巨額的錢款交易很是不方便，于是有一些富商、勛貴或者士大夫身上總會帶著一些用金箔疊成的金葉子，這就輕便了很多，薄薄的一片差不多也就一兩不到，就相當(dāng)于十貫銅錢。
他這一把，有個十來張，百十貫銅錢。
果然不是平頭百姓，趙訓(xùn)心中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不是錢的事情，這藥真沒了！”
“我聽說你是二仙山羅仙人弟子。不知能否再煉制幾枚？”黃煊依舊不依不饒.
趙訓(xùn)進一步肯定了他的猜想。他之前在二仙山修習(xí)丹術(shù)的事情，只對高俅說過，這個黃煊應(yīng)該是從高俅那里得到的消息。
“不知恭文兄為何非要我的藥不可？“
黃煊看了眼左右圍著的鶯花，有些不自然：“涉及家丑，子明兄可否移步說話？”
“好！”趙訓(xùn)答應(yīng)，緊接著二人來到了隔壁空著的的小閤子。
“不滿子明兄，我是為家父尋藥。我家父在月余前突患白濁，下焦?jié)駸帷け榱酥T多郎中和仙師也未能見效。”一進屋，黃煊就全盤托出。
白濁？趙訓(xùn)心中一怔，有些頭大！并不是這病有多嚴重，而是太復(fù)雜。白濁，這病自己之前查資料的時候看到過。
其實就是上廁所時從那里滴出白色濁物，病因有很多種，慢性前列腺炎、淋病、感染等等等等，自己看不見患者，很難確定病癥。
退一步，就算能確定了病情，這病又沒有多大的影響，完全不值當(dāng)自己用剩下的拿點藥來治。
“能煉是能煉，只不過有一味藥太難找了。”還是找個借口推脫。
黃煊來了精神：“何藥？子明兄說出來既是，就算上天入地，我也能給你找來！”
“錠子堿！”
“錠子堿？”黃煊睜大了眼睛：“我也略懂醫(yī)術(shù)，這東西似乎聞所未聞！”
這東西又叫天然堿，化學(xué)上叫十水合碳酸氫鈉，最早的記載好像是乾隆時期才有開采，作為宋朝人的黃煊，自然是沒聽過。
趙訓(xùn)開始解釋：“這東西呈連續(xù)或不連續(xù)的細絲或柱狀塊，灰或黃白色或無色，具有瓷器光澤。在鹽湖沉積地帶和干旱地成鹽霜狀出現(xiàn)。
一些地方會形成大面積的堿荒漠，我老家桐柏就能偶爾挖出此物，你可以派人去找找！”
趙訓(xùn)說出了天然堿的產(chǎn)地和樣子，他是真心想讓黃煊找到，畢竟有了天然堿，就能制出碳酸鈉，再然后就能做玻璃、肥皂.....
黃煊連連點頭：“子明兄，說的有道理?！?p> 還從一旁拿出紙筆，細細紀錄一遍，在確認無誤之后說道：“子明兄說的，我都一一記下，只不過需要多少，你還沒說。”
“越多越好，有了這個我就能煉出很多寶貝！”看他這種大富大貴的樣子，趙訓(xùn)決定要好好利用一番。
黃煊點頭：“好，子明兄，你等我十天時間！十天之后必回復(fù)與你！”
說完，二人走出了閤子，黃煊向左右侍衛(wèi)耳語了幾句，緊接著便出了倚翠樓，在趙訓(xùn)滿懷期望的眼神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沒了人影，趙訓(xùn)回到自己的閤子，準備叫上堂兄一起回家，可一進來他才發(fā)現(xiàn)，趙重已經(jīng)被鶯花們灌倒在地，抱著鳥籠呼呼大睡，而那八哥好像也是喝醉了一般，在籠子里東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