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縣令愣了下，旋即彎身撿起錦帛，問道：“這是何物？”
說罷，也不等燕小六回話，他便自顧看起來，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你剛說這是從張縣尉那里借來的？”
“是，是??！”燕捕頭遲疑道。
劉縣令冷哼一聲，大手一揮，直接就把錦帛扔到燕小六臉上：“自己看！”
燕小六一把抹下臉上的錦帛，定睛一瞧，大吃一驚，只見錦帛上寫著：“昭宗密詔?！?p> “張瑾之，蜀地可聞之事，卿密書奏折，與家信封內(nèi)奏聞，不可令人知道，倘有泄漏，甚有關(guān)系，小心，小心?！?p> “前歲南巡，傳聞王建有不臣之心，朕深感憂慮，今年又恐興兵北上，爾細(xì)細(xì)打聽，凡有這等事，親手密密奏聞。另差梁王親信之人，扮作瘸腿臉痞之輩，與爾接應(yīng)，此事再不可令人知道，有人知道，爾即不便矣?！?p> “張瑾之？不就是張松嗎？！”燕捕頭看了一遍，以為自己看錯了，又逐字逐句的輕聲讀了一遍，拿著錦帛的手不知不覺微微顫抖起來，臉上的表情是即恐懼又驚訝。
過了好半響，他才咽了咽口水，朝劉縣令問道：“這，這密詔可是真的？”
“你問我？”劉縣令眉毛一寧，冷聲道：“我還想問你呢！”
“這.....這小冊子確乃下官跟張縣尉借來的，可下官不知這密詔之事??！”燕捕頭苦著臉道。
劉縣令沉吟了一下，道：“陛下如今被梁王挾持到洛陽，大王正欲聯(lián)合晉王等人討伐，此事不假，可這張縣尉乃張瀚林遠(yuǎn)親，怎么會跟陛下扯上關(guān)系？”
“此事卻有蹊蹺?！毖嘈×t疑道：“不過....如今陛下被梁王所挾，這密照未必乃陛下所寫?！?p> “你的意思是梁王？”劉縣令詫異。
“大王忠于唐朝，梁王學(xué)那曹孟之輩，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怎么說，我等忠于大王，這張縣尉確乃細(xì)作無疑！”劉縣令想了想，對燕捕頭道：“你立刻召集人手，然后捉拿張松！”
“劉縣令，且慢！”
“還慢個甚，此等大事，要是被傳入大王耳中，我等脫不了干系，恐怕性命難保?。 ?p> “不急?！毖嘈×忉尩溃骸肮饪恳环莶恢?zhèn)蔚拿苷?，作不得證據(jù)，下官的意思是，既然這密詔上明言有接應(yīng)之人，我們不妨等上兩天，派人暗中跟蹤，如張松真去接應(yīng)那瘸腿臉痞之人，我們可當(dāng)即拿下，來個人證物證俱在！”
劉知縣一聽這話，恍然拍了拍額頭，道：“此言甚妙，只要人證物證俱在，就算那張瀚林有通天之能，也不能辯駁，到時候我們定是大功一件！”
稍微沉吟，他又繼續(xù)說道：“燕捕頭，這兩日就勞煩你盯緊那張松兄弟，切記不可泄露任何消息！”
“請劉縣令寬心！”燕小六拱手道。
此時劉縣令的心緒已漸漸平靜，轉(zhuǎn)而對燕小六推心置腹道：“燕捕頭乃青城侯府之人，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張家與青城侯府有舊，這也不是秘密，張縣尉重用刑捕頭而疏遠(yuǎn)你，本官也看在眼里，沒想到你也是個厚道之人??！”
“此話怎講？”燕小六疑惑道。
“據(jù)本官所了解，如果張縣尉得了這樣的證據(jù)，他一定會慫恿本官置對方于死地，而你卻怕冤枉了他人?！睆埧h尉嘆息道：“真是貨不比不知道，人不識亦不明??！”
燕小六聽了這話心中一凜，恭敬答道：“這都是劉縣令宅心仁厚，下官只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p> “呵呵，天色已深，燕捕頭回去早些休息吧。”劉縣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燕小六朝劉縣令行了一禮，然后將錦帛夾雜小冊子里，遞給他后便匆匆離開了劉府。
“我怎么就沒想到，張縣尉可能是梁王的細(xì)作呢？”
劉縣令望著燕小六離去的背影，捏了捏手中的小冊子，嘆息了一句，然后轉(zhuǎn)身回了內(nèi)院。
一夜無事。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
東城區(qū)傳來陣陣喧嘩，驚得睡夢中的劉縣令翻身而起，急忙問道：“外面發(fā)生了何事？”
劉縣令的小妾同樣也被驚醒，伸了個懶腰，慵懶的答道：“奴家也沒出去，如何知曉外面之事.....”
劉縣令眉頭一皺，起身披了件單衣，出了房門，只見府里管家前來稟報，說是張縣尉正在調(diào)動縣衙捕快滿城抓人。
“抓何人？”劉縣令心中一驚，忙問道。
管家想了想，低聲答道：“好像是在抓一個瘸腿，臉上長痞子的小哥.....”
此話一出，劉縣令頓時嚇了一跳，心中暗道：“張縣尉果然乃梁王細(xì)作，什么抓瘸腿臉痞的小哥，這分明就是假借抓捕之名，尋那茍且之事！”
稍微沉吟，隨即大喊一聲：“來人啊，給本官寬衣，馬上通知燕捕頭，馬縣丞，茍主簿等人在縣衙大堂等候！”
..............
灌縣縣衙，大堂。
劉縣令端坐主位，燕捕頭，馬縣丞等人分列左右，等所有人都到齊后，劉縣令從懷中拿出錦帛，分別傳閱堂中眾人。
待眾人傳閱完畢，臉色各異，劉知縣定了定心神，沉著臉，道：“這件事，諸位怎么看？”
馬縣丞皺了皺眉，率先開口道：“照錦帛上的密言，這張縣尉確有細(xì)作嫌疑！”
“只是有嫌疑？”劉縣令皺眉：“雖然這密詔并未涉及機(jī)密之事，但我等乃忠于大王之人，豈能容忍這等不忠之事！”
“非也！”茍主簿搖頭道：“大王乃忠于陛下之臣，我等忠于陛下，亦是忠于大王?！?p> 劉知縣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這個腦殘，轉(zhuǎn)而望向燕小六：“燕捕頭，此事你怎么看？”
燕小六聽到劉縣令這么問，心中連連稱贊：“田管家不愧”銀狐”之名啊！“
在這之前，田管家就囑咐燕小六道：“燕捕頭，劉縣令如果問你對張縣尉的看法，切記不可咬死對方，盡量說的模凌兩可，才有余地！”
當(dāng)時，燕小六不解：“田管家，這是為何？前番張縣尉欲將華武置之死地，此番怎留他半點生機(jī)？”
田管家笑道：“燕捕頭，欲速不達(dá)，人人都知你是我青城侯府之人，而那張縣尉前些日子與侯府鬧了些不愉快，此番你將他咬死，會有公報私仇之嫌，劉縣令這樣問你，證明他想把定罪權(quán)交給你，他乃是一縣之長，而你只是一介捕頭，按照正常程序，應(yīng)該是你辦案，他定罪，如今他交給你定罪，定對了，那大功一件，定錯了，那就要承擔(dān)誣告同僚之罪，你需提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