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二將大夫送了出去,桓離走到了床邊。他看著床上之人的睡顏,還有眉頭輕蹙。他伸手,輕輕撫平了她的眉間,目光落在了她纏滿紗布的手上。她怎么這么不會照顧自己呢?舊傷添新傷,一定很痛吧。
思及此,他不由有些自責(zé)。如果他能早點帶她找到出路,或者他能早些察覺到那只狼的意圖,她就不會受傷了。他寧愿傷的是自己。
顧修寒看著忽而深情的桓離,腦子里嗡嗡一片?;鸽x他……他什么時候?qū)δ腥诉@般上心了?不,不可能,絕不可能!他記得前些時日桓離還說中意將軍府的小姐來著……
等等,將軍府的小姐??。☆櫺藓杏X腦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他想起白日里晏蕭與桓離的不對勁來。當(dāng)時他只是覺得二人的相處方式有些奇怪,也沒來得及細(xì)想,可是此時……
他震驚地看向床榻之上的人,只見那人唇紅齒白,眉宇間似有三分英氣,但此時的睡顏卻更偏于恬靜美好。他往下一看,似乎此人男子的特征極為不明顯,比如咽喉處并無凸起……
桓離已經(jīng)察覺到顧修寒的注視,他不悅地皺起了眉,“你還要看多久?”
“啊……”,顧修寒猛地回神,察覺到自己方才的失態(tài)。
他猶豫了一會兒,聽見自己難以置信的聲音響起,“他……晏昭?!!”
桓離沒有應(yīng)他,只是抬起來,冷冷地看著他的臉。那目光,猶如來自萬年寒川,帶著一股蝕骨的寒。
顧修寒沒骨氣地哆嗦了一下,“呵……呵呵,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沒看見!”顧修寒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剛剛他干嘛要盯著這晏昭看?依桓離這般小氣的模樣,他怕是要不好過了。只是此時,他后悔也晚了……
影一抱了一盆熱水進(jìn)門,在桓離的示意下放在了床頭。
“都出去?!被鸽x沒有再看他們的意思,用手將那面布浸濕、揪干,再甩了甩手上多余的水珠,細(xì)細(xì)地擦拭起晏昭的臉來。剛剛他們都經(jīng)歷了一番搏斗,她的臉上雖沒有沾染到明顯的污漬,卻還是要洗一洗那血腥味的。
影一震驚地看著自家主子的動作,張了張嘴,卻被眼疾手快的顧修寒一把捂住,連拖帶拉地推了出去。
就在二人快要踏出門檻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有些事,不必外說?!?p> 顧修寒心里咯噔一下,他覺得這話應(yīng)該是在警告他。他連忙賠了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順便還將二人的房門給帶上了。
顧修寒走了幾步后,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剛剛桓離的眼神著實嚇人,他整個人當(dāng)時就不大好了。還有床上那人,不不不,不能想,不能想,桓離可指不定怎么扒了他的皮呢。
影一好不容易讓自己從剛剛到震驚中緩過神來,就看見顧修寒在旁邊神神叨叨。他忍不住靠近了些,想聽清楚顧修寒究竟在嘀咕著什么。
顧修寒看著這張猛然湊到他面前的臉,頓時嚇了一大跳,“我的親娘哎,影一你搞什么???!”
影一頓時無語,他也想知道面前這個人在搞什么好不好?他想起剛剛顧修寒對主子的反應(yīng),忍不住問道,“顧小侯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顧修寒頓時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開始跳腳。
影一站在原地看著他的反應(yīng),這……真的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嗎?他只不過是問一句,顧修寒便這般激動,此事必有內(nèi)情。
顧修寒看著影一質(zhì)疑的樣子,有些頭疼,“影一,你可不能學(xué)你家主子的無情啊。不過此事,暫時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p> 顧修寒搖了搖他的桃花扇,向院子里的西廂房走去。忽然,他頓住了腳,歪頭看向影一,“不過我勉為其難就提點你一下,里面那位,你還是好生照料為好。”
影一站在原地,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說得摸不著頭腦。他細(xì)思了一下,難道說……他瞳孔猛然放大,主子……不!絕不可能的!
他抬起頭想拉住顧修寒詢問一番,可哪里還有他的影子?他在原地思慮了許久,最后暗自決定一定要及時阻止自家主子,便在房門外杵了一夜……
院子外本有幾棵老樹環(huán)繞,有清脆的鳥鳴嘰嘰喳喳,似乎在悄悄交流著什么。床上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被突如其來的光刺得瞇了一瞇。晏昭反射性地想要抬起手緩一下視線,卻發(fā)現(xiàn)右手似有千斤重,久久不可抬起。
她掙扎了一下,發(fā)現(xiàn)身體似乎十分勞累。她閉眸,回想起昨日發(fā)生的事來。
昨日,她似乎跟著兄長去了城東郊外的馴馬場,然后看上了一匹漂亮的千里馬。它那桀驁的眼神似乎很是不屑,還有一份像極了某人。嗯,像極了誰來著?對了,離王!可不是嘛,那馬就極像那離王的欠揍模樣!不過后來,似乎她遇到了那離王來著?
對了,她確實遇到了離王!他們還墜了崖,遇到了狼群的襲擊!狼群?!!晏昭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幅度之大,令她的傷口瞬間被拉扯開來?!八弧边@狼抓的可真狠啊,角度更是刁鉆。她原本的傷口都已經(jīng)好的七七八八,這一爪子,一下還令她更嚴(yán)重了些。
真是倒霉!晏昭心里憤憤想著,怎么一回沂陽,她便諸事不順了呢?可是她腦中忽然想起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來,她似乎昨夜后來暈了過去。那,此時,她在哪?
她機(jī)械地轉(zhuǎn)過頭,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桓離早在晏昭坐起的時候便清醒了過來,他看著晏昭精彩的臉色變換,有些莫名。尤其是此時,晏昭的神情似乎,比他吃了她的桂花酥還要來得悲壯……
晏昭終于轉(zhuǎn)過頭來,她看見眼前無限放大的那張俊臉,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桓離卻只是淡淡地看著她,也沒有出聲,似是在等著她先說話。
“你……”晏昭咽了咽口水,顫著聲道,“你怎么會在我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