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紀孜不看他，抿了一口酒，平靜地說：“沒有的事。”
氣氛沉下來，三人都沒開口。
今晚這趟來的實在沒什么意思，紀孜拎起包：“我先回去了。”
“你怎么回？”
“打車啊?！?p> “那不行，現(xiàn)在打車出事的那么多，何況現(xiàn)在這么晚了?！?p> 紀孜無語：“知道這么晚了還叫我出來？我剛才打車過來的時候怎么不見你關(guān)心？”
姜格：“……”
他侄女今晚不是不和他算帳，只是不算明賬，這話里話外都是刺。
“我送你回去?！?p> 姜格站起身，理了理西裝衣擺。
紀孜現(xiàn)在憋著一口氣，冷著臉，沒好氣地說：“不用?！?p> 一直坐在角落里悶聲喝酒的邊嶼突然站起來：“那我送你回去？”
我都不讓我小叔送我還會讓你送？想什么呢？再說了，我倆什么關(guān)系啊你就要送我回家，當司機當上癮了吧。
紀孜剛想開口拒絕，邊嶼下一句就把她路給堵死了：“我順路，你一個人回去的確不安全。”
“是是是，你跟邊嶼一起回去?！苯裨谂赃呎f。
沒等她做出反應(yīng)，邊嶼就徑直從她身邊穿過，先她一步下樓去了。她站在原地沒動，原本看著樓下熱舞的美女的姜格此時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她還站那兒，疑惑地看著她，用眼神詢問她怎么還沒走。
她不知道怎么給姜格說她真的是很不想很不想和邊嶼有一丁點的牽扯，掙扎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往樓下走去。
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邁巴赫，邊嶼坐在后座，車窗放了下來，見她出來轉(zhuǎn)頭和她對視了一眼。紀孜找到人，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和司機報了地址。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誰都沒說話，邊嶼坐在一旁看財經(jīng)雜志，紀孜則靠著車窗在玩手機。
手機可真是目前人類最偉大的發(fā)明，化解了這世上所有的尷尬。紀孜心想。
到小區(qū)門口的時候眼看著司機還想把車開進去，紀孜忙說：“不用了，就在門口停吧?！?p> 司機從后鏡里看了眼邊嶼，有點等著邊嶼發(fā)話的意思。
邊嶼帶著金絲邊眼睛看過來：“不回家？”
“回的回的，不用那么麻煩把我送進去了?！?p> 邊嶼點點頭，繼續(xù)看雜志：“不麻煩，陳叔開進去吧?！?p> 司機陳叔應(yīng)了聲：“誒。”
“......”
太敬業(yè)了這司機叔叔，一切聽老板的指令。
車停在了樓下，紀孜解開安全帶：“謝謝邊嶼哥送我回來。”說完就推門下去，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
緊接著紀孜聽見身后傳來一聲關(guān)車門的聲音，她轉(zhuǎn)過頭去看見邊嶼下了車朝她這邊走來，長腿停在她面前時她聽見面前的人說：“我送你上去?！?p> “......”
紀孜跟著他一起走：“不用了，邊嶼哥。”
他沒說話，安靜地往前走。他態(tài)度堅決，紀孜也不好再說什么，總不可能還拉著人衣袖不讓你送上去。只是她實在覺得沒必要，就上個樓而已還要送上去，她小叔平時這么待她就算了，畢竟她小叔比她媽還能管著她，但邊嶼是怎么回事？
是突如其來的紳士？還是把她當小孩子看，覺得上個樓也不讓人放心？
紀孜想了想，覺得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點。
電梯里，紅色的數(shù)字格一點一點地跳動。
邊嶼突然開口：“怎么選了公寓房？不是害怕做電梯嗎？”
紀孜一頓。
大概在她十二歲的時候，紀孜父母帶她去參加一個酒會，那時候邊嶼他們家也受邀前去。酒會中途邊嶼和姜格去了樓下玩，紀孜覺得待著父母身邊無聊就和父母打了聲招呼自己跑去找邊嶼和姜格他們倆。
她剛進電梯時緊接著一個滿身酒氣肥頭大腦的中年男人也跟著進來了，手里還提著瓶沒喝完的紅酒。紀孜心抖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想太多只是不自覺地往角落里站了站。
電梯門一關(guān)上，那男的就幽幽轉(zhuǎn)過來看著她，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嘴里的話不懷好意：“妹妹你幾歲了？怎么長得這么好看，皮膚看著也好嫩？”
滿嘴的酒氣噴在紀孜臉上，她胃里一陣犯惡心，想要躲開他。中年男人巨大的身高壓迫和涌上心頭的那點恐懼讓她有些腿軟，她竟一點也動不得。
男人看著她的眼里那點惡魔般地興奮夾帶著他邪惡的欲望越燒越烈，他想得到這個美好的小女孩，嘗嘗她身上的滋味，把她拉進自己的地獄，他想毀掉她。
一雙肥胖令人作嘔的手輕輕搭在紀孜肩膀上：“跟叔叔走，叔叔帶你去體驗些好東西?！?p> 紀孜使勁掙開他，哪兒料他越捏越緊，仿佛她越掙扎越恐懼，他就越興奮。
