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離開后,冷心在屋子里呆坐了很久,李默的話深深刺痛了他,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人當(dāng)他的面說他是一個“蠢貨”。
冷心猛然想起這一段時間以來,秦王對他一直很冷淡,對他所做的事情一概不置可否,也沒有任何指示,他一直以為這是秦王的信任,現(xiàn)在看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回想起在秦王府里秦王說的那些話,冷心心想:難道我真的錯了什么嗎?錯在哪里了?
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細(xì)細(xì)地去想一想。冷心強(qiáng)迫自己坐下來,他要靜靜地從頭至尾將所有的事情都過濾了一遍……
猛然
“轟——”
外面?zhèn)鱽硪宦暼绫├滓话愕木揄?,這聲音突乎其來,驚得冷心幾乎都跳了起來。
“什么聲音!”
冷心沖到院子里。
李秀、寧平也跟著跑進(jìn)了院子里。
剛才那巨大的聲響在漆黑的天際回蕩,久久不息……
“你說,這聲音會不會是李默?”寧平?jīng)_著李秀小聲說到。
冷心一驚,心想:一定是李默!他趕緊翻身上了屋頂,寧平、李秀也跟著翻身上了屋頂。
三人一起朝四下望去。
四周漆黑一團(tuán),他們什么也沒看到。
那聲音漸漸消失了,三人站立了許久,眼見著天邊已泛起了微微的淺紅色,看樣子天就要亮了。
這時府衙的院子也站滿了人,見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他們開始陸續(xù)往屋里走去。
突然,寧平手指著東南邊大叫了起來。
“看,那邊……過來了,朝這邊過來了!”
冷心和李秀等人一起望去,他們頓時驚出一身汗來,只現(xiàn)東南方向一片黑壓壓的人影夾雜著閃爍的刀光朝這邊如浪一般席卷了過來,越來越近,廝殺聲、刀劍的撞擊聲也越來越清晰,而最前邊有一人,正在竭力地擺脫后面人群的追殺!
這是什么人,竟值得這么多人來追殺他,會不是李默!這個念頭如電一般在冷心的腦海中閃過,他急忙沖著周圍人命令道:
“跟我去救下那個人!”冷心說完提刀便沖了上去。李秀和寧平也揮刀跟著沖了上去,
府衙里的差官、捕快也一起翻上屋頂,然而等他們看到了眼前這駭人的場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沒有一人敢沖上去!他們完全被眼前席卷而來的人潮給鎮(zhèn)住了!
冷心迎上跑在最前面的那人,越來越近,他看到那人已經(jīng)完全成了一個血人,根本看不清是誰。
“住手,我是刑部的冷心——”
冷心連喊了好幾聲,可是這絲毫不起作用,緊跟在后面的黑衣蒙面人仍死死地糾纏住最前面的那個人。
冷心大吼了一聲沖了上去,他讓過最前面的這個血人,李秀和寧平也跟著殺到,一左一右,將那人夾在中間,三人揮舞著三把鋼刀,拼命抵擋著來自四面八方近乎瘋狂地劈砍,李秀和寧平拼盡全力才將那個血人護(hù)進(jìn)了府衙!
一進(jìn)到院子,這“血人”便瞪著一雙血眼一把抓住了冷心,“我是李默——”
冷心一見真的是李默,“快進(jìn)屋!”他趕緊轉(zhuǎn)身護(hù)住李默,想掩護(hù)李默退進(jìn)屋子里。
李默卻急了,他知道來不及了!他一把扯住冷心的肩膀,他拼盡全力大喊道:
“聽好了,齊王……要害……秦王殿下,不要讓那個男孩……靠……近……”
“撲”的一聲!
冷心感覺李默的手一下子松開了……
冷心心中一顫,他轉(zhuǎn)回身,他看到李默正看著他,一只弩箭從李默的后背貫穿到前胸,那撕扯著血肉、閃著寒光的剪頭差點(diǎn)就扎到了冷心,李默慢慢撲倒在冷心身上,冷心趕緊伸手去扶,忽然他看到李默笑了,他將一樣?xùn)|西塞進(jìn)了冷心的懷里,然后……
冷心就感覺到手里一空……
“?!?dāng)!”李默手中的刀掉落在了地上!
