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第一次帶著小微檀,卻不小心摔了他,因此還被她大哥狠狠地罵了一通呢。
聶樺言拔出劍來,默念術(shù)法那劍便變大了數(shù)倍,她跳上劍去便伸手去拉小微檀。
那孩子顫顫巍巍了一陣兒才終于握住了她的手。
上了那劍,小微檀便坐在劍上,雙手緊緊抱住聶樺言的腿,生怕摔了。
兩人御劍而行,果然快了許多,很快便瞧見一座小城鎮(zhèn),聶樺言便停下飛行的劍。
她收起劍來,得意洋洋道:“怎么樣,我這次是不是穩(wěn)多了?”
小微檀沒說話,一雙眼睛都在那城鎮(zhèn)上叫賣的東西上。
彼時的聶樺言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在家中還是大哥說了算,長兄如父,故而對她也更寵愛一些。
可至于零花錢,實在是少得可憐。
她看著小微檀急切的目光,可一摸口袋,壓根兒沒多少錢,便只好訕訕的笑笑,道:“微檀,別看了,這些東西都是看著好看,其實難吃的很。不過那邊那個糖葫蘆倒是挺好吃的,我買給你嘗嘗?!?p> 其實,聶樺言這般說也并非是沒有道理的,畢竟她也只吃過糖葫蘆,除此之外,她也舍不得吃。
小微檀眼睛亮了亮,點點頭道:“嗯?!?p> 聶樺言給他買了串糖葫蘆也算是打發(fā)了他,便去瞧小飾品了。
她成人禮的時候,大哥給了她這柄赤淵劍,她還沒有給它配個瓔珞呢。
可這小攤子上的瓔珞也實在是太貴了,挑了半天,也只有一條鮮紅的穗子她又合心意又買得起。
一旁的御思思看著那柄劍和那小紅穗子,那不就是聶微檀的劍和他劍上的穗子么?
原來這劍原就是他小姑姑的。
難怪他今日瞧著那穗子發(fā)呆,原來是想起他小姑姑了么?
看來聶微檀這人對親人的感情頗深的,日日帶著小姑姑的劍,又一心想著去救自己的小叔叔。
御思思繼續(xù)看向那兩人,此時聶樺言已經(jīng)買下了那紅色的穗子,綁在了劍上,很是相配。
聶樺言帶著小微檀又去茶館兒聽了會兒說書的,直到天色暗了,兩人才打算返回魔界。
自然,小微檀又是顫顫巍巍的抱著聶樺言的腿回去的。
可兩人剛到魔界外,便聽到里面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聶樺言帶著小微檀從一側(cè)的結(jié)界縫隙鉆了進去,只見呈焰殿的方向在一片火光之中。
那火將整個魔界都映的發(fā)紅,聶樺言手里拿著的一小袋瓜子就那么掉在地上,撒了一地。
小微檀感受到那人手心里的汗水,緊張道:“小姑姑,這是怎么了?”
聶樺言回神,甩開小微檀的手,便化成黑色的大鳥飛身而去。
小微檀還不能隨心所欲的化形,故而只能往那方向跑去。
等他趕到呈焰殿外,那火光之中一個衣衫襤褸,滿臉黑灰,肩膀上有幾處被火燒的破了皮的女子從里面抱著一具尸體走了出來。
即便那人臉上滿是黑灰,可小微檀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是自己的小姑姑,他跑上前去,這回連她懷里那人也看的透徹了幾分。
那人的半邊身子已經(jīng)被燒的只剩下烏黑的骨肉,那人正是他的母親。
“娘親,娘親……”
小微檀顫抖的喊叫聲響徹整個呈焰殿。
聶樺言無力地跪坐在地上,她將懷里那人緩緩放下來,眼淚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淌了下來。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怎么會……”
那火燒了整整一夜,將整個呈焰殿燒為灰燼。
小微檀在那屋頂坍塌下來的一剎那,歇斯底里的哭到暈死了過去。
他醒來已經(jīng)是三日之后,身旁趴著的人正是他那平日里沒譜的小姑姑。
小微檀一把抓住她的手,那人便猛地睜開雙眼,緊張道:“微檀,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他搖搖頭,一雙眼睛又紅了起來。
聶樺言的臉色慘白,一雙眼睛中滿是鮮紅的血絲,看上去像是幾天幾夜沒睡過了一般。
他哭了,一邊哭一邊問她,“小姑姑,我娘親怎么了?我爹爹又去哪里了?”
