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出丑

　　徐念薇覺得肚子里傳來一陣疼痛，那種感覺好像，好像是……

　　“我肚子疼。”她有氣無力道。

　　徐念蕊有些急，趕緊給她端了一碗水來。這時，大家注意到了徐念薇的不舒服。

　　旁邊一個姑娘好心問道：“徐二小姐，你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嗎？”

　　徐念薇痛苦地搖搖頭，憋了好一會兒，索性站起來大步跑開了。

　　徐念蕊在后面喊道：“二姐，你，你去哪兒啊？要不要我跟爹說去？”

　　徐念薇沒理她，一個人就離開了宴席。

　　南梁王府她一點也不熟悉，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茅房，急得她滿面通紅，肚子又疼得不行。

　　到底吃了什么??？

　　徐念薇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沒吃什么不該吃的啊。她捂著肚子穿過榮禧堂，只見四姨娘跟徐槿容正說著話。

　　“二姑娘?！彼囊棠锟吹剿?，先是招呼一聲，隨后見她臉色難看，又問：“這是怎么了？快來坐坐?！?p>　　徐念薇怎么坐得下，她憋了半天只好悄悄道：“我，我吃壞肚子了?！?p>　　四姨娘“哎呀”一聲，“好端端的，怎么會吃壞肚子。那你要不要先去茅房？”

　　徐念薇點點頭，但她又不知這南梁王府的茅房在何處，自己又羞于啟齒。

　　徐槿容這時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走過來說道：“姨娘，我?guī)Ф萌フ颐┓?，你先休息會兒?！闭f著她看了徐念薇一眼，似乎在笑。

　　“我，我不用……”了字還沒說出來，徐念薇就蹲在地上，緊緊捂住肚子。

　　徐槿容看了她一眼，說道：“走吧?！闭Z罷，她又對四姨娘道了別。

　　四姨娘點點頭，放心讓她倆去了。

　　徐念薇沒辦法，忍著疼只好跟在徐槿容身后。兩人沒走一會兒，結(jié)果一個熟悉的身影就迎面走過來。

　　徐念薇一瞧，趕緊藏到徐槿容的身后。

　　徐槿容對顧衍南笑了笑，“顧公子這是吃完了？”

　　他點頭，眼神移到她弄臟的衣服上，眉頭蹙起。

　　看他嫌棄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身上現(xiàn)在一股菜湯味，便解釋道：“剛剛湯不小心灑到了身上，我只好先到榮禧堂來坐會兒。”

　　顧衍南聽了，看了她衣服濕潤的一角，漫不經(jīng)心嗤道：“吃個飯還能這么不小心。”說完，給她扔了一塊帕子。

　　徐槿容有些郁悶：“又不是我自己灑的?！?p>　　說著她邊走邊對顧衍南說：“顧公子，我二妹她吃壞肚子了，我先帶她找茅房，就先走了?！?p>　　“……”

　　空氣里頓時無比安靜。

　　顧衍南明顯有些詫異，這才看到了在徐槿容身后的徐念薇。

　　徐槿容倒是鎮(zhèn)定無比，對徐念薇說道：“二妹，咱們走吧。”

　　徐念薇本來不想被顧衍南發(fā)現(xiàn)的，結(jié)果徐槿容這么一說，她簡直覺得自己無處可藏，臉紅的跟柿子皮一樣。

　　等離開榮禧堂，兩人走到一個較為偏僻的地方時，徐念薇沉著臉，瞪著徐槿容。

　　“徐槿容，你為何要在顧學(xué)士面前讓我這么不堪?。俊毙炷钷北M管不舒服，她還是扯著嗓門對她兇道。

　　徐槿容臉上沒有過多的怒意，她理了理青絲，淡然道：“有何不堪？吃喝拉撒乃常事，二妹怕是太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吧?！?p>　　“你！”

　　徐念薇瞪了她一眼，想到在顧衍南面前丟人，她瞬間就紅了眼，以后再也沒臉去見他了！

　　礙于眼下不舒服，她沒力氣多說。

　　很快，徐槿容帶她找到了茅房。徐念薇趕緊跑了進去，二話不說把門“砰”地一關(guān)。

　　徐槿容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在門外忽然就笑了出來，聲音還不小，總之徐念薇應(yīng)該是聽得見的。

　　剛剛她讓那小丫鬟專門給徐念薇準(zhǔn)備的那一份鮑魚湯應(yīng)該很合她口味吧！

　　里面的徐念薇聽到徐槿容的笑聲，直接氣得哭了出來。

　　等她出來，徐槿容已經(jīng)走了。她拿出銅鏡一照，自己的妝容因為流了汗，已經(jīng)花了，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跟跟個小丑一樣。

