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世貿(mào)大廈樓上一包間,邊嶼和朋友剛吃完飯,他們提議上樓來搓一局。
牌打到一半,邊嶼接到姜格的電話:“喂。”
“你現(xiàn)在是在世貿(mào)上面玩兒是吧?”
“嗯?!边厧Z打出去一張牌,胡了。
“那你現(xiàn)在下去,紀孜在下面等你?!?p> 邊嶼定住了,潛意識里覺得姜格這話純屬扯淡,就紀孜今晚那態(tài)度恨不得跟他畫條楚河分界線,怎么還會在樓下等他。
他拿著手機,走到窗邊,往下看,花壇那兒的確有個小小的人影,這么高的樓層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
邊嶼憑著衣服確定那就是紀孜,她今晚穿了件白色的襯衫連衣裙。
“等我干什么?”
“我剛讓她過來我這兒,你這不剛好也在世貿(mào)嗎,我就想著你可以送送她?!?p> “……”可真是謝謝您能想到我。
“快點的,我都給她說了?!苯裰苯訏炝穗娫?。
現(xiàn)在那個小人還坐在那兒,孤零零的。已經(jīng)入秋了,還穿條裙子到處跑,也不怕冷著自己。
怕是再多吹一會風,大概都能凍成一座雕像,成為s市世貿(mào)大廈下新的旅游觀光點了。
他拿了外套往外走:“不打了,先走了?!?p> 朋友叫住他:“誒,干嘛去?。坎皇钦f今天沒事嗎?”
“送人?!甭曇粼陉P門那一刻落下。
邊嶼下去,走到她身后,看見小姑娘冷的都在發(fā)抖,抱著手臂來回的搓。又看見她漏在外面的腿,皺起眉。
他想起前兩年在倫敦時她也常常穿裙子,各種樣式風格都有,不管熱不熱冷不冷都穿,有一次已經(jīng)入冬了,她還光著腿到處蹦噠,最后把自己蹦噠發(fā)燒了,在床上賴了足足一天。
紀孜還在冷風中思考姜格的朋友除了邊嶼還有哪個是她熟悉的,冷不丁聽見身后有人問:“不冷嗎?”
她轉過去,邊嶼現(xiàn)在她身后,手臂上還搭著外套。
她往自己周圍看了看,確定他是在和自己說話。
“還好。”
邊嶼覺得她現(xiàn)在說謊都不打草稿的,她是沒看見自己已經(jīng)抖成什么樣了?
“走吧?!彼谎噪y盡地看了眼她的腿。
“???”紀孜不知道明明已經(jīng)走了好久的人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還問她冷不冷,問完就算了吧,還叫她走,走去哪兒?
“你小叔不是給你說了嗎,讓我送你到他那兒?!?p> 紀孜暗罵自己蠢,姜格的朋友她熟的只有邊嶼一個,還那么巧合的都在世貿(mào),除了他還有誰?
紀孜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和心情,前一秒和拒絕過自己的人意外重逢,也不想知道是喜是悲。
然后!她還特別倔強死要面子非要爭一口氣地拒絕別人要幫忙的好意,大言不慚地說自己不用幫忙。
然而,墨菲定律大概是生活里一切扯淡的最好解釋。
別人非但不計較她的小脾氣,攬下了放棄和自己朋友聚會娛樂的時間親自開車送她。
她也得吞下先前的話,接受他的幫忙。
打臉就是來的這么快。
“還不走?”
“哦?!奔o孜站起來。
邊嶼把外套丟給她,看到自己懷里多出來的衣服紀孜有些茫然。
雖然我以前暗戀你告白還失敗了,但也不至于淪落到給你拿衣服的地步吧?
