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那個年青的漢子下來后,老人上去了,然而這一次不一樣,籮筐再次放了下來,這還是頭一次,沈光有些奇怪,他不動聲色地吃完飯,那漢子收拾好碗筷放進了籃子里,他拎起籃子走到了籮筐邊,他回頭看了沈光一眼,然后他跨上了籮筐,他伸手搖了一下繩子,籮筐慢慢地升了上去……
底下只剩下沈光一個人!
這是……
沈光既疑惑又興奮!
沈光慢慢將身子平躺在桌子上,他看著那籮筐慢慢地升到了頂端……
從這一天起,每次只有老人,他每次都將飯菜送來,等沈光吃完后,收拾好,然后又跨上了籮筐……
沈光自然沒有閑著!
沈光大部分時間將背靠著巖壁坐在地上,他將兩只腳伸了出去,他早就觀察到了,這一邊從上到下并不是垂直的,而是斜著向下的,他知道自己只要在這個位置上,那上面的人最多,也就只能看到他的兩條伸出來的小腿,他暗暗地將兩只手按在地上將自已的身體撐起來,再放下,一下、兩下……
一天,又一天!慢慢地他將身體的重量再壓在自已的手指上……
…………
這是公元620年的臘月天。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雪,郭術(shù)起初對雪花的熱情,也漸漸被這看似毫無盡頭的冰冷的冬天掃得一干二凈了。
這一天,百無聊賴的郭術(shù)早早地就睡了,是啊,沒有螞蚱、沒有螞蟻、沒有小鳥、沒有……除了睡覺還有什么可以消遣的呢?
也不知是什么時候了,郭術(shù)忽然被一陣冷風(fēng)吹醒了,他睜開眼睛看了看,雪光映襯著漆黑的屋子,哥哥和爸爸不在床上……
又在做夢,怎么老是夢見自已一個人睡在屋里,真是的!郭術(shù)又閉上了眼睛……
…………
第二天清晨。
點點醒了,他睜開了眼睛,他看到媽媽正瞪大眼睛看著他。
“媽媽!”
“嗯!”
“點點?”
“嗯?”
“我記得前些時候你說……你想做飯來著,今兒想不想試試?”
“好??!”點點一下子從床上爬了起來。
“我先教你啊,你先……”
“不用,不用教,我早就學(xué)會了,你睡會兒吧!”說話間點點麻利穿好了衣服下了床。
聽到廚房里一陣響動后,娃娃知道點點開始淘米做飯了。娃娃躺在床上一個勁地偷笑,心想:今兒天冷,正好可以懶床!
米下鍋,再上水,看著米粒在鍋里上下翻騰,點點突然想起昨晚做的夢來,他夢見自已掉進了水里,他被水包圍著……
“媽媽?”點點叫了起來。
“怎么了?”娃娃趕緊從床上抬起了身子。
“那本醫(yī)書在哪兒?”
“在床頭的包裹里,干嗎?”
“沒事!”
趁著灶里有火,點點跑進了屋子從包裹里翻出那本書來,他拿著書又回到了廚房,點點邊翻著書,邊看著灶里的火。
點點的粥煮的非常好,不稀也不稠,而且又香又糯。
粥做好了,娃娃極不情愿地下了床。
“唉喲,好呀,比我做的好!”娃娃拍起巴掌來。
吃完了早飯,點點又涮起碗來。
“唉喲,全套?。 蓖尥薷吲d壞了。
“媽媽,從今以后就由我來伺候你吧?”點點笑瞇瞇看著娃娃。
娃娃一聽一下子跳了起來,她抱起點點狠狠地親了一下。
…………
收拾完了后,點點又看起那本書來。
“這是本偽書!”娃娃伸手將點點手里的書拿了過來。
“你瞧!”點點伸手指了一下窗外,外面寒風(fēng)呼嘯,雪花飄飄,“閑著也是閑著,不是嗎?”
“去張先生那兒借些書來?”娃娃說道。
“我才不去呢?”
娃娃知道點點討厭那個張先生,雖然她有時也想見見這個張先生,看看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惡人,可是又想到,如果只是專門去找一個酒鬼,那實在是太無趣了,于是一直都沒去。
聽了點點的話娃娃想了想:“我去溫醫(yī)生那兒借些書來吧!”
“我也去!”
“我去,我去,外面冷!用不著倆人都凍著,你在家吧!”
