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女倆熱情地招呼著,董墨璇坐在了真正的六號桌上。
幾人坐下之后,章母對董墨璇又是一陣熱情地問東問西的。出于禮貌,董墨璇只得一一作答。對于面前一表人才,談吐不凡的董墨璇,章母是越看越喜歡,章靜媛更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頭,時不時地瞄一眼董墨璇偷偷笑著。
董墨璇卻越來越感覺快要窒息起來,怎奈有長輩在,他不能失了禮節(jié),還得禮貌地應(yīng)付。最后,他看了看自己被果汁灑濕的衣服,終于為自己找到了一個開脫的借口。便對章母說道:
“伯母,您看,我這衣服臟了,要不,我先回去換一件,我們改天再聊?!?p> “好的,好的!”章母忙連連應(yīng)著,還以為董墨璇是怕,在她們母女面前損了形象呢。
看董墨璇起身要離去,章靜媛雙眸中漾出了不舍,卻也只得憋在心里。
終于逃脫掉了母女,董墨璇突然覺得他該感謝一下,剛才那個戲弄他的女孩子,要不是她弄臟了他的衣服,他真不知道該找什么借口,逃脫那令人窒息的場合??磥恚淌яR焉知非福,這話說的的確有道理。
接下來的日子,董墨璇在父親的安排下,很快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父親年紀(jì)大了,公司里的一切以后要靠他來打理了。父親精心打理了十幾年的龍康,絕不能在他手里出現(xiàn)什么差池。
沒錯,董運昌是龍康的創(chuàng)始人,也是龍康的董事長。自不必說,董墨璇和董小珂就是龍康的少爺和大小姐。只是,喬雪草和陳峰都不知道兄妹倆的身份。
董墨璇卻常聽董小珂說起喬雪草,他被她的事跡感動著,就很想見一下當(dāng)年的恩人。只是剛接手公司,大小事務(wù)實在忙得不可開交。有時,他好不容易有點空了,喬雪草卻又沒了時間。因此,董小珂在兩人之間,老念叨讓他們見一下,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時候。
喬雪草不僅要忙于工作,還得操心家務(wù)事。經(jīng)過她的奮力拼搏,她工作很是出色,因此掙的也比以前多了,她就想著把父母接到身邊,不想再讓他們受苦了。怎奈哥哥的孩子出生了,媽媽要照顧孫子,她還是得眼看著他們受苦。
如果能有一個賢惠的嫂子,父母苦點累點倒也會感到幸福,畢竟他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大白胖孫子。但是,嫂子卻一直看媽媽不順眼,如今,她不僅要眼看著媽媽受苦受累,還得眼看著媽媽受委屈。
第一次目睹媽媽在嫂子面前的卑躬屈膝,是哥哥的兒子剛出生不久,她和陳峰一起去看哥哥的兒子,結(jié)果卻趕巧碰上了媽媽和嫂子的矛盾激化。
唉!也不能說是趕巧吧,像王盼那種小心眼,只看婆婆短處不看婆婆長處的人,婆媳相處,矛盾就是家常便飯,隨時可見。
那天,喬雪草和陳峰,剛走到喬家誠他們住的那個小院外,就聽到王盼氣呼呼地對喬家誠喊叫:
“喬家誠,你一個大男人在這洗尿布你丟不丟人?你媽呢?這洗尿布不該她來洗嗎?”
“你小點聲,我媽累了一上午了,她在睡午覺呢?!眴碳艺\壓低聲音制止著王盼。
“睡午覺?這么一大堆尿布不洗,她還有閑心睡午覺?”王盼卻更加生氣地叫了起來,正想再發(fā)泄些啥,看到喬雪草和陳峰走了過來,就忙閉上了嘴巴。
知道自己說的話,小姑子聽了心里肯定不高興,王盼也不跟兩人打招呼就轉(zhuǎn)身走了。
喬家誠一看喬雪草和陳峰提著大兜小兜的禮品來了,就忙上來迎接招呼他們。
喬家誠領(lǐng)著喬雪草和陳峰,進了郭秀住的小房間里。郭秀正一個人坐在床上黯然傷神,看到閨女來了,心里才稍感寬慰了一些。
喬家誠忙著給喬雪草和陳峰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喬雪草卻冷著一張臉不愿搭理他。她看了看臉上已爬上皺紋,頭發(fā)也已花白的媽媽,不禁一陣憐惜。最后她忍無可忍,終于對喬家誠教訓(xùn)道:
“哥,你不能這樣慣著嫂子!媽在這兒給你們干活,一分錢不要,就是偶爾有不對的地方,她也該包容一下吧!”
喬家誠就擺出一臉為難,低頭不語,喬雪草仿佛看到了當(dāng)年的爸爸坐在她眼前。她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著他,正想再數(shù)落他,外邊突然響起了王盼的怒叫聲:
“你今天干啥來了?專門來挑撥離間來了是嗎?我這生孩子還沒滿月呢,你那心咋就這么歹毒呢?”王盼怒聲吼著,一腳踢開了郭秀的門。
閨女好久沒來了,今天母女好不容易相見,一看王盼卻如此吼她,郭秀也不干了,她氣得猛地站起,指著王盼也怒道:
“你不就是氣我今天沒洗尿布嗎?從今以后,我還就不洗了,反正我洗了也討不到你的好!你是橫豎看我不順眼!”
