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起隆臉色一暗……
張思誠卻伸手錘了楊起隆一拳:“你差點(diǎn)沒給小爺掐死,狗日的那么大勁干嘛?”
……
鄧州彭橋。
彭橋在鄧州西垂,此地不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已經(jīng)與秦嶺余脈挨著了。
甚至,這彭橋境內(nèi),更有諸多山峰,不過此地的地形,倒是以縱橫起伏的高崗為主。
彭橋緊鄰排子河。
在此地的東北方,就是在歷史上留下鼎鼎大名的丹陽舊址。
丹陽出精兵,指的就是這里。
這丹陽,到了清中時候,因為境內(nèi)有春秋楚國葉公修建的九重堰水利設(shè)施,是以,遂改名九重。
南陽被稱為天下三大最早澆灌地區(qū),就是因為葉公在南陽周邊,主持修建的一系列水利設(shè)施。
這些水利設(shè)施,大半?yún)s在乾隆年被拆除……
彭橋正在九重堰的下游。
此地原本無名,周邊卻是屢出名將,諸如張巡、王堅都出生在此地周邊五里之內(nèi)。
清初,明臣彭而述從龍清廷,追殺永歷,得以位居高堂。
等到天下安定,他被排擠出了朝堂,遂回到故鄉(xiāng),居住于此。
彭姓逐漸開枝散葉,遂有了彭橋之名。
彭而述所生的五子,都在自家學(xué)堂之內(nèi)讀書,其中最為聰慧者,就是五子彭始摶。
“五弟,你告知了蘇佐領(lǐng)張氏的事情,我們南陽,怕是要再起死傷了!”
老大彭始桐皺緊了眉頭。
張家畢竟沒有做了出格的地方,再說了,張氏掌握著茶馬古道的轉(zhuǎn)運(yùn),這家藏馬匹,卻也是自該的。
南陽是漢水水路的盡頭,若想貨物北上,必須要從白水登岸,轉(zhuǎn)運(yùn)黃河,才能繼續(xù)直上京師的。
彭始摶合起書本:“哼!大兄,不是做兄弟的說你,父親的《烏觀符》,你背誦一遍!”
彭家五子中,彭始摶雖然年紀(jì)最小,只不過23歲,卻已經(jīng)中了秀才。
彭家一眾子弟,他當(dāng)?shù)玫谝唬虼?,在面對家主的詰問的時候,語氣卻不和善。
彭始桐想了想,自己學(xué)業(yè)不如人,不敢與五弟爭辯,他只得開口道:
“青稻高田死,征兵寡婦悲……時方憂旱魃,況復(fù)未休兵”。
彭始摶繼續(xù)道:“《癸巳燈下走筆》呢?”
這些詩詞,都是父親當(dāng)年南征之時所作,無不是戰(zhàn)場見證!
大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心慈手軟了!
須知?dú)⒁蝗耸菫樽?,殺萬人是為雄,殺得百萬人是為雄中雄!
彭始桐開口道:“白骨蒼梧山,血涌瀟湘流……”
這一首詩,是父親當(dāng)年隨軍到了湖南之時所作,他那時已經(jīng)成年,自然記得清楚。
“相逢無父老,街頭盡殘骨比。黃昏吐青火,照耀瀟湘西。官舍兩叢桂,頹廓落日低。秋深猶未開,陰翳網(wǎng)蛛絲。出門見蒼鼠,徑尺分外肥”。
彭始摶冷哼一聲,接著背出了這首父親酒醉之作。
戰(zhàn)爭,那是什么?
那是千里無人煙,沃野皆白骨!
那是城邑長荒草,老鼠大如狗!
他蔑著眼睛:“大兄,且不說我們?nèi)粝氤蔀槭兰?,唯有踩著別人的尸骨上位,單說這一旦再起兵禍,家鄉(xiāng)父老該是一個什么下場?”
彭始桐的眼睛,驀地就瞪圓了。
“所以,五弟你這是故意告訴蘇爾達(dá)的?”
他難以置信極了。
那個溫和、聽話的弟弟,什么時候變成了這樣的一副樣子?
他怎么敢為了功利,變得如此冷酷無情?
“我什么都沒說!”
彭始摶冷笑:“張家有馬是真的吧!”
彭始桐無言以對。
張家各個莊園里面,都有十幾匹到百十匹不等的良馬,這是不爭的事實(shí)……
“張家各地莊堡,縱然我不說,蘇佐領(lǐng)能查出來吧?那東西,可就在官府名冊中!”
彭始桐無言以對。
世家大族的田地,糊弄皇帝可以,想要糊弄胥吏,那是天方夜譚……
彭始摶冷哼一聲:“既然如此,大兄你何以責(zé)備我?你以什么理由呢?”
他站了起來,隨手將手中的書摔在了地上:
“難道,我為了家族發(fā)展壯大,苦思竭慮是錯的?”
“難道,這白水兩岸,還有了第二塊地方,能讓我們開建莊園?”
彭始桐沉默不語。
“不要忘了,你姓彭!”
彭始摶拂手而去……
星夜下,一輪昏花的月牙,時隱時現(xiàn)。
彭始桐站了很久,很久……唯有一聲嘆息……
……
東方已經(jīng)散了魚肚白,眼見又是一個大晴天。
南陽府衙。
蘇爾達(dá)剛剛讓人將被折磨了一天一夜,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李挺然、張思源兩人丟入了大牢,就得到門子的通報,說是張府嫡子求見。
張思源只有一個兒子,蘇爾達(dá)稍微翻了翻張家的名冊,就知道來人是張士翎。
“讓他進(jìn)來吧!”
他坐在主位上,讓下人拿了濕毛巾,使勁擦了擦臉,洗去了自己滿臉的疲憊。
不多時,張士翎一臉急切的進(jìn)來。
“學(xué)生張士翎見過蘇將軍!”
張士翎彎腰行禮。
他早已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若不是不愿意繼續(xù)科舉,早就中舉了。
而秀才,有著見官不跪的權(quán)力,這也是張士翎科考的本意。
“哦,是一個秀才?。 碧K爾達(dá)笑了笑。
他的嘴角帶上了嘲諷,卻是看向了一邊的佟圖賴。
佟圖賴嘿嘿一笑,果然被他們說中了!
你看,這臭蟲啊,就是臭蟲!
自家親爹都快被他們給玩死了,竟然還要來送禮了!
嘖嘖嘖!
怪不得諾大一個明國,被他們鯨吞……
“蘇將軍,學(xué)生今日來,是為了贖回家父及翁舅,學(xué)生雖然尚未入仕,但是卻也知道圣皇帝陛下仁慈,準(zhǔn)許罪官以贖罪銀贖回,還望蘇將軍行個方便?!?p> 這贖罪銀,卻是清廷的一大特色。
清初的時候,僅限于旗人犯了錯,是可以用銀錢抵罪的,等到清中之后,則就擴(kuò)展到全體官僚了。
只不過……
主持此事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清初的多爾袞、鰲拜,清中的和珅,都是主持贖罪銀之人,三人的下場,一個比一個慘……
甚至,被掘墓鞭尸都有……
蘇爾達(dá)冷笑一聲。
果然是地方大族啊,連他的主子爺是主持贖罪銀之人,都能探知!
酒中狐
今日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