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她所希望的一樣,她并沒有化為飛雪,而是作為一個人的形態(tài),靜靜的躺在那里。
石頭的光華漸漸暗淡,就好像那個人算準了一樣。
他很清楚,很快,她的遺體甚至也需要他來研究。
只要通知了那些工作人員,他們就回來處理。把她“接”到他的實驗室中。最起碼,這個研究工作是他動手,這是唯一一個還算是比較好的消息。
——但這有如何?他仍然是失去了他最愛的靈魂。畢竟,軀殼只不過是一個載體。
他最終還是離開了病房。就算一直在這里呆著,也不會把她挽留回來。他真的有些痛苦。加上前兩天那些戰(zhàn)友們,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大腦現(xiàn)在還是否在運轉(zhuǎn)。
“老爸?”葉銀月站起了身,扶住了他,“你,你還好嗎?”
“嗯?”葉桐雨哽咽道,“嗯。我....還好。”
他坐在凳子上,看著幾位他十分眼熟的研究人員跑來,沖他敬了個禮,緊接著他們進入了房間。
“喵......”
貓形的臉不應該能看出太多,但是葉銀月的悲傷,讓他整張臉上的毛幾乎都糾纏在了一起。
葉桐雨略微處理了一下他毛上的水:“你也不要哭了。你母親,可是希望你能夠笑著的?!?p> “老,老爸,那,那你呢?”葉銀月在衣服上擦掉眼淚,慢慢地說。
“我想,去吹吹風什么的?!比~桐雨扶住金屬制的凳子邊,咳嗽了兩聲,“你要來嗎?”
“我,等一下吧。”葉銀月猶豫了一下,看向了病房的門,“我要看好他們的行為,讓,讓老媽她.....”
他說不下去了。
葉桐雨點點頭。他從不擔心自己的孩子。他真的非常令人放心。
他走下了樓。只是這次的心情,和別的時候路過同樣的地方的心態(tài)完全不同。
風和上面感覺到的一樣,十分微妙。
多么冷啊。而且奇妙的是,一眼就能看的到華月與夕陽同在。
他漫無目的的晃悠著,不遠處,那片樹林在風中沙沙的搖晃著。他忍不住走過去,想要獲得片刻的自由。
他靠在樹干上,看著不遠處的那些學生。他們還在最好的歲月,是那么的活潑可愛,沒有受到世界任何事情的波及。因而,沒有人能夠感受到他的痛苦。
死亡,是一件多么沉重的事情。前不久那些快速逝去的生命,宛如深海一樣把他吞沒。現(xiàn)在,那些戰(zhàn)友生命的溫度似乎還能在羽毛中感受得到。
可是他才剛剛從其中露出一點,蕭華月的逝去又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已經(jīng)過了快二十年了。當初是如此的痛苦,多虧了那一場雪,才能讓他能夠不受太大影響。
如今,可沒有這樣的東西了。為了人類的未來,他還需要研究。
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但是他渾然不知。
他感覺自己沒有什么太大的力氣,連站穩(wěn)都困難。
呼吸,緩慢的深呼吸。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太痛苦。生與死,是人類常見的事情。這一切并不能隨自己的意志改變而改變。而蕭華月的決定,是為了讓更多的人不那么痛苦。他也需要振作,去繼續(xù)工作。
那些研究院里的病人都還指望著他呢。
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黑影中緩緩閃出一個人影,靠在了旁邊的一棵樹上。
“子虛?”
“啊,是我?!弊犹摰难劭粢彩羌t的,“我回來之后,才知道這個消息。他們的任務過于機密,甚至根本沒有告訴我哪怕一點消息?!?p> “你們,也有人犧牲了?”
“嗯?!彼龔目诖锾统隽艘桓鶡煟c上叼在嘴里,“小九死了。老八也快了?!?p> 她側(cè)過臉,拿著一包煙:“你要嗎?”
“不了?!比~桐雨嘆了口氣,把它推了回去。他寧可自己沒那么清醒,這樣就不用太多的思考自己的事了?,F(xiàn)在他也沒有過多的力氣去阻止子虛抽煙,雖然他真的不喜歡這個味道。
子虛收了回去,自顧自動說道:“小九真的...還小。太小了。他是我看著長大的?!?p> “你想想,我們這群人,在暗處行動,能說的上生死見慣了,自以為看淡生死,但是,看著他就躺在哪兒,就算我們真的好久不見了,居然也那么難受。唉。我還以為,我們學影法的,早就在陰影里斷絕了情感?!?p> 葉桐雨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他也同樣的痛苦。是的,那些戰(zhàn)士的家人們,還有他們活下來的戰(zhàn)友,無論是不是要死了,都有一層巨大的陰霾籠罩著他們。
——包括背叛。
葉桐雨感覺自己的腦子疼的快炸了,真的很痛苦,很重,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但是風這么吹著,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受一點。
他感覺自己的心空空的,好像缺了什么一樣的寒冷。而能填補這一塊的人已經(jīng)逝去了。
他其實已經(jīng)聽不進去什么了,現(xiàn)在幾乎完全是機械的機體自然反應。
“我,怎么說呢,唉?!弊犹撨€在輕聲說,“我也沒想到我會有這么一天,真是的。我好像突然懂黎影月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哈,真不想懂?!?p> 她靜了下來,從那個方向傳來了抽泣聲。在她看來,小九,即鷲子虛,就像她的孩子一樣。她一向應當冷漠無情的類似殺手一樣的工作,竟然會這樣。
一段時間后,她就離開了。大概是還有任務吧。葉桐雨不由得想。
他就這么一直站著,思考與痛苦并存。直到太陽西沉,只剩下月光灑在地上,校園里已經(jīng)幾乎沒有什么人在外的時候,才離開這里,重新回到那傷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