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看來,馮昭畢竟是個小丫頭,沒想連番打擊,就要出家當(dāng)?shù)拦?,這可真是讓他們不知道說什么好。
三個嫂子的丈夫都是名單上的,但想到分嫡長房產(chǎn)業(yè),少不得要討好馮昭,她手松一點、緊一點,那就是一大筆錢。
馮崇文、馮崇禮興致勃勃地入宮拜見皇帝。
皇帝接過請爵的奏疏,尤其看到上頭“萬念俱空,看破紅塵”等字眼,氣得他幾乎要暴跳起來,當(dāng)即抓起奏疏給撕了成了幾塊,勃然怒罵:“臭丫頭,馮然、馮崇德就她一個嫡脈后人,她要出家當(dāng)?shù)拦??朕看哪家道觀敢收,誰收她,朕就拆誰的道觀?”
馮崇禮嚇得膽顫心驚,大氣不敢出。
馮崇文壯著肚子,“陛下,這……譽國夫人仙逝了,四月二十六要出殯停靈于清風(fēng)觀,沒個捧靈牌的實在不成。馮昭那孩子也是被迫無奈……”
“過繼嗣子?你們也想吧???!”要說不想,他可不信,“你們倆是不是要我大周亡國,啊——”
皇帝扯著嗓子一拍龍案。
他是吃了炮杖,怎么火氣這么大?以往那個仁厚君子呢?
馮崇禮嘀咕道:“怎么又扯上大周亡國,好似大周興亡都系在馮昭一身……”
高總管也被皇帝嚇了一跳,要譽國夫人死的是他,可譽國夫人死了,他又有些懊悔,尤其昨晚通政衛(wèi)偷了馮昭的一頁手書,竟是一首看破紅塵的詩詞,去意已決,皇帝先是贊馮昭才華不俗,乃是奇女子,還顛顛地拿了手稿去給太后看。
哪知太后看罷,卻仿若天都塌了,原來,蕭、馮兩家還有一個秘史“蕭家太陽馮家月,日月同輝天下興”。太后直呼,“萬萬不可讓她出家,若她出家,你就成大周的千萬罪人!”
皇帝今兒在琢磨如何哄好馮昭,偏他兩個叔伯送了繼嗣子請爵的奏疏。
這丫頭連爵位都瞧不上,榮華富貴皆可拋,一門心思要出家。
馮崇禮一嘀咕,馮崇文立時憶起那個傳言,在太原老一輩里,知曉的都是七十歲左右的馮氏老者。他亦是聽父親說過兩回,但沒往心里去,這會子見皇帝著惱,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那個日月同輝天下興的預(yù)言,不一定就指的是她吧?”
皇帝憤憤地瞪著馮家兄弟。
他抬了抬,氣哼哼地一抬手,示意高總管來說。
高總管看看左右,“你們都退下罷。”
高總管見眾人退去,留下的就只得四人,再有的便是這大殿里藏著的暗衛(wèi),皇帝怕人行刺,畢竟他登基雖有仁厚之名,也殺過皇族兄弟,最是怕死。
高總管拂塵一揮,“六十年前,曾有世外玉虛子道長入世,途經(jīng)太原,適逢太祖皇帝與楊皇后大婚,玉虛子到蕭家吃了一杯喜酒。為示道謝,替太祖皇帝相面,道‘太祖皇帝龍章鳳姿,乃是真龍?zhí)熳印?。?p> 太祖皇帝蕭沖十六歲成親,那時候還只是一個少年,此人就能看出他能當(dāng)皇帝?這是蕭家秘聞,馮家兄弟從未聽過。
高總管輕咳一聲,“太祖皇帝只當(dāng)是戲言,笑問道‘道長以為,在賀喜人當(dāng)中,誰為相為將?’當(dāng)時有馮家姻親李家公子同來,又有太祖同窗楊國舅,更有馮家嫡長子馮然,他指著李家子弟道‘他之后人出文臣’,又指著楊家公子道‘此人是你舅兄,他日可為武將’,他再用手指一點,指著馮然道‘蕭家太陽馮家月,日月同輝天下興’,對太祖與馮然道,你二人各將這句話寫一遍給我瞧看?!?p> 馮家兄弟聽得這等秘聞,越發(fā)凝神頻息地聆聽:六十年前的事,全給那人說中了。楊無病乃第一代鎮(zhèn)國公,說是一代名將,一點不為過;想來李公子正是李相的父祖一輩。
高總管道:“太祖皇帝與馮然執(zhí)筆寫下這一句,玉虛長道長瞧過之后,哈哈大笑,說,馮然唯一獨子,而其獨子唯一嫡脈孫女?!?p> 馮崇禮驚得目瞪口呆,連這也算準(zhǔn)了,六十年前,馮崇德還不知道在哪兒,便是馮昭更沒影兒了,可人家便已經(jīng)算到,“大堂兄,這真是神仙下凡?。 ?p> “玉虛子道:此女若不堪為后,她后人必得姓馮,定出六位皇后,其中有三,之一為大興皇帝之后,再一為力挽狂瀾之后,之一為中興皇帝之后,馮之六后能延蕭氏天下之國運。馮家女子尊如月,日月同輝天下興。天下可興,天下大安……
當(dāng)時,太祖皇帝問曰‘若此女做不了皇后,亦無后嗣當(dāng)如何?’他答:大周不足百年而終?!?p> 馮崇文聽到這兒,心兒一擅,神仙批命,全都準(zhǔn)了,皇家不敢不信,他們賭不起,皇帝厚封蕭家嫡長房,不是嫡長房的功績,而是因為這段神仙批命的秘聞。
皇帝氣哼哼地道:“她想出家當(dāng)?shù)拦?,哼,門都沒有。你們拖著她,待朕再想想,不給馮家嫡長房生下男丁延續(xù)血脈,朕滅你倆全家!”
換成哪個皇帝知曉此事不可為,也得滅人全家,這馮家嫡長房前頭人丁單薄,似乎后勁很足啊。六位皇后,全在這一脈的后人里頭,大興、力挽狂瀾、中興,這是說明六位皇后里會有三位乃是名垂千古的賢后、圣后。
馮崇文默了又默,皇帝認(rèn)準(zhǔn)了玉虛子的批命,所以才會如此生氣,覺得馮昭是要毀他江山,他哪里會樂意?!叭赳T昭能為皇后,又當(dāng)如何?”
皇帝氣笑了。
她當(dāng)皇后,她是和離婦,雖有皇子納寡婦為妾,可這正妃、側(cè)妃卻不允許,別說皇后,便是妃位都不行。
高總管沉吟道:“玉虛子……”好像沒說。
皇帝默了片刻,他自認(rèn)沒有這個可能,馮昭怎么可能做皇后,他看重的幾個兒子幾似都有嫡妃、側(cè)妃,后宅沒她的位分。但萬事無絕對,答道:“若真如此,便是馮昭之子承襲嫡長房,再從馮家子里挑一人婚配?!彼湫陕?,“她做不了皇后的?!?p> 如果不是她嫁過一回,還真是不錯的人選。
唉,這事兒就不想了,還是讓她先育子嗣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