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了便不再繼續(xù)扭著這件事了,免得越抹越黑。洛錫走到桌子前,將成績攤開,把大家的成績登記在冊,順便分析了一下每位士兵的優(yōu)劣勢,表現(xiàn)一直不突出的個人,洛錫也會將帶兵的副將請出來,問明緣由,看究竟是先天能力不足,還是后天不努力,慢慢找補(bǔ)救措施。
洛錫完全公事公辦,說話做事也沒有帶任何責(zé)怪的語氣。畢竟站在這里的,都是絕對能力者,沒有吃白飯的,互相幫助,大家才能擰成一股繩,形成一顆心。
其實這也是她能夠在這短時間內(nèi)收服大家的原因,要知道,早在一開始,別說是這些副將,就是那些新兵都對她不滿,后來,還不是被她治得心服口服。因為她對戰(zhàn)士,從不高人一等,從不頤指氣使,即便是后勤兵,都可以在她面前提建議。
當(dāng)然,后勤兵一般也很少能見到她,只有她遛彎溜去后勤的時候,才能跟他們聊聊天。
軍營也是一個小型的江山,里面的人際關(guān)系可一點也不簡單。
寧梓燁看著洛將軍站在主位上“揮斥方遒”的模樣又開始心動了,這樣的人,是男子是女子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一點也不影響她發(fā)光發(fā)熱。
“洛將軍,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紅?”
不知是哪位的一句話將大家的注意力都轉(zhuǎn)移了,所有的眼睛都看著洛錫的耳朵,于是,她的耳朵更紅了。
“天氣冷,凍得。”
......這話說得好像也沒有毛病。
眼看著要到亥時,終于整理完畢,洛錫趕緊遣散眾人回去睡覺。
有個別副將提出送太子回去,也被婉拒了。慕枳將白天租的馬車套牢,正等在外面。
慕枳大概也沒有想到,自己好歹也是白馬門的掌門人之一,現(xiàn)在竟然在這里套馬。很多級別比他低的都被安排去當(dāng)官了,真是越想越不平衡。
不過,這些話他可不敢在太子面前說,也只能在心里發(fā)發(fā)牢騷。
“這位是?”
“這是慕枳,我的新副將。”寧梓燁看向洛錫,眼神有些得意。
“慕枳,你好?!?p> 洛錫沖著慕枳抱了抱拳,然后對著寧梓燁調(diào)侃道:“怎么,這兒快來福就失寵了?”
“你別瞎說,這話來福聽到該傷心了......來福負(fù)責(zé)我的起居,慕枳負(fù)責(zé)我的安危。兩個人都是我的左右手?!?p> 洛錫撇撇嘴,率先上了轎,慕枳下意識想去攔,無論如何,也應(yīng)該太子爺先上轎,還沒做出動作,自己就被太子阻止了,像是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一般,說了一句:“她可以不用?!?p> 她可以不用?
這位洛將軍不是男的嗎?若是女的還能理解成男女之情,這男的......也許是兄弟之情?
......好吧,也不是沒有可能。
沒有多想,跳上了車就駕著離開了。
“洛錫,今天,我又從你身上學(xué)到了一點?!?p> 洛錫有點迷糊:“什么?”
“有能力,又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所以大家都服你。”
逼仄的空間內(nèi)只有昏黃的燈光,順著轎子的顛簸搖搖晃晃,寧梓燁的表情卻很認(rèn)真,洛錫也不得不認(rèn)真回答他的問題。
對面的人是未來的君主,從小嬌生慣養(yǎng),在最好的年紀(jì)沒有形成成熟的領(lǐng)導(dǎo)體制,自己在有能力的情況下應(yīng)該多開導(dǎo)開導(dǎo)他。
當(dāng)然,這只是洛錫現(xiàn)在的片面想法,在她的印象里,寧梓燁在變好,卻還不夠獨當(dāng)一面。
“他們服我,是因為我有讓他們服的理由。論實戰(zhàn),我上過的戰(zhàn)場是他們的數(shù)倍;論打架,他們?nèi)齻€人都未必是我的對手;論領(lǐng)導(dǎo),我管過的人比整個軍營加起來都多。我初來乍到,這就是我的實力和底氣?!?p> “所以我不怕他們說話,正是因為我不怕他們說,所以我讓他們說。萬一說得好,那我也完全接受并改正,這同樣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情?!?p> “我是覺得,在我確保事情在我可控的局面下,我希望彼此相處能開心一點......大家本質(zhì)上都是為了相同的事在努力,只要心不壞,不觸碰底線,可以包容一點?!?p> 正是因為我不怕他們說,所以我讓他們說。
這就是多年打拼積攢的自信和實力,只有強(qiáng)者,才能夠站在高處說話。
洛錫說這番話,是希望寧梓燁能夠從中吸取到哪怕一點點可取的意見,也不枉費她的苦心。實際上,寧梓燁確實聽進(jìn)去了,但他還是笑著:“洛錫,你好像在發(fā)光。”話剛說完,便俯身抱住了洛錫。
小姑娘,說得有道理,但她好像真的把自己當(dāng)成草包了......
