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直直的往人懷里撞
因為節(jié)慶期間天煙山晚上也不關(guān)山門,所以山下白日的集市自然而然的也就延伸到了夜市。
樓心月和嵐言兩人下山時天色已漸漸暗了,現(xiàn)下集市上的各個攤位、鋪面都打開了彩燈,五顏六色、炫彩奪目的小夜燈高低起伏的亮了整條街。樓心月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之間迷暈了眼,興沖沖的在集市上竄來竄去。嵐言雖然見過很多次了,但也仍然覺得開心興奮,跟著樓心月一起在各個小攤子之間蹦跶。
又因為兩人都身穿道袍,一眼便看著是修道之人,攤販們在山下整日的耳濡目染,對修道之人若有若無的都抱有尊敬之心。因此收錢也收的折上折,東西更是挑最好的給,一時之間,兩人玩心大起、樂不思蜀。
直到八點多鐘,兩人才抱著一兜子的零食小吃往山上走去。因為小路沒有路燈,所以兩人便走了大路。大路基本上都是游客走的居多,現(xiàn)下石階上還排了一長串的小夜燈,此時都打開著。樓心月走在這包圍著暖黃色燈光的石階上,抬頭望向黑夜中仍然燈火璀璨的靜心觀,沒來由的竟生出一股人生無常、命途多舛無法改變的無力之感來。
心下戚戚然后又馬上驚詫起來,自己天根天養(yǎng),從未涉足過人間,怎會生出這樣仿若歷經(jīng)人世百態(tài)的滄桑感呢?
正低頭沉思著,沒注意到眼前有人,前面的人也沒想到樓心月會直直的撞上來,一時沒留神,兩人踏在了同一塊石階上。樓心月驚呼一聲,身體慣性的往后一仰,下意識的要用靈力護體??墒沁€沒等發(fā)出靈力,樓心月的腰就被人猛地一扯,堪堪的止住了跌倒的趨勢。
樓心月連忙收了靈力,轉(zhuǎn)頭抬眼看去,正好對上了一雙驚詫的眼睛。
竟是知行。
知行攬著樓心月的腰肢,身體稍稍后仰著,與樓心月的目光對視了兩三秒后急急松開了手,并向上后退了一步,站在高樓心月一級的石階上,略略偏著頭,沒有看樓心月。
和他一起的還有知凈,此時知凈正站在知行的旁邊,從上到下打量著樓心月,揶揄道:“我說你這小道友,怎么每次都直直的往師兄懷里撞?!”
落后樓心月兩步的嵐言連忙兩步做一步跨到樓心月旁邊,先是拱手向知行、知凈行了一禮,然后才擔(dān)憂的問道:“樓師姐,你沒事吧?”
樓心月朝他搖了搖頭,轉(zhuǎn)而一言不發(fā)的看向知凈,而知凈還是一臉調(diào)侃的神色看著樓心月。
樓心月又看向知行,知行還是偏頭似是全神貫注的看著石階上的燈火,就是不看她。樓心月低了低頭,默默地往下后退了一層石階,然后將懷里的食物遞給了嵐言,自己則是恭恭敬敬的朝二人行了一禮,道:“天色昏沉看不清路,不小心沖撞了二位師兄,在下這里賠禮了,請二位多多擔(dān)待!”
這套動作加官話下來,知行忍不住的低頭看向了她。知凈卻是不冷不淡的回道:“別,你可沒撞到我,要擔(dān)待也不是我擔(dān)待。”
樓心月看向知行。
知行抿了抿唇,看了看抱著一懷的吃食的嵐言,皺了皺眉,道:“節(jié)慶期間人多口雜,如無必要還是不要下山的好,嵐言,這些吃的都是你的?你不需要辟谷嗎?”
嵐言抖了抖,看了樓心月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囁嚅道:“這個......師父說我們還小,可以只辟一餐?!?p> 知行似是才想起來,溫和道:“是,化經(jīng)殿是可以如此的,我倒忘了?!?p> 嵐言見他提到化經(jīng)殿,暗暗舒了口氣,小心的問道:“師兄這個時辰了要做什么去?”