雖然……我以前是很想很想給你拿衣服的。
“披上?!边厧Z轉身去開車。
紀孜傻愣在原地,還在回想他剛才那話是不是讓她披他的外套的意思。
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拉開車門,站在那兒等著她。
紀孜抱著衣服小跑過去,拉開后車門坐進去。
世貿(mào)樓上,邊嶼一朋友站在窗邊:“誒誒誒,你們快過來看?!?p> 一堆人棄了牌圍過去,然后他們就看到剛才從這里出去的邊嶼站在花壇那兒一動不動的,再往前看,有一小姑娘坐在那兒。
然后,他們就看著小姑娘轉過頭來和邊嶼說了幾句什么話后,站起來,邊嶼把衣服丟給別人,自己走到車旁。
他開著車門!等著!別人小姑娘!
那小姑娘一路跑過去坐在后車。
看完這一系列操作,大家默契地收回自己看八卦的脖子,沉默五秒。
人群中突然有人爆吼:“臥槽?。窟厧Z什么時候交女朋友了?”
有女性朋友發(fā)出質(zhì)疑:“不能夠吧,是女朋友的話怎么不親自把衣服給她披上?”
說的有道理,但是,“邊嶼那狗能想到給姑娘送衣服就不錯了好吧,你還指望他親自給披上?”
更有道理了。
“誒,方舟你知道那姑娘是誰嗎?”
方舟想了下:“紀孜?!?p> 大家一時沒想起這個人,只覺得熟悉。
方舟又補了一句:“姜格他侄女。”
“臥槽!朋友侄女他也下得了手?姜格沒打他嗎?”
方舟沒說話,他知道那人是紀孜沒錯,但他不敢說兩人之間有些什么。
但是剛才走廊上就邊嶼那表情,兩人之間的氣場,加上剛才那操作,又不像是沒關系的。
…
紀孜坐在后座,把他的衣服輕輕地放在副駕駛座位上:“邊嶼哥,上了車我就不冷了,謝謝你的好意?!?p> 邊嶼看了眼副駕駛的外套,又從后視鏡里看她,她緊靠著車門坐,雙只手放在腿上,乖巧又正經(jīng)。
兩人誰也沒說話,期間紀孜接到她媽媽的電話。
“喂,媽媽?!?p> “就這兩天吧,我抽空回去。下個月我就去南方出差了?!?p> “嗯,那邊好找對象?!?p> “好,媽媽再見。”
紀孜掛了電話看見有幾條微信,低著頭回微信。
“找對象?”邊嶼看著后視鏡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她。
“啊,”紀孜抬起頭來,覺得他問的語氣有些奇怪但又摸不準到底奇怪在哪兒又只能乖乖地回他:“嗯?!?p> 邊嶼把車停在姜格公寓樓下,紀孜就跟豌豆射手吐豆子似得飛快地道謝:“今晚謝謝邊嶼哥了,”推開門,麻溜地下去,對著駕駛座位上鞠了個小躬,“邊嶼哥慢走?!?p> 轉身往里走。
感謝的誠意非常到位,還夾帶著再明顯不過的送客之意。
邊嶼看著她瘦薄的背影,融入這越來越深的夜色中。
小姑娘剛才的一系列操作運行地十分流暢,怎么看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幾年過去,很多事都已經(jīng)變了。
邊嶼終于嘗到點味兒。
以前她總是往他身邊湊,他做飯時她會拿著手機錄像,他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他趕她出去,她說她要記錄下做菜的步驟以后好自己拿出視頻依葫蘆畫瓢,但也沒看她下過廚。
平日里在學校,到了飯點,即使隔了一個校區(qū),她也會堅持過來和他吃飯。他下課早的話她會讓他等在原地,她過來找他,如果是紀孜下課早那她一定會早早地在他教室樓下等著。
來來去去的,她也不嫌麻煩。
后來她向他攤牌,他回國,很多事都在一瞬間默契地戛然而止。
她的喜歡其實一直都是明目張膽的,她望向他時閃著光的眼睛,她的一舉一動都有在給他傳遞一個訊號——
她喜歡他。
只是他沒有接收到,后來又被自己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