聶樺言沉默了,她垂下眸子,道:“微檀,你爹爹和娘親都不在了,不過……我會照顧你的?!?p> 她說這話的時候淡淡的,和平日里的語氣格外不同。
不知為何,就是這么平淡的話,卻叫小微檀哭了出來。
聶樺言將他抱在懷里,低聲安撫道:“別怕,我會保護你的,不管發(fā)生什么,只要有我在,只要我在……”
后來,他從侍衛(wèi)軍頭領(lǐng)那里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就在他和小姑姑溜出去玩兒的那一日,他父親帶著魔軍跟天族發(fā)起戰(zhàn)爭,結(jié)果戰(zhàn)敗,他父親被當場殺死。
他父親的尸體被送回來之后的一個時辰后,他母親就在呈焰殿里點了火,要跟那具尸體同歸于盡。
因為那火是從他父親身上燃起來的,故而聶樺言只能將他母親燒了一半的尸體帶出來,而他父親已經(jīng)跟呈焰殿一起化為灰燼了。
一月之后,聶樺言便換上一身男裝,呈位做了魔君。
從那日開始,她再也沒有時間陪他了。
小微檀很少會見到她的,即便是見到也是她在跟侍衛(wèi)軍商討要事。
他太想念她了,便悄悄從角落里偷偷地看她一眼。
那時候,小微檀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有這么喜歡他的小姑姑,又或者是在失去了爹娘之后,她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半年之后,呈焰殿重建,小微檀仍舊很少見到聶樺言。
如今這個一身男裝的人,好像因為男裝變得英氣,做事也變得果敢決絕,她憑借一己之力將整個魔族打理的井井有條。
可她卻忘了她最親近的這個……小侄子。
小微檀每天都在等著她來看自己,可她從未來過。
直到有一日,他悄悄看見她在巡查的時候,坐在步攆上睡著了,他心疼的哭了。
因為聶樺言以前最討厭這樣繁忙的生活,她曾經(jīng)瞧著自己大哥為了政務三日不睡,便悄悄跟小微檀鄙視過她大哥。
她甚至曾經(jīng)說過,“這要是我,累成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還好我是個女兒身,現(xiàn)在有大哥罩著我,往后有微檀罩著我,我便樂得自在了?!?p> 小微檀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說過這樣的話。
這日,是她的生辰,正是深秋,后院里的那棵桂花樹上桂花長得正好,小微檀便爬上樹去,采了許多桂花下來。
他憑借著以前聶樺言曾經(jīng)教過他的法子,自己學做了些桂花糕。
可他畢竟是個孩子,雙手被燙了幾個泡,疼的要命。
小微檀將那盤完全不成型的桂花糕端去她的正殿,此時她正在處理魔族的戰(zhàn)事。
他將桂花糕放在桌子上,那人卻以為只是廚房來送飯食,連頭也沒有抬。
小微檀低聲喚道:“小姑姑。”
那人猛地抬起頭來,一張蒼白的臉上,兩個黑眼圈格外明顯,她是多久沒有好好睡覺了?
小微檀的眼淚驟然落了下來。
聶樺言怔了怔,一把將人拉進懷里,抱著他,低聲安慰道:“怎么了?被人欺負了么?跟我說說,我?guī)湍闳ソ逃査??!?p> 懷里那人搖了搖頭,聶樺言又道:“是不是這幾日有些無聊,前兩日我叫人去尋幾個小侍衛(wèi)軍,過兩日應該就能送去你那里,到時便有人陪你玩兒了。”
連覺都沒有時間睡的人,卻有時間去想這些?
小微檀心中酸澀,沙啞著聲音道:“小姑姑,我好想你?!?p> 其實她又何嘗不想他?
只是,她怕自己一見到他,便會想起那日發(fā)生的一切。
她心中有悔,若是沒有在那日離開魔界,或許至少能保住她那可憐的嫂嫂的命。
聶微檀變成無父無母的孩子,都是因為她。
聶樺言嘆了口氣,低聲道:“等我忙完了這一陣子,我得空了便好好的陪陪你?!?p> 他乖巧的點了點頭,道:“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聶樺言微微松開他,怔了怔,她早就不知道今日是何日了。
這半年來她每日都度日如年,可一想到小微檀,她便還是有心力繼續(xù)下去。
她勾起一個難看的笑容,道:“真沒想到,時間過得這么快,日子都叫我過糊涂了?!?p> 聶樺言這才瞧見小微檀方才端進來的東西,可那一團一團的,實在叫她看不出是什么。
小微檀見她盯著自己做的桂花糕瞧,便紅了紅臉道:“我第一次做桂花糕,都是你以前教的不好,我做的這么難看也有你一半的鍋?!?p> 聶樺言倒是沒有介意,她搬了個凳子,叫小微檀也坐下。
她盯著那盤古怪的桂花糕瞧了許久,才捻起一塊,吃下去。
雖然看著丑極了,可味道還算不錯。
“真好吃?!?p> 小微檀面上更紅了紅,這還是他頭一回做東西,還以為她一定會打擊自己的,沒想到……
可她越是這樣,越叫小微檀擔心她。
他梗著脖子道:“既然做的好吃,你是不是該獎勵我?”
聶樺言笑著揉揉他的腦袋,道:“嗯,你想要什么,我都答應你?!?p> 他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聶樺言,平淡道:“我想要個更好些的師父,教我術(shù)法,別像你一樣,沒個耐心的?!?p> 她愣了愣,半晌才道:“嗯,你又上進心也是好事,等你學成了,這魔君之位早晚是要傳到你那里的,以后要更努力才行?!?p> 他點了點頭,道:“嗯。”
他一定會努力,至少……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