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啊,你為何偏疼冷初辰,封王,賜封地,喊他辰兒,你為何不疼疼我?為何他想要什么,你就給什么?你明知道他藏匿犯人你也不追究,你明知道他做著不符合皇子身份的事你也由著他?是不是有一天,他說,他想要皇位,你都會拱手送上??!”這般質(zhì)問天下之主,是為大不敬。
但也許是知道他的命不久矣,皇上并沒有生氣。
“他不會說自己想要皇位?!被噬陷p聲說著,“他秉性純直,與你不同。你既然如此問,那么朕問你,朕明知道你覬覦皇位,可曾對你做過什么?朕明知道你對初辰嫉妒,可朕給了你多少次機(jī)會,希望你們兄弟和好,你卻如何對朕的?你騙著朕,讓朕以為你們兄弟和睦,而你卻暗中下手殺了你的親弟弟!”
“他不是我的親弟弟!”冷墨辰忽然喊道,赤紅著眸子看著那位高高在上的人,“他秉性純直?他不過是志不在此,他眼里心里也就只有那么一個母妃,一個木小沐!”
“是啊,”冷靜的話語總是能夠無聲澆滅對方的沖動和火氣,“他眼里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你不是知道么。所以你踩著他,和他身后那么多的人上位,你對不起他啊?!?p> “我沒有對不起他!他才是欠了我的。若沒有他,我怎可能處處低了一等?”
何為處處低了一等呢,皇帝不解:“沒有封王,沒有賜封地就是低了一等嗎?你貴為皇后之子,是朕的嫡子啊,封王,是要賜封地,也是絕了與皇位的緣分,是注定要鎮(zhèn)守封地的。你是不懂,還是不想懂?”
他知道冷初辰?jīng)]有皇位之心,也知道冷初辰失去了太多,要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心安。所以他給睦州為封地,讓他去與那木小沐胡鬧。他這么做,是疼愛,也是絕情啊。他沒有考慮過,將這天下至尊之位給初辰。
幾個兒子中,除了初辰,就是墨辰還算令他滿意。
“父皇!父皇!你的意思是?”冷墨辰忽然驚喜地看著父皇。
但,皇上肯考慮冷墨辰的前提,是他沒有那么多錯處。
“將三皇子押入天牢,賜毒酒?!?p> 空氣似乎在此刻靜謐。
初辰看著端起酒杯,說出這賜死的話之后便飲了一口酒的父皇。這是初辰想要的結(jié)果,但是,他沒料到父皇會如此迅速、如此冷靜地作出決定。
而在初辰看向皇上的時候,皇上也看向他。
看初辰的眼神,不似平常。
除了老三,就是初辰了?;噬喜坏貌豢紤],這儲君之位,初辰如何才能勝任。
其他的,實在看不上。
初辰不知道父皇是在作何打算,他還在為父皇的決定疑惑。他本以為,父皇不會殺死冷墨辰。
父子兩個對視之時,耳邊冷墨辰求饒哭喊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
“父皇?!焙芫?,初辰喚了一聲,眸子有些濕潤。
這么久了,他未在父皇面前示弱過。
皇上放下酒杯:“辰兒,去看看你母妃?!备嬖V她,母家冤案已經(jīng)澄清。
五年前的貪污案,真相大白,京城里又是一番大動作。
五年前,冷初辰所有的親人、關(guān)系,都被血洗一空。五年后,與冷初辰敵對的勢力,也被血洗一空。
一時間,朝廷求賢若渴。
睦州的兵工廠被徹底清除掉,慕仙樓在休整了一段時間之后重新開張。
同日,明仁堂也重新開張。
冷初辰照舊回了封地,只不過這次是帶著母妃。
皇帝本意是留下初辰,他好生培養(yǎng)一番。但初辰在京城事了,就請旨前往睦州。
“母妃時日無多了,兒臣想讓母妃見一見兒臣的封地,和未來的兒媳婦?!?p> 說著,初辰眼里閃過一絲瑣碎的光亮。
皇上見初辰提到母妃,就是一陣悲傷,也不忍拒絕。而他口中的未來的兒媳婦,是誰?
不等皇上發(fā)問,初辰解釋道:“即使是個假的,在母妃生時,兒臣也未必能找到個真的。只是想,讓母妃有些許安慰。”
他這么說,也就是想讓宸妃知道,冷初辰即將結(jié)婚生子,會幸福。
皇帝不疑有他,他已知道,睦州的木小沐,在初辰知曉真相的時候就已經(jīng)關(guān)了起來,且她中了毒,命不久矣。
初辰帶著母妃回了睦州,安頓好后,幾乎是停留都沒有,便就只身前往鳳國。
得到沐王回了睦州的消息,趙婉、白強(qiáng)等人皆來拜訪,可已不見了初辰。
木子然看著重新裝裱過的明仁堂招牌,有看了看旁邊新開的藥鋪,心下到底是有些安慰。從此以后,睦州不再是明仁堂一家獨大了。他早就覺得不妥,可奈何是木小沐堅持。
木小沐,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女兒,而知道自己女兒的胎記,剛回來時還是那般模仿自己女兒的行為,他很難不去想,自己的女兒是遇見過他們,卻沒有被善待。
木子然是對木小沐很好,但他也一直暗中查訪木小沐身后的人,希望得到女兒的一星半點兒消息。
得不到。
明知木小沐是假的,還很可能是害死了自己真正女兒的兇手。但木子然是個醫(yī)者啊,他也知道被人利用的棋子不易,他便不戳破木小沐。
既然女兒已經(jīng)不在了,他只好將那份愛尋個寄托。
而木小沐的陰謀,木子然不說全然知曉,卻也不是全然不知。木小沐在木府,與海有天私下聯(lián)系,身為木家家主的木子然如何不知。他不插手,只是看著他們。
若是追究,木子然自有一份縱容之罪。
但初辰不去追究,誰還敢追究木子然的罪名呢。
說來,在外人眼中看來,木子然是被蒙騙十多年啊,親生女兒也早就沒了,實為可憐。
初辰還未進(jìn)鳳國,便就在那曾經(jīng)驗血的地方看見了初顏。
一時間,初辰不可置信。
只見初顏氣色好了些,身形依舊瘦弱,她只身一人,背著個包袱,正緩緩排著隊伍等著出城。
等初顏一步步走出來,終于看見了呆若木雞的初辰。
初顏展顏一笑,卻意識到自己不該如此興奮,便就恢復(fù)了常色。
一路上,初辰如何追問初顏,初顏也不怎么搭話。若非這一路顛簸,初辰氣色仍好,初辰會以為初顏并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