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于紅脂和南溪,周元孑然一身,沒有了牽掛,卻忽然也沒有了拖累,他感覺,自己仿佛解放了,渾身充滿了干勁,要去大鬧一場,給明廷一點顏色看看,就如于狂人在嘉興府城的那次表演一樣。
不過,他還不急,首先混入修士群中,隱去行跡,先要思考一下。
這里已經(jīng)圍成了金湯鐵壁,即使有遁地符,有那兩位元神真君在,估計也逃不出去。
這里還有許多修士混在一起,元神真君也難以分辨,但是一旦出去了,就很容易知道了,特別是不走尋常路的出去。
而走正途出去,又需要經(jīng)過鏡閣。
晚上,他搖著那把古怪的扇子,望著星空,對照著星空的軌跡和星辰。
他想,既然混不出去,就只能來硬的,這里,能團結(jié)的,只有散修。
也只有散修,才會跟他闖,鬼樓、蓬萊閣這些宗門弟子,只要有長輩在外接應(yīng),確定他們不是自己,相信明廷也不會將他們得罪死。
而且,他們的來歷也很好追查。
但是散修就不一樣了,只要說不清出身的,肯定就會被投入修士獄中,甚至會被當場殺了。
而自己更是他們的重中之重,特別是他們上次就搞出了這具身軀的父母的骨骸,這次一定會拿來當做追查的工具。
所以,需要煽動修士抱團抵抗,這里這么多修士,只要抱團,能組成初階大陣,力量就很可觀。
當年橫掃天下的修士大軍,基本士兵也只有后天和先天修為,筑基修為都很少,而這里,超過一半修士都是筑基期修士,金丹期也有數(shù)十,如果能如大軍一樣組合起來,那兩個真君都不怕。
但是怎么將他們組織起來呢?
想了半天,他只有一個念頭,修士都是聰明人,一般話語很難取信他們,只有明廷真的做了什么,讓他們不得不抵抗,否則就會死,這樣他們才會組織起來。
那么,只要將自己先前的推論讓修士相信就行了。
如何讓修士們相信呢?
首先,需要讓散修知道,圍湖的是明廷,而不是雁蕩派,這很容易,只要說出來,大多數(shù)修士一想就知道了。
雁蕩派有那么多人嗎?他們這樣甄別每一位修士花費多少?就為了抓住幾個魔修?所以,只要點出來,任何人都知道是明廷才有這許多人力物力。
其次,要讓散修們相信,明廷不是為了爭奪什么寶貝,就是為了迫害散修。
這要如何說服散修們呢?抓幾個在那里甄別的錦衣衛(wèi)來現(xiàn)身說法?最好還是能找到一個被抓的散修出來控訴。
周元想了想,覺得可以試試。
最后,就是讓散修們知道,只有團結(jié)起來才能反抗,才有生路。
這需要如何做呢?
這些千頭萬緒,都需要周元慢慢想主意,
想了半天也沒頭緒,他干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他一早便起來了,變換了下容貌,做了點偽裝,用材料而不是法術(shù)。
法術(shù)偽裝太容易被識破了,因此,他只用一些特殊材料將膚色、臉容稍稍處理一下。
然后,他便混入了散修們之中去了。
許多散修聚集在大東山,也無所事事,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這太湖被封之事。
目前,所有人都只討論雁蕩派這樣做的用意,那洞庭袍在哪等等,對自身處境,還不怎么擔心,畢竟雁蕩派也只是一個中型門派,不可能真的與這么多修士開戰(zhàn)。
就在聽他們吹著的時候,周元猛不禁開口道:“什么狗屁雁蕩派,這些封閉太湖的,就是錦衣衛(wèi),就是明廷?!?p> “哦,兄臺為何如此說?”
“整個太湖區(qū)域都被封了,雁蕩派有這么多人手可用?為了幾個筑基期弟子,舍得花這么多人力物力?更重要的是,如果只是為了奪得洞庭袍,他們的目的應(yīng)該就是驅(qū)趕散修,而不是將我們困在這里了。”
“況且,我與錦衣衛(wèi)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那些鷹犬的味道我隔著幾里路都能聞出來,不信,你們?nèi)ソ佑|接觸,就知道那是錦衣衛(wèi)還是雁蕩派弟子了。”
“既然這樣,我們更要速速出去,不要被牽扯到其中。”其中有修士憂心忡忡地說道。
“出去?你們發(fā)符訊問一問那些已經(jīng)出去的,有幾個自由了的?那些鷹犬,對待門派弟子或許還會寬容點,盤問一番就放了,我等散修,有嫌疑的直接處死,沒有嫌疑的,關(guān)到修行獄中榨油?!?p> “前段時間那嘉興府之事,你們還沒得到教訓(xùn)嗎?那些散修,有幾個出來了的?”