“你要當(dāng)婆婆當(dāng)?shù)暮?,我會看你不順眼?你晚上睡不著時好好想想,你是咋當(dāng)婆婆的!孫子不看,尿布不洗,還好意思嫌我看你不順眼!”一看郭秀竟然向著閨女跟她吼,王盼氣得歇斯底里起來。
“你晚上睡不著時,也好好想想,你是咋當(dāng)媳婦的!你是對我有個稱呼了,還是給過我一次好臉色了?你現(xiàn)在知道我是婆婆了,你有一天把我當(dāng)婆婆看待過嗎?”郭秀也不甘示弱。
陳峰一看這陣勢,忙上前勸慰郭秀,讓她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喬雪草一時被氣傻了,只是瞪眼怒視著王盼,說不出話來了。
喬家誠坐在板凳上低著頭,一聲不吭。
王盼被郭秀數(shù)落得一時無理可駁了,又指著喬家誠萬分委屈地哭叫起來:
“喬家誠,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們?nèi)液掀鸹飦砥圬?fù)我一個是不是?我可給你剛生完兒子,還在坐月子,反正我就一個人,是斗不過你們?nèi)?,有本事你們把我弄死!?p> 正說著,隔壁房間里突然傳來孩子的哭聲,郭秀一驚,忙向外走想去看看孫子,王盼卻厲聲對她喝道:
“你不許去我房間!從今以后,我不許你碰我兒子一根頭發(fā)!”
郭秀只好呆站在原地。
虎毒不食子,聽到兒子的哭聲,王盼還是先放下仇怨去看兒子去了。
看到媽媽在哥哥這兒不僅受苦受累的,還得受這樣的委屈,喬雪草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喬家誠,不禁一陣憤恨起來。怎奈王盼就在隔壁,還有不滿月的小侄子,她只能任由氣憤把她的心臟撐得鼓鼓的。
郭秀也是極力忍著滿腔怨憤,不為媳婦她得為她的孫子啊。
陳峰在一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的,囁嚅著不知該說啥。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何況他還不是個官。
幾個人在這邊沉默著,那邊又響起了王盼委屈的哭叫:
“媽,喬家誠他們一家欺負(fù)我一個人,我還在坐月子呢,他們就這樣對我?!?p> 顯然是在打電話向她娘家媽告狀,不知她娘家媽對她說了啥,就聽見王盼委屈地大哭起來。
這邊幾個人只能無奈地聽著。
喬雪草該走了,她不放心讓媽媽再在這兒待下去,就讓郭秀跟她走。
郭秀說著,如果她現(xiàn)在走了,更得給王盼落下話柄,喬家誠要照看孩子媳婦,還要照看生意,他和小誠兩人確實是忙不過來,所以她還得留下。兒是娘的心頭肉,她還是狠不下心來不管喬家誠。
最后,喬雪草只得又丟下媽媽,去忙她的工作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喬雪草趴在出租車車窗上,內(nèi)心沉重地向外望著,突然看到車窗外有一條大河,就幽幽地說道:
“我想去那里坐坐?!毕裨谧匝宰哉Z又像是在對陳峰說。
“師傅,就在這兒停下吧?!标惙迓犃?,忙對出租車司機說道。
出租車停下,兩人下了車一起向大河岸上走去。
這條大河比不得老家的那條大河上的荒涼,大河岸上是用瓷磚貼成的精致小路,小路兩旁種植著漂亮的花草,草地上偶爾還置著一個長椅,供游玩的人走累了坐。
喬雪草率先走到草地上坐了下來,她不想坐在精致的長椅上,她想回味一下坐在老家那條大河岸上的感覺。
陳峰也跟著走過去,與她并肩坐在了她身旁。
片刻沉默,喬雪草突然開口堅定地說道:
“近些年,我是不準(zhǔn)備結(jié)婚了,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媽的處境,那都是因為我不夠強大,才讓她活得如此窩囊的!如果我足夠強大了,任誰也不敢欺負(fù)她!”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zé)任,你哥和小誠也有責(zé)任讓她幸福?。 笨磫萄┎莅沿?zé)任都攬到自己身上,陳峰忍不住替她委屈。
“他們是有責(zé)任,可誰又能盡到責(zé)任?我哥不用說了,看他那副窩囊樣兒!咱們老家不是有句俗語嘛,娶個媳婦賣個兒,說的就是我哥這種人!至于小誠,他還沒有對象,誰知道他以后,會不會再找個第二個王盼,所以,只有我才能讓我爸媽享福,所以,我不拼到足夠強大,我是不會考慮個人婚姻的!”喬雪草一臉堅定,雙眼凝視著遠方。
陳峰無語了,他一臉哀傷地扭臉看著喬雪草,不知自己該說什么了。
“陳峰,你跟我不一樣,你是家里的獨子,所以,你趕快找個合適的姑娘結(jié)婚吧!”這才是喬雪草真正想要對陳峰說的話。
她和陳峰的事,郭秀曾問過她,她明白了她還陳峰家錢時,陳峰媽說的彩禮的意思了。陳峰對她的感情,她也隱約感覺到了,她不能耽誤他,她得跟他說明。
“我,我……”陳峰“我”了半天,那句“我愿意等你”在他嘴里拼命地蹦著,硬是沒有蹦出來。最后,他用手掌用力地扇了一下面前的花草,然后猛地站起身,向瓷磚小路上走去,他懊惱自己,還是沒勇氣跟喬雪草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