　　“徐槿容！”她惡狠狠地大喊一聲，氣得跺腳。

　　-

　　一個時辰后，賓客散去。怡亭軒內(nèi)，徐之渙、顧衍南、南梁王正商榷要事。

　　徐之渙神情頗有些嚴(yán)肅，眉頭皺起，時不時打量著二人。顧衍南則相反，他處變不驚，衣袖一籠，面容十分平靜。

　　南梁王眼帶笑意地看著兩人，端起茶嘗了一口，慢悠悠地開口：“顧學(xué)士還是未改前風(fēng)，一如既往地做事穩(wěn)重。本王想知道你為何會想到聯(lián)絡(luò)我來？”

　　顧衍南雙眼如潭，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如今寧邱已關(guān)在大牢，如板上魚俎，毫無還手之力。太后跟皇上這邊暫時不會想到放走他，而大臣們又敢多言什么呢？故微臣和徐相只能來向王爺求助。”

　　南梁王微微抬了抬眼皮，似乎輕笑了一下，他說道：“顧學(xué)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真是讓人佩服。但救了寧邱一黨人對你有何好處？”

　　顧衍南不假思索，“不求好處，但求公道。顧某貴為殿閣學(xué)士，忠臣入獄之事微臣不能任其發(fā)生?！?p>　　南梁王仿佛有些詫異，他看著顧衍南，“可是你要知道若是查到方家，那就是與太后和皇上作對。這個忙，代價似有點大。”

　　顧衍南當(dāng)然知道，他跟徐相對視一眼，答道：“王爺考慮的微臣與徐相也知道。只是如今皇室一朝衰敗，再也無法與開元盛世之日相提并論。百姓苦不堪言，每年征徭賦稅，朝綱紊亂。王爺貴為皇親國戚，就未曾想過皇位之事嗎？”

　　提及此，果然南梁王臉色驟變，眸色透著一股冷意。

　　“顧衍南，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說這種掉腦袋的話！”

　　徐之渙本想打圓場解釋，可顧衍南倒是絲毫不畏懼，反而坦坦蕩蕩地說道：“微臣向來就是這種性子，王爺應(yīng)該了解的。天下不定，難慰人心。若是能替寧邱翻案，想必會有更多人擁護王爺你。況且這件事若不得到解決，不救寧邱，也會有下一個寧邱，甚至下一個袁紹棋?！?p>　　南梁王表面波瀾不驚，兩袖清風(fēng)，實則對王位之事十分看重。若非如此，在顧衍南給他寫信的時候，他就會斷然拒絕，而不是還花費這么多時間去聽他的話。

　　南梁王認真地看了眼前這青年人一眼，口氣緩和了不少，“那你呢？天下不定，到時候你在哪里？”

　　顧衍南微微一笑，劍眉微軒，“微臣已說過，公道在那兒，我便在哪兒?！?p>　　南梁王一聽，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格外爽朗。

　　他眼帶深意地笑道：“不錯，顧學(xué)士真是大義凜然，行事瀟灑！這一點，本王很喜歡。”

　　徐之渙畢竟年齡大些，他當(dāng)然知道南梁王如今的意思，看樣子應(yīng)該對顧衍南沒有之前那么抵觸了。

　　“顧學(xué)士一向如此，一片赤誠之心上天可鑒?！毙熘疁o思忖半會兒，接著道：“王爺，老臣也愿與您同心協(xié)力，共渡難關(guān)?！?p>　　南梁王若有所思，對徐之渙忽然嚴(yán)肅起來，“徐相，今日你們二人來找我，我早已預(yù)料到發(fā)生什么。只是此事作為一個引子，往后太后對我定是有所防備，若是有意外發(fā)生，我自保且難，至于你們，定無心去救助了?！?p>　　徐之渙見他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便坦率道：“王爺做事謹(jǐn)慎，老臣相信您不會走到這一步的?！?p>　　南梁王方才是故意這樣說的，他見徐之渙知道自己的意思，便笑道：“徐相啊徐相，你可真是只狡猾的老狐貍。本王想說什么已經(jīng)被你猜透了！既然如此，那顧學(xué)士拜托我的這個忙，看來是不得不幫了。”

　　他說及此，看兩人表情都有所變化時又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我有個前提，得有所保證。若是以后真出了亂子，到時候你們二人撒手跑了，本王豈不是虧大了？”

　　顧衍南看了他一眼，輕笑：“王爺能力非凡，若是微臣有貳心，您不放心便可將我殺之，微臣連反抗之力都沒有?！?p>　　坐在一旁的徐之渙驚訝地看著顧衍南，有些不可置信。而顧衍南依舊如常，眼神堅定，沒有一絲畏懼。

　　南梁王沒有立即回話，半會兒他淡淡道：“你這算是賭上一條命了？顧衍南，這個犧牲是不是太大了?！?p>　　“不做一點犧牲，王爺怎會相信我們二人的話？”顧衍南答道。

　　他一身墨色衣袍，黑發(fā)束起，修長的身子坐的筆直，整個人透著一種沉穩(wěn)淡定。

　　南梁王輕輕笑了笑，“話到這個地步，本王無話可說。既然顧學(xué)士都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那我便放心了。”