算了,草包就草包吧,讓她多操點心,多給自己講一些“領(lǐng)導(dǎo)之道”,萬一說得好,那他也完全接受并改正,這同樣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情。
“寧梓燁......”
雖然是在馬車上,但這樣終究有些不太好吧~
正想著要不要再說點什么,寧梓燁率先收回了手,壓在身上的重量也頃刻間消失了,洛錫微微踉蹌了一下。
寧梓燁正盯著她,雙手夾在兩腿之間,背脊挺得筆直,露出了萬年的假笑,仿佛在等著批評。
洛錫原本嗔怪的話到了嘴邊又溜了回去,控制不住地輕笑了一聲。無賴的樣子讓洛將軍也很無奈。
“你笑什么?”
“笑你像個無賴。”
寧梓燁不置可否,這一次,洛錫沒有推開他,他可記著呢。
這么晚宮門早就下鑰了,還好太子作為京都太守,擁有不回宮住的權(quán)利,在宮外也安置了一處府邸,安保和環(huán)境都和無極宮相差不遠(yuǎn)。
“明天見,洛將軍。”
寧梓燁將洛錫先送回了洛府,然后自己駕車離開。
洛錫看著已經(jīng)要到亥時三刻了,便想著祖母應(yīng)當(dāng)睡下了,就打算回自己院子洗漱。
不想白竹竟沒在院子里,以往她都會守到自己回來才去睡的。
白竹不會平白不等自己,想到這洛錫便去了偏殿白竹的房間,敲了半天門,沒人應(yīng),推開門一開,床上也沒有人。
正覺得奇怪,就看到白竹跨進(jìn)了院子,瞧見洛錫的一瞬間趕緊跑了過來:“將軍,您可回來了。老夫人睡下后做了噩夢,現(xiàn)在一直不肯睡,吵著要見你,都半個多時辰了,怎么都哄不好,就要見你?!?p> 話說完洛錫已經(jīng)走到了白竹的旁邊:“趕緊去瞧瞧?!?p> 洛錫看到祖母的房間燈火通明,想來還沒有睡下。
老夫人身邊的嬤嬤看見洛錫來了,趕忙打開門:“小將軍,老夫人做了噩夢,醒來就問你,聽到你還沒回來,就怎么也睡不著了......”
來的路上白竹已經(jīng)將事情都告知了自己,謝過嬤嬤后便進(jìn)了屋,看見床邊兩個小丫頭正在給祖母燒著爐子。
“祖母?!?p> 一聽到熟悉的聲音,洛老夫人抬頭望去。便看見自己的孫兒還穿著軍營里的衣服,身上還帶著泥土,馬上就想下床,還是洛錫眼疾手快,走到了床邊:“祖母,別下床了,空氣涼。”
老夫人撐著身子坐起來,看著洛錫帶笑地看著自己,一瞬間脆弱的話都哽在了脖間:“軍營是不是很忙?用過晚膳沒有?”
“用過了,祖母。您呢?”
“我早用過了......”嬤嬤看出祖母心情不好,就把所有人都帶下去了,只留他們祖孫兩人。
“怎么啦祖母?被夢嚇到啦?我們祖母可是見過大世面的,肯定知道夢都是相反的,不用擔(dān)心?!?p> “唉,最近老了,不中用了,做個夢都大驚小怪的,都這么晚了,好不容易能回來歇歇腳了,還要你來哄我?!?p> 說這話時,祖母臉上竟然有些愧疚。
“說什么呢,您是我親大母,不要我哄您,您要誰哄您?白竹?。俊?p> “竟胡說,你祖母我是這個意思嗎?還不是怕你辛苦......”
“我不辛苦,我又不用訓(xùn)練,天天坐在營帳里,屁股都要起繭子了!”
不知哄了多久,老太太終于有些睡意了,洛錫伺候她躺下,坐在床邊趴在那里睡了。
奶奶只有夢見自己的時候,就像個小孩。不管是好還是壞,都擔(dān)心得不得了。
洛錫是被叫醒的,祖母在洛錫耳邊輕聲呢喃:“乖孫兒,起來了,上早朝啦~”
一睜眼,就看見老夫人瞇著眼睛對自己笑,外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時辰。
“再在祖母身邊睡一會兒?!笨赡苁茄壍牧α浚邋a在老夫人身邊睡得格外好,非常有安全感。
“再睡要被皇上打屁股咯~”
這是小時候祖母經(jīng)常對自己說的話,以前去宮里參加晚宴,弟弟在湖邊玩耍,不小心把湖邊的石頭踢到湖里去了,自己誆騙弟弟說那是御賜的寶貝,弟弟要遭殃了,嚇得他不輕,哭著找爹娘,驚動了皇上。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后,一人打了一下屁股,小施懲戒。
可她畢竟是女孩子,在那么多貴人公主面前挨打覺得跌了份,臉漲得通紅,至此看見皇上就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家里人也老是拿這件事來嚇唬她。
即便現(xiàn)在長大了,一聽到這話,還是立起了腦袋。
“祖母您再睡會兒,我這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