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有些沾沾自喜,想著自己不動聲色地擺了這離王一道,可真是大快人心。她狡黠的眼珠子在狐貍面具下悠悠轉(zhuǎn)動,倒使人不知狐貍是她,還是她本就是狐貍。
桓離這次是真的臉色黑的不能再黑了,他沒有感情的聲音傳了過來,“晏公子真是好把戲,竟將本王耍的這般團團轉(zhuǎn)!”
“不敢當,不敢當……”晏昭連連擺手,但她雖然嘴上說著不敢,眼睛里的幸災樂禍可是半分都沒有減弱。
有月光傾瀉下來,桓離看見了她眼中的那抹亮光。他心里有著被人戲耍的憤怒,這人可還真是膽大,一次又一次地挑戰(zhàn)他的底線!他逼近了她,“是嗎?可本王怎么覺得晏公子才智過人,勇氣可嘉呢?”
晏昭心中大呼不妙,他離她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在她脖子上噴灑的呼吸,癢癢的,她不由往后一縮,小聲道,“離王殿下倒也不必如此動怒……”
“怎么?怕了?”桓離冷冷地勾起嘴角,笑了一聲。
“我……”晏昭只見他的幽綠色眼眸越來越近,像是一個漩渦,讓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進去……她猛的反應過來,連忙搖了搖頭,“誰說我怕了?我晏某人可從來不會害怕!”她倒是進入角色得快,但她腳下一軟,就要從桓離攔住她的手下溜過。
桓離沒有忽略她的小動作,他伸手將她一把拉了回來,“是嗎?”
可是他沒想到她會突然反抗,晏昭不喜歡被別人束縛住的感覺,尤其此人還讓她覺得十分危險。她本能地就要甩開他的手,用力之猛,兩人都沒有料到?!八弧钡囊宦?,晏昭剛好被桓離按到了手上的傷口處,她倒吸一口涼氣,有些失力?;鸽x卻趁機用力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結(jié)果出于慣性,二人雙雙往地面倒去……
此時的場景想來是有些尷尬的,一襲青衣散落在地,玄衣覆在青衣的上面,有一絲旖旎?;依敲婢吲c狐貍面具緊貼在一起,兩雙眼眸面面相覷。晏昭眼里滿是震驚,天知道怎么會結(jié)果變成這樣?她只是想走而已,這離王也太胡攪蠻纏了!桓離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些什么好,這個該死的“晏蕭”,若不是她的哥哥,他一定不會這么能容忍!
影一的臉更是精彩,這……姿勢也太讓人誤會了一點點吧……好像,還不是一點點……
晏昭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了桓離,來不及收拾便匆匆跑走……桓離被她推得一個踉蹌,還沒來得及發(fā)作,便看見那個青色的身影已經(jīng)拐進了巷子里。
影一在一旁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他可不想這時候在主子身旁……但他瞥見一個身影匆匆消失在巷子口,桓離也注意到了。他與影一對視了一眼,影一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不一會兒,影一回來了,“主子,那人似乎是吳尚書家的公子,不知為何,像是已經(jīng)跟了我們許久。”
“嗯?!被鸽x站在原地,看著眼前茂密的樹林,久久站在那里。吳琦是裴承遠的家臣,他的兒子跟了他們一路,目的顯而易見。只怕這沂陽很快便會有風聲傳出,但愿她不要誤會……
“那,主子,要不要……”影一一時也猜不透主子所想。
“不必,隨他們吧?!彼麃辛⒃S久,夜風吹淡了他的心緒,他才緩緩拿下那副灰狼面具,走進了夜色之中。
“該死!怎么我一遇到這離王就沒好事!”晏昭站在晏府后門的大樹下,拍了拍剛剛沒注意沾到身上的草屑,翻墻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你這傷口怎么似乎比昨日嚴重了些?”靈春伺候著晏昭換下了衣服,卻瞥見手上的纏布褶皺異常,似乎還有點紅色的斑駁。可晏昭用的金創(chuàng)藥原是頂好的,她本是表皮薄易出血的體質(zhì),傷口的恢復總較常人慢些,一個不注意便極容易反復。
晏昭聞言,撇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這離王對她下手可真是從來都沒有輕過!她淡淡道,“天太黑了,路上被塊石頭絆了一跤?!?p> 端了熱水進屋的靈秋剛好聽見了這一句,她猶豫著抬頭看了看天,有一彎月正高高懸在那天穹之上……
暗夜是幽靈出沒的最好時機,此時的安城城門下。
“唉,今日是上元夜,城中那般熱鬧,我們卻還要在這里守著這城門……”一個抱怨的聲音響起。
“誰說不是呢?怎地就剛巧碰上了這檔子活,兄弟我可是好久沒有好好喝一壺了?!绷⒖瘫阌腥顺雎暩胶?。
“哎,你們可都別抱怨了!我剛從城東瞎子那蒙了一壺好酒,順便又在芹原樓稱了兩斤的羊肘子,今晚兄弟們都來開開葷,不醉不歸!”守衛(wèi)長走了過來,他的懷里滿當當飽了一堆吃食。
“好!不醉不歸!”眾人歡呼。
“哎,小子!你也來啊,別看著了。這兒終日黃沙漫天的,況且早過了城門下鑰的時辰,不會有人的?!?p> “是啊,多虧了咱們晏將軍當年大敗了那原羌,才讓咱們邊境有了如今這般的安逸?!?p> “就是,不過將軍回沂陽已過幾月了,怕是都忘了咱們這小地方了……”
“哈哈哈,說的也是?!?p> 被喚作“小子”的人是屈元安,他是半月前剛?cè)氲年碳臆?,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他聞言便也要坐下來,站了這許久,確實有些餓了。但他恍惚看見盡頭的黃沙處似乎有幾個黑點在移動,他晃了晃頭,定睛一看,卻又什么都看不見了。許是太餓了吧,都有些恍惚了,他心想。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其實并沒有看錯……只見那幾個黑點趁著夜色,在安城不遠處快速移動著,悄悄靠近了安城的城墻。打頭的人探著腦袋,他們是故意選在這樣的日子,熱鬧的夜晚總會讓人放松警惕。不過他也沒想到的是,這城門守衛(wèi)竟會無形中給了他這么大的一個便利。
他右手一揮,一行人悄無聲息地用繩索從城墻的西南角爬了上去。很快,夜又恢復了寧靜,北風偶爾吹起一陣黃沙輕揚,還夾雜著守衛(wèi)零星的劃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