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阿沅倒還有一段故事,這也是我為何在他這么多部下中記得“阿沅”的原因。想當年這個阿沅并非是他的部下,而是暗格的一名殺手。暗格與朝中人暗中勾結(jié),想要鏟除他這個心患,阿沅便是執(zhí)行這次任務的殺手??扇f萬沒想到阿沅反被拿下,沒有按常理服毒而死的阿沅引起了他的興趣,一番調(diào)查后得知阿沅家中尚有老母,只是被阿沅隱藏的極好故而沒被組織發(fā)現(xiàn)。如此倒可見是個孝子,便被他收歸麾下了。
“你可是來找他的?”
“不,我是來找夫人的?!?p> 想讓我說服他出山嗎?我正想著,阿沅卻又開口:“我陪夫人回酒館再說?!?p> 我也不好再說什么。想著反正他還沒回來,就算再有戰(zhàn)事想讓他掛帥又如何?想到這我也就不再繼續(xù)糾結(jié)了,一路心情暢快地回到了酒館。
廂房之內(nèi),我為阿沅倒了一杯酒,說出了我想了一路的話:“你可是來請他出山的?”
我感覺到他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喝了一杯酒,說:“夫人……我是來辭行的……”
“你想與他辭行?不巧,他出去了還沒有回來。如果你著急便先走吧,也不必辭行了?!?p> “將軍……”
他話說一半,似乎欲言又止。這讓我又想起了那個念頭,一時有點慌亂,胸腔中的那顆心也一點點的往下沉。
“他……他怎么了?”我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慌亂中用手握住了一只酒杯。
“將軍……他回不來了?!?p> “啪”手中的酒杯應聲落地,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瓷片向四周射去,劃過的弧線好像刺在了我的心上。
“你……你不要走,我去……去給你燒幾個菜?!?p> 我靠著桌子撐起身體,跌跌撞撞地走到門邊,那邊阿沅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字一句砸在我的心上。
“曾經(jīng)我承諾將軍代他保護夫人,等到我不得不離開時再告知夫人真相……”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夫人,可還記得當年將軍中箭那一戰(zhàn)嗎?將軍在戰(zhàn)場上無人過問是因為我們都以為將軍死了……”
“我知道,可他后來不是好了嗎?”
“是夫人將將軍背到醫(yī)館救治,”他好像沒聽到我的話一般自顧自說道,“將軍是不是告訴夫人他失血過多?呵!夫人可知那箭上涂有劇毒。雖然你們遇到了正在外云游的神醫(yī),可也只不過是暫時保住了性命,終有一日,將軍還是會毒發(fā)生亡,而將軍為了不讓夫人擔心,就對夫人撒了謊,說只是失血過多。再后來夫人就知道了。只是就在將軍與夫人歸隱的第二年,將軍又找到了我。那時我被從前的組織找到又重新做了殺手。將軍說他快毒發(fā)了,希望我能代他在夫人身邊,保護夫人。畢竟,只有我與將軍的聲音最為相似……”
“是啊,就你和他的聲音最為相似……”
許是我昨日有些操勞,今日竟然只能扶著門框來支撐身體的重量。
“將軍與我約定,等到我不得不離開時再告知夫人真相,并讓我把桃花扇給夫人?!?p> 阿沅走到我身邊,將桃花扇遞與我。
“夫人,我與盟主之女兩情相悅,還望夫人……”
不等阿沅說完我就擺擺手打斷他,說:“你護我這幾年已報了將軍的恩情。這既是他與你的約定,而如今我也已知道了真相,你留下也再無意義。你走吧。”
阿沅說了句“多謝夫人”后就離開了。房中只余我一人抱著這把桃花扇,耳邊響起方才的話:
當年一戰(zhàn),朝中有人與匈奴勾結(jié),設計使他深入敵營遭遇埋伏,而他帶領的這一隊人馬已然成為棄子,兩千多人無一生還,他亦中箭昏迷倒在這堆堆白骨之上。上天垂憐讓我找到了他,在那個醫(yī)館之中竟遇到了在外云游的神醫(yī)??杉幢闶巧襻t(yī)也解不了那毒,只能用藥物拖延時間。可究竟能拖到幾時,也只說了句:“聽天由命吧……”
他不愿讓我傷心,只說是失血過多。為了證明他并無大礙竟冒險再次帶兵領將。他確實瞞的很好,今日之前我還以為……后來江山鞏固百姓安居樂業(yè),國家也不再需要將軍,邊疆沒了他亦可以平定戰(zhàn)亂。信念沒了,那根弦也就繃不住了。在與我歸隱的第二年,他找來了又做回殺手的阿沅。阿沅的聲音和他最為相似,足矣以假亂真,他就這樣騙了失明的我??砂洚吘共皇撬?!經(jīng)常的若即若離,經(jīng)常的唯唯諾諾終究讓我怨了,而我從未想過他已不在……
我報著阿沅遞過來的桃花扇,輕輕笑出了聲。
原來他早已離開,原來他早已離開我許久了,不止這一月。原來他竟為我設了這樣一個局。他為我鋪好了一切,卻唯獨讓我失去了他。
我癱在了地上,懷中仍抱著那把桃花扇,像一個抓緊糖的孩子一樣。只是眼睛依舊無神,面色悵然若失
不久,城中便傳來了盟主之女的喜事,大家紛紛登門道喜,誰也未曾留意到那個小酒館,那個已經(jīng)關門的小酒館。在大家眼中偶爾有個小酒館關門是常有的事,并不影響任何人的生活。最多是讓他們少了一個喝酒的去處罷了。若是有人提起,也只是說兩句惋惜的話?!澳莻€酒館怎么關門了?”“家中有事了吧?”慢慢的人們也就不會再想起這里曾有一個盲姑娘開了一個酒館,這里曾經(jīng)有人們稱贊過的好酒。
又是一個天朗氣清,惠風和煦的日子,城中有新嬰出生,也有老人逝去。而那個小酒館也已多年未開,那個牌匾落了灰塵,結(jié)了蜘蛛網(wǎng),有種頹廢荒涼的感覺,與城中的熱鬧歡騰顯得格格不入。微風輕拂吹得那樓上的窗戶“吱吱”作響。而那房中的桌子上放著一把桃花扇,扇旁有一張寫了字的白紙:
桃花扇依舊,姑娘依然在,只是公子在何方?
那年桃花再落,已無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