說著娃娃便拉開門出去了。
娃娃走后,點點又拿起那本書來。不知怎的,點點總覺得這本書說得有些道理,而且這本書根本就不像是一本給人看病的書……點點看著看著,忽然他感覺自已的周圍被什么東西包圍住了,就像是在夢里,他在水里旋轉(zhuǎn)著,就像那個神秘醫(yī)生所說的那樣……
“我來教你,可能難,但一定行……關(guān)鍵是要找到那個感覺,那個在水里失去體重時的感覺,找到那靈魂出竅時的感覺,走出你自已的身體……”
…………
娃娃頂著風(fēng)雪來到了溫老醫(yī)生的門前,門是掩著的,她敲了敲門輕聲問道:
“溫老在家嗎?”
“進來吧!”屋里傳來溫老的聲音。
娃娃推門走了進去。
正在配藥溫老醫(yī)生一見是娃娃連忙站了起來問道:
“是不是孩子生病了?”
“不是,不是,溫老!”娃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這樣的,能不能在您這兒借些書看,我那孩子今天不知怎的特別想看書,您看……”
“好事啊,可你家孩子為什么不去上學(xué)???”溫醫(yī)生笑了起來。
“我家孩子不喜歡那個張先生,哦!不是,不是……是不喜歡張先生打人!”
“原來如此!”溫醫(yī)生似乎明白了,他指了一下自已的書架,“都在那兒了,自已找吧!”
“謝謝,謝謝!”娃娃高興極了,她趕忙跑到書架前,她匆匆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大部分是醫(yī)書,娃娃突然想起來那名醫(yī)生來,她邊看著書架邊問道:“溫老,您認識一個叫云樓的人嗎?”
一聽到這個名字溫醫(yī)生渾身一顫,他趕忙放下了手里的活,他疑惑地看著娃娃:“云樓,你剛才是說云樓嗎?”
“他的哥哥是個醫(yī)生,跟您一樣,也是個很厲害的醫(yī)生,他哥哥救過我孩子的命!”
“他哥哥嗎?他哥哥叫什么?”娃娃只顧著找書,根本沒有注意到此時溫醫(yī)生的臉色已經(jīng)完全變了。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沒有說,我孩子也只是偶爾間聽到了,他說過他有個弟弟叫云樓!”
“那……那個救過你孩子的醫(yī)生現(xiàn)在在哪兒?”
“他死了!”娃娃轉(zhuǎn)過身來。
“死了嗎?”溫醫(yī)生慢慢地站起身來。
“是的,救過我孩子后他就走了,后來在逃難的路上,我看見了他的尸體,我埋了他!”說到這兒娃娃的眼睛紅了。
“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看不到傷,可能是餓的,那是去洛口的路上,您知道嗎?那一路上餓死了很多人!”
溫醫(yī)生點了點頭。
“您認識云樓嗎?”
“不認識,那個云樓的哥哥留下什么沒?”
“留下一個包裹,里面有一本書還有許多小刀和針!”
“唉!”溫醫(yī)生嘆了一口氣。
娃娃挑了兩本書,和溫醫(yī)生又說了兩句話后,娃娃就告辭離開了。
溫醫(yī)生看著娃娃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風(fēng)雪中。溫醫(yī)生迅速披上衣服朝村子里走去,他敲開執(zhí)云的門。
“溫老!”執(zhí)云趕忙將溫醫(yī)生請到屋子里,“這么大雪,您一定有什么事吧?”
“你哥哥……”
“我哥,他有消息了嗎?”執(zhí)云驚得跳了起來。
“唉,可能是你哥哥!”溫醫(yī)生看著執(zhí)云,“執(zhí)云,他可能死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回事?”
“認識那個住在王秀英那兒,那個叫盛艾的女人嗎?”
“我知道,怎么了?”執(zhí)云瞪大眼睛看著溫醫(yī)生。
“就在剛才她問我認不認識一個叫云樓的,我說不認識,我很奇怪因為云樓這個名字,是你以前的名字,所以我又繼續(xù)追問了一下,她說你哥哥救了她的孩子,然后她們分開了,她在逃難的路上見到了你哥哥的尸體,他死了,只留下……”
溫醫(yī)生走了!
執(zhí)云已經(jīng)完全傻了,他呆呆地站在屋子中間,他無法接受他哥哥已經(jīng)死亡的消息。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