知凈搶先回道:“當(dāng)然是巡夜了,你以為你師兄都像你們這么清閑???”
樓心月瞄了知凈一眼,然后稍稍挺直了背,目光看向石階上的燈。
嵐言一臉的羞愧,道:“師兄真是太辛苦了......那個,你們就兩人巡夜嗎,要不要我?guī)兔???p> 大概是嵐言的表情太過認(rèn)真,知凈噗嗤一聲笑了笑。
知行看了他一眼,下了一層石階,伸手摸了摸嵐言的頭,輕聲道:“你知凈師兄騙你的,我們不是巡夜。下午送貨的李師傅搬貨時摔傷了腿,我和知凈去看看他?!?p> “噢。”嵐言想了想,道,“那你們快去吧,天色不早了,注意安全!”
知行嗯了一聲,道:“你們也早點回去吧,早點休息,明日起要開始忙了?!?p> 說完又偏頭看了看樓心月,樓心月卻仍舊低垂著眼眸,絲毫沒有要接話的打算。
嵐言回話道:“好的,師兄,師兄慢走。”
“嗯?!敝姓f完就直接從樓心月身邊走了下去。
知凈也慢慢地走了下來,路過嵐言身邊時還拍了拍嵐言的肩膀,略帶嚴(yán)肅的口吻說道:“早點回去??!”
嵐言連忙彎了彎腰表示聽到了。
知凈很滿意,路過樓心月身邊時也只是看了看她便跟上知行往山下去了。
樓心月就一直保持著看地看燈看石階的狀態(tài),兩人經(jīng)過她身邊時也只是虛虛的給兩人行了個禮便算完了。
兩人一走,嵐言便走到樓心月的旁邊,長長的舒了口氣,道:“幸好有知行師兄在,要是單獨碰上知凈師兄,少不了要被他說教一番才能走。”
樓心月笑了笑,繼續(xù)往上走,道:“他又不是我們化經(jīng)殿的,你怎么這么怕他?”
嵐言抿了抿唇,語氣蔫蔫道:“也不是怕......”
說著說著又耷拉下了腦袋,認(rèn)命似的繼續(xù)說道:“好吧,是挺怕的。”
樓心月偏頭看向他,好整以暇的聽他的解釋。
于是嵐言便解釋道:“樓師姐你來這么久了也知道,我們觀里是沒有專門的訓(xùn)誡堂一類的,以前好像有,但是近些年似乎怕被人舉報犯什么虐待、傷害罪之類的就沒有了。但是觀里總會有一些弟子犯錯啊,那怎么辦呢,觀里就默認(rèn)犯錯的弟子全都送去巡照堂,由巡照堂專門負(fù)責(zé)的師兄監(jiān)管。據(jù)說那些犯錯的弟子的待遇比齋堂的堂頭拉去挑柴撿糞還要慘?!?p> 樓心月挑了挑眉,她可是真去挑過糞施過肥的,比那還慘的話,難道是體罰?
心里好奇嘴上便問了出來:“怎么個慘法?挨揍嗎?”
嵐言瑟縮了下,低著頭嘀嘀咕咕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可乖了,可沒犯過錯......”
看著嵐言一臉心虛的樣子,樓心月覺得好笑,但也沒有繼續(xù)追問,只是問道:“那這跟你怕知凈有什么關(guān)系?”
嵐言立馬抬起了頭,憤憤道:“不是我一個人怕他,我們都怕他!”
“好好好,不是你一個人,”樓心月配合的說道,“那是為什么呢?知凈是監(jiān)管人?”
嵐言又低了低頭,悶悶的回道:“嗯,差不多吧。他有點厲害?!?p> 樓心月笑出了聲,不以為意。
大概是提起了并不光彩的往事,兩人才進入后殿,嵐言就將吃食全都還給了樓心月,頭也不回的往宿舍跑去了。
樓心月笑了笑,也不管他,抱著一懷的東西悠哉悠哉的往藏書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