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季丹書
華麗的馬車拐進(jìn)了一個小巷內(nèi),小巷的盡頭有一處宅院,宅院外有一株柿子樹,此時生的枝繁葉茂,綠葉中還有一些白色的小花隱藏其間。想來再過幾個月,樹上就是另一番豐盛的景象。
宅院內(nèi),一個青年男子倚在窗邊,把弄著手里的骰子,他的頭發(fā)半披半束,頗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你說你已經(jīng)抓到那皮魘了?”此時坐在他對面的人問道,這人正是亓官令。
亓官令坐在案前執(zhí)筆畫著什么,一縷青煙從案上的香爐升起,他偶爾拂動的衣袖撥亂了青煙。分散的青煙有些穿過他長長的睫毛,使得他不自覺的眨了眨。
“諾,那就是了”青年還是那幅慵懶的姿態(tài),只是微抬下頜,丹鳳眼微瞇,神態(tài)像極了一只慵懶的狐貍,伸手指了指案下的包裹。
“你就用個破布裝著?。俊币姷侥莻€布袋,亓官令一臉黑線。
“我見路邊有塊破布就順手將其包著了,等會兒叫他們換個好看點(diǎn)的”青年一臉無所謂。
亓官令心想:這是用什么包的問題嗎?好歹貼張符??!
不過,他還是快速的用修長而又潔白的手指拿起了那個布袋。
在打開布袋的瞬間,一個透明的人影從中飄了出來,亓官令下意識捏了個手訣,隨時準(zhǔn)備放出去。
“在下蘇名揚(yáng),見過兄臺!”卻見那透明人影先是作了一揖,接著便自報家門。
亓官令看了看案上因被季丹書揉的鄒鄒巴巴的人皮,又看了前面溫潤如玉,懂禮守節(jié)虛影;心虛的將打開的破布又蓋上。
一旁的季丹書到?jīng)]有發(fā)覺他家主子的小動作,捏著骰子靠了過來。
“黎城,亓官令?!必凉倭顚λ亓艘欢Y道。
“黎城,季丹書!”見自家主子報了家門,季丹書自然也跟著報了。
“亓官?這個姓可不簡單,看來閣下是了不得的人物!”飄在半空的蘇名揚(yáng)略一思索,便清楚了亓官令大致是什么人。
亓官令卻并沒有同他閑聊的意思,直接拋了一個問題:“黎城城南有秀才,名為何汶俊你可認(rèn)識?”
蘇名揚(yáng)思索了片刻,搖頭道:“在下不識?!?p> 亓官令沒有理會他的回答,又說道:“這何汶俊正值弱冠之年,身強(qiáng)體壯,然而七天之內(nèi)卻極速老化,力竭而亡。最后血肉筋骨消失殆盡,只剩一張人皮!”
“你!那時正在黎城!”亓官令突然呵道,眼神里散發(fā)著危險的信號。
那本就透明經(jīng)這一下,身形散了一下,重新聚起來的身形,肉眼可見的發(fā)著抖。
“這?這,在下,那時確實(shí)在黎城,不過,從未見過那人,從未聽聞過此事,而且從不食人精血;在下發(fā)誓,如若在下有半分欺瞞,饒是天打雷劈、挫骨揚(yáng)灰也不為過?!?p> 季丹書在一旁幽幽道:“就剩一張人皮了,還敢起這么毒的誓!”
“你一見我們就跑!”亓官令的語氣依舊冷漠。
不過他的心里卻有另一種想法,這也是他從臨棲鎮(zhèn)過來的路上一直在想的事情。皮魘確實(shí)有以吸人精血的為生的,不過大多普通的皮魘只會將其血肉吸食干凈,而不會改變?nèi)说臓顟B(tài)。
也就是他們?nèi)绻车氖且粋€年輕人,那么這個人死的時候也會是年輕的狀態(tài),而不會先變老再死去。
亓官令也想過會不會是一只強(qiáng)魔化的皮魘產(chǎn)生的變數(shù),不過目前看來,不會是面前這一只。
“實(shí)在抱歉,在下見你們衣袍上有符文,以為是天水山人,害怕得緊,見你們追過來更是害怕,故費(fèi)力逃跑?!币娒媲暗膬晌淮笕怂剖侵v理之人,他倒是慢慢平靜下來了,于是將自己的情況如實(shí)告知。
“說起來在下重返人世不過月余”他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接著又道:“在此之前,在下一直呆在自己的槨柩里,以螞蟻蛆蟲為食……”
一個月前,一聲巨大的聲響驚醒了還沉睡在墳?zāi)估锏乃?,那時他還是一張白白嫩嫩保存完好的人皮,躺在棺槨里,若是不細(xì)看,到還像個活人般生動。如若不是感受到雨滴的清涼,他還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重見天日。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沒有如同常人一樣腐爛死去,也不知道自己在幽暗的棺槨里待了多久,只知道時間已經(jīng)久的他快要忘卻往事。
突然的天光、雨露讓他有些迷茫,已經(jīng)習(xí)慣了黑暗的他,突然曝露在陽光下,頓覺刺眼。就在他快被陽光曬成人皮干的時候,一個獵戶不小心掉進(jìn)了他棺槨里,于是它寄生在獵戶的身上,重新回到了人世間。
“又是一個苦命人??!”季丹書似是感同身受,向著蘇名揚(yáng)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這么說,你還是有食人精血?”亓官令但是注意到他話語里透露的其他信息。
“沒,沒有,我只是借用他們的身體抓些蟲子吃”蘇名揚(yáng)連忙否認(rèn),然后小聲道:“在下已經(jīng)吃慣了蟲子,不喜歡人血的腥氣!”
“沒有最好,不過你說的那聲巨響具體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呢?”亓官令也沒有再細(xì)究那個問題,其實(shí)他是很尊重它們的飲食習(xí)慣的,只要沒吃人,也沒有利用人的身體去做壞事,那他但是愿意給它們生存的空間。
看到這一幕,季丹書在一旁暗笑:這皮魘蘇名揚(yáng)算運(yùn)氣好,對于妖魔鬼怪,這天底下或許沒有比亓官令更寬容的人了。
蘇名揚(yáng)似是回想了一下,然后道:“或許是雷雨的緣故?周圍似有燒焦的痕跡。”
“若是雷雨,春季里更多,為何臨近夏季才有雷電將你的墳?zāi)古_呢?而且據(jù)你所說,你在墓里少說也有幾十年了,也被劈過幾次,為何這次一下就被劈開了呢,此事有些蹊蹺!”亓官令心想或許就與在黎城犯案的魔物有關(guān)。
“不若我們?nèi)ヒ惶??”季丹書提議到。
亓官令知其所指,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被埋在哪兒?”季丹書又問蘇名揚(yáng)道。
“就,就在,黎城周圍的一處荒山”蘇名揚(yáng)吞吞吐吐的道,畢竟他出來之后就沒有再回去過,他也不知那處叫什么。
黎城周圍的荒山,有近十座,若是一個一個找,不知要找到猴年馬月。
“如若讓你帶路,你可還識得?”亓官令問道。
蘇名揚(y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想沿著出來的路找回去應(yīng)該不難。不過,后來的事實(shí)證明,他對自己的記憶力過于自信。
“此事暫且定下,眼下還有一件要緊事”說罷,亓官令遞給了季丹書一個眼神,后者立馬就懂了,丹鳳眼瞇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