就在此時電梯“叮”地一聲開了，惡鬼愣神，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紀孜趁著這個檔口，用盡全身的力一口咬在他手上，他吃痛松了力，紀孜抓緊時機往外跑。
她一直一直往前跑，沒有任何方向，看不見周圍的景象，她感覺不到自己腿的力量，甚至整個身子都沒有知覺，但腦子就是繃著一根弦讓她不敢停下來，只是瘋狂地往前跑。
直到她撞進一個男人的胸膛，身子跟著滑了下來，拼命掙扎著，直到她聽見熟悉的聲音——
“小孜？小孜？怎么了？”
她停下了掙扎，抬起眼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邊嶼，腦子里的那根弦終于松了下來，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眼淚也跟著大顆大顆地掉，一把抱住邊嶼撲在他懷里。
邊嶼頓住，隨后給她順毛：“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少女埋在他懷里哭得聲嘶力竭，邊嶼頭一次遇見她這么哭，有些手足無措，不敢再問，只是任由她抱著自己。
等了一會兒，女孩的哭聲小了下去，埋再他肩頭，手指緊緊絞著他的西裝外套，艱難地開口：“剛才...在電梯里有個男的想要.....”十二歲的紀孜還不知道“猥褻”這個詞，她不知道該怎么表達那個男人骯臟的意圖。
“想要碰我?！?p> 邊嶼一聽立馬把她從懷里拉出來：“他碰你哪兒了？”
“肩膀?！?p> 邊嶼唇線已經(jīng)抿成了一條直線，面部線條變得鋒利，眉眼之間逐漸升起藏不住的戾氣：“還有呢？”
紀孜抽噎著，搖搖頭，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電梯門開了，我咬了他一口立馬跑了出來。”
邊嶼低頭看著她，上上下下把她掃視了遍確定了她沒有受到實際傷害后松了口氣，把她抱進懷里：“沒事了?！?p> “上來，哥背你去找你小叔?！?p> 邊嶼背對著她，蹲在她面前。小紀孜抹了把眼淚，顫巍巍地爬上他的背，圈住他的脖子，頭貼在他的背上，眼睛緊閉著，因為哭狠了現(xiàn)在還抽抽嗒嗒的。
邊嶼背著人站起來，感受到她的安靜頓了幾秒，抬步往姜格那兒走。
姜格和方舟還在包廂里打游戲，看見邊嶼回來了，背上還背了個小姑娘，一時有些傻眼，直到邊嶼把人放下來，他們才看清那是小紀孜。
紀孜看見自己小叔就慌忙撲到他懷里，一個勁兒地鉆，剛才的委屈和恐懼因為見到了家人又卷土重來。
姜格被她哭得有些愣，抬起頭來，不爽地問邊嶼：“你怎么她了？”
邊嶼冷著一張臉：“不是我。”
“那是怎么回事？”
邊嶼沒答，煩躁地拿起茶幾上的煙，抽出一根咬在嘴里，摸出打火機來點了兩下沒點著，看著姜格懷里的小姑娘又把煙拿了下來，丟進了垃圾桶。
邊嶼不說怎么回事，紀孜也只顧著哭，姜格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順著紀孜給她順毛。
小姑娘哭了一會兒就哭累了，趴在姜格懷里睡著了。姜格把人抱到臥室里面，給安置妥當了，出來問邊嶼：“怎么回事？”
“我剛在外面碰見她，她說在電梯里有個男的猥褻她?！?p> “你說什么？”
邊嶼直到姜格聽清楚了，他沒有再重復(fù)一遍。
“我操他媽！”姜格一腳踢翻了茶幾，整個人暴戾又煩躁。
方舟一時有些心驚但還算穩(wěn)定：“小聲點，別把人吵醒了?！?p> 姜格：“你看到那畜生了嗎？”
邊嶼這次重新點燃了根煙咬進嘴里：“沒，她從電梯里跑出來才遇見的我?！?p> 三個少年一時有些沉默。
過了一會兒，邊嶼打了個電話給酒店經(jīng)理說是要調(diào)監(jiān)控，酒店經(jīng)理是知道邊嶼他們家的，毫無遲疑地就答應(yīng)了。
邊嶼穿上外套：“走，看監(jiān)控?！?p> 方舟：“那小孜怎么辦？”
邊嶼：“你在這兒看著?！?p> “行，那你們早點回來，她醒來最想見到還是你們倆?！?p> 出門之前方舟還提醒了一句：“別弄死了?！?p> 兩人從監(jiān)控里看到紀孜從酒會出來進入電梯，門還沒關(guān)上一個手里拿著酒瓶的男人就緊跟著也從酒會出來進去電梯。
監(jiān)控調(diào)到了電梯里的畫面，兩個少年親眼看著那個男人如何逼近紀孜又如何把他骯臟的雙手靠在紀孜身上。
姜格躁地踢了把旁邊的椅子，身邊的經(jīng)理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邊嶼死死地盯著監(jiān)控畫面，半張臉都藏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
那男的還未進一步動作電梯門就開了，小紀孜撒腿就跑了出去。
既然是從酒會出來的那就是這個圈子里的人。邊嶼照著監(jiān)控里的人拍了張照下來，發(fā)到一個群里：【找人，今晚給我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