“哦,兄臺有朋友在嘉興府被抓走了?”人群中有人側(cè)目。
“不錯,我兄弟就是被他們在嘉興府抓走了,如今不知道關(guān)在哪里,生死如何,我與他們不共戴天?!敝茉苯映姓J,并發(fā)誓道。
他這樣一說,剛才那位隱隱懷疑他的修士更不敢說什么了,人家苦主現(xiàn)身,親自作證,他能怎么開托,更關(guān)鍵的是,嘉興府那些被抓的修士,基本上被于狂人篩選了一遍了,卻被一直關(guān)押,這是事實。
只聽周元繼續(xù)道:“我們這些散修,沒背景沒法寶,如果再不團結(jié),與那些被狗官豪紳蹂躪的農(nóng)夫有何區(qū)別?生死操之于人手,我們休這道有何用?”
這話一出,所有修士都沉默了,不片刻,人群就散去了。
不過臨走前,他將剛才那位質(zhì)疑他的修士身上做了個標記,準備等會會會他,因為周元懷疑,這家伙很可能是個錦衣衛(wèi)。
片刻后,周元依著印記找到了這位修士,他正湊在另一堆人中,聽著什么。
等這邊散場,那修士繼續(xù)往人堆中湊的時候,周元上去截住了他,一顆幻種彈到了他身上,然后直接開口質(zhì)問道:“沒想到錦衣衛(wèi)還敢到這里來,不怕被別人打死嗎?”
這一句質(zhì)問,那位同樣心神激蕩,很快就如被周元控制了。
然后,他問了幾個問題,證實了他的猜測。
不過對于進一步的消息,比如那鏡閣中怎么處理一般散修的,他并不知道,只是受命混進來打探消息而已。
接下來,他在人群中左鉆右鉆,將他認為是錦衣衛(wèi)的修士統(tǒng)統(tǒng)控制了,總共發(fā)現(xiàn)了十三個,其中真正的錦衣衛(wèi)只有六位,還有七位純粹的多事的散修。
不過他也沒有解除控制,只是讓他們比較認同自己的理念、話語而已,不會是一般的操縱法術(shù)有那種比較明顯的跡象。
接下來,他就讓這些人去宣傳明廷的所作所為,將這個話題炒熱起來。
到了中午的時候,這個話題已經(jīng)傳的沸沸揚揚的了,盡管其中也有些修士試圖扭轉(zhuǎn)話題,但都被周元迷惑的修士反駁的潰不成軍。
說到底,人總是關(guān)心自己的,特別是對生命的關(guān)心總會勝于對寶貝的渴望。
話題炒起來之后,接下來,就需要有一個爆炸性的證據(jù)來引爆修士們的憤怒和團結(jié)意識。
周元想抓一位迷霧外接引修士前往鏡閣的修士,因此,他再次往外而去。
一進入迷霧之中,那種監(jiān)視的感覺再度襲來,周元知道,這其中極有可能布置了監(jiān)視的法器或陣法,只要有修士經(jīng)過,外圍等待的修士就會前來詢問。
再度穿越迷霧,果然已經(jīng)有修士等待在外面了,而且不是一位,而是三位一組,組成一個小小的三才陣。
這次,他們的態(tài)度就比較生硬了,其中一位直接道:“這位道友,請跟我們到鏡閣接受檢查?!?p> 周元裝作不知,同時暗中以留影符和傳聲符配合,準備記錄下這里的狀況。
這兩種符篆,是八百年前,黃明時代的發(fā)明,最初用來遠距離傳遞信息和圖像,使國家政令能宣導(dǎo)到國家任何一個角落。
可是,后來實驗發(fā)現(xiàn),隨著距離的拉長,信號會急劇衰弱,即使以法寶作為中轉(zhuǎn)也是如此,特別到了外海,干擾更嚴重。
所以后來,這套體系只是在五京周邊使用。
再后來,這套體系傳入民間,簡化為了一套留影傳聲的法術(shù),應(yīng)用于娛樂表演、通訊傳聲等各種領(lǐng)域。
到了如今,筑基期修士只能將其分開煉制為兩種符篆,留影符和傳聲符用來保存影像和聲音。
周元道:“你們是誰?憑什么要檢查我等?這太湖是你們的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等奉皇帝陛下之命,懷疑這太湖之中藏有大魔頭,需要徹底甄別,任何需要進出太湖的修士,都需要到鏡閣進行甄別?!?p>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打算效仿太宗高宗,將我等散修再度納入朝廷管束嗎?既然這樣,可有俸祿?如果我要兌換功法,要去哪里?”
周元跟著東扯西扯,很快就扯開了。
“別廢話,是你自己過去,還是我等請你過去?”一邊說,一邊亮出法器,威逼之意,不言而喻。
“如果我通過了甄別就可以走了嗎?”周元再度問道。
“廢話忒多?!边吷弦晃恍奘咳滩蛔?,直接動手,一把鐵锏直接打了過來。
楚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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