　　頓了頓，他又看向徐之渙，“你與顧家是不是還有婚約？本王真是為你有這么個敢作敢為的賢婿感到欣慰啊?！?p>　　徐之渙一愣，趕忙道：“王爺您記錯了，顧學(xué)士與老臣的長女并未有過婚約?！?p>　　“哦？是嗎？”南梁王眼中閃過一絲光，他聽后嘴角微勾。

　　“那是自然，老臣的女兒現(xiàn)在還暫時沒有出嫁的想法。況且顧學(xué)士這么優(yōu)秀，定是我家囡囡高攀不上的?！彼f完，還看了顧衍南一眼。

　　結(jié)果這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沒多說什么。

　　南梁王起身，抖了抖衣袍，“你們兩家的事，本王管不著。今日暫且商談到此，那些典籍我過些日子會讓人去方家搜出來，到時候朝堂上再相見?！?p>　　兩人點頭，對他行了一禮，徐之渙又表達了感激之意。三人聊完，徐之渙跟顧衍南便一同走出書房。

　　等出去，徐之渙對顧衍南悄悄說道：“顧學(xué)士，如你所料，南梁王其實早有能力和準(zhǔn)備去救下寧邱?！?p>　　顧衍南點頭，手負于身后，“他方才說那么多其實是在考驗?zāi)阄叶说膽B(tài)度。他原本就與皇上太后不合。先帝在時，曾說過讓他輔佐太子即位，可如今他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心里定是不甘?！?p>　　徐之渙回想著顧衍南之前所說，忽道：“顧學(xué)士，你剛剛所提皇位時，老夫其實為你捏了一把冷汗。”

　　這種事若是別人來說，可能早就被拖下去砍腦袋了。但顧衍南不同，鑒于他在朝中的地位，南梁王又是聰明人，不可能過多為難顧衍南。

　　“還好，”顧衍南垂眸，淡淡道，“其實他應(yīng)該知道我們來找他就是站在他這邊的。如果沒有這個前提，其他的都是妄談?！?p>　　南梁王看似不過多涉及朝政，手下的政黨實則不少。徐之渙想想，站在他這邊，自己還有所保障，免去了被太后重查文書的風(fēng)險。

　　他的地位已經(jīng)不同往日先帝在位的時候了，寧邱算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想及此，徐之渙又看了看顧衍南，心里還是暗暗佩服他的膽識。

　　只不過這樣一個出眾的青年，自己的女兒算是跟他無緣了。

　　……

　　徐念薇因為自己出丑的事，耿耿于懷，于是索性就跟四姨娘還有徐念蕊先乘車回府。

　　徐槿容一個人在榮禧堂等了好一會兒，結(jié)果賓客都走了，她還沒看到那兩人出來。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起身離開時，聽到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她抬起頭，只見剛剛見過一面的南梁王從后面走了過來。

　　他先是沒看到徐槿容，等回過頭來看到她時，明顯有些詫異。

　　“槿容見過王爺?！毙扉热葜缓脤λ辛艘欢Y。

　　南梁王眼帶笑意，唇角一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徐小姐還未走么？”

　　徐槿容起身解釋道：“回王爺，小女一直沒看到爹爹出來，便只好在榮禧堂等一陣了?！?p>　　南梁王挑眉，淡然道：“你爹早出來了，他應(yīng)該在等你。你對府上不熟悉，本王讓人去帶你找找吧?！?p>　　徐槿容顯然有些猶豫，正當(dāng)她要回答時，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你怎么還沒回去？”

　　一回頭，只見顧衍南蹙眉看向她，而徐之渙并不在他身邊。

　　“王爺，又見面了?！鳖櫻苣蠈δ狭和跣辛艘欢Y，答道。

　　看了眼徐槿容，他繼續(xù)道：“方才徐相可能以為徐小姐已經(jīng)離開，所以提前乘車回府了?！?p>　　南梁王笑了笑，“正好，那本王命人送你們二人出去?！?p>　　顧衍南委婉拒絕，“多謝王爺好意，微臣自己出去就行，不必麻煩您?！?p>　　南梁王見他如此堅持，只好作罷，對徐槿容道：“好，那你們二人注意安全?！?p>　　徐槿容微微點頭，“謝謝王爺了?！?p>　　顧衍南走的很快，兩人一前一后，他走出府門時，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門口只剩下顧家的馬車，徐之渙以為徐槿容已經(jīng)和四姨娘她們一同回去了，便自己駕車回府，殊不知徐槿容一直在等他。

　　徐槿容猜到徐之渙打道回府，不禁有些失望。她想了想之好跟顧衍南作別，“我爹既然已經(jīng)提前走了。顧公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顧衍南凝眉，微微嘆氣道：“這里離徐府還很遠，你確定要走回去？”

　　徐槿容微怔，這不禁又讓她想起了上次在翠華山上的事，如今顧衍南倒是態(tài)度好了很多。

　　猶豫半會兒，徐槿容還是坐上了車。她咬唇笑了笑，不好意思道：“那就麻煩你了。”

　　顧衍南沒多言，讓她先坐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