冷心看到李默的身體癱軟了下去,他的頭似乎脫離了身體,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身體上,緊接著冷心被他眼前的所看到的驚呆了,他眼睜睜的看著李默……
身體、頭在慢慢塌陷,濃血從他的殘破的衣服下面流了出來……
冷心一瞬間失去了反應(yīng),因?yàn)樗吹降氖抢钅挂匀庋劭梢姷乃俣仍谘杆偃诨?,直至在他的眼前完全消失…?p> “李默,李默——”
任由冷心如何叫喊,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江南豪俠李默化成了一塊白森森的頭蓋骨……
見李默已化成濃血,那些涌上墻上、屋頂,圍在四周追殺李默的蒙面人開始紛紛后撤……
“你們以為能跑得掉嗎?”冷心沖著這些人的背影怒吼起來,然而冷心的吼叫聲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最后邊的幾個人居然還轉(zhuǎn)過身看了冷心一眼。
“刑部的人都是如此的愚蠢嗎?”其中一個冷冷說了一句。
冷心狂怒了,他抽刀沖了過去!
然而,那人“呼”地卻從腰上抽出了一個腰牌舉了起來,“仔細(xì)看著!”
冷心一愣,他看向那腰牌!
那人走了,消失在滿天的血紅的朝霞里,而冷心呆立在那里……
過了許久,他的身體筆直的從墻頭上栽落了下來……
…………
李默死了!
都無忌懸著的一個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走不掉了,最起碼,他現(xiàn)在是不能走的,他不得不把剩下來的事情處理好,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還是一二再,再二三的的低估了李默,李默的強(qiáng)悍完全出乎了他的預(yù)料,或許他根本就不想他有這么強(qiáng),他不想別人擁有等同自己的能力。
都無忌本不想插足李家三兄弟的皇權(quán)之爭,但現(xiàn)在李默硬生生用他的死,將他給卷了進(jìn)去,他迅速將目前需要做的事情在腦子過了一遍,五件事!他不得不在天大亮前按順序完成這五件事!先從……
第二件!
都無忌迅速來到城西邊一家住戶,翻身跳進(jìn)了院子里,來到屋檐下后,他使勁敲起了窗戶。
很快屋子里就傳來一個男人兇狠的聲音。
“你他媽的是誰,瞎了眼找錯地方了吧,再不滾,老子剁了你……”
“兄弟,老子對你沒興趣!”都無忌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男人的吼叫,“聽好了,我——受人之托來告訴你,你們頡利可汗要找的人,明天上午就會出現(xiàn)在麗春街十字路口的八角閣前,告辭!”
“哎,哎……別走,別走……兄弟!”屋子里的人語氣頓時緩和了許多,接著又傳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兄弟,您這話說的是什么意思啊,我……”
“別他媽的跟我裝蒜,你們一到洛陽老子就知道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由你了!”
說話間都無忌聽到了屋子里傳來跑過來的腳步聲。
“還有,明天你們的大使就到,趕快請賞去吧!”
說完,不等屋子里的人沖出門來,他飛身來到院子里一個縱身跳出了院墻。
第三件。
當(dāng)都無忌找到佟光時,佟光正靠在柱上打哈欠。
一見都無忌,佟光立即站起身來。
“剛才府衙那邊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你不用管,照我說的做就行了!”說著都無忌拍了拍佟光的肩膀,“現(xiàn)在我有一件好事要你去辦,天大的好事……”
第四件……
都無忌來到秦王府的門前,他偷偷塞給了守門的侍從兩錠銀子。
“麻煩給里面的李立遞個話,說老家一個叫吳記的有事想見他!”
那侍從掂了掂手里的銀子,瞅了一眼站在面前這個滿臉堆著笑容的猥瑣漢子,問道:“沒聽說這人?。 ?p> “哎呦,忘了,他就是府上的……”
“行,等著!”
好了,五件辦了三件,還有第一件和第五件要辦,那就是找到那個男孩,然后把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送進(jìn)秦王府里!
這兩件事,都無忌知道憑自己是做不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個男孩在哪里?
“誰來救救我啊?”都無忌笑了起來!
…………
娃娃睡得很沉,當(dāng)清晨的涼風(fēng)混合著污濁的空氣飄進(jìn)她的鼻腔里時,娃娃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驚醒了過來。
她坐起身時才發(fā)現(xiàn)那個男孩已經(jīng)不見了,她心里一驚,趕緊站起了身子,四下張望時看到了那個小男孩已經(jīng)走出去多遠(yuǎn),正一搖一晃地朝洛陽城走去,娃娃趕緊飛也似的追了過去……
…………
秦王府。
“他們是長林軍,是太子的手下!”
冷心的話并沒有讓秦王有什么反應(yīng),似乎他早有預(yù)料一般。
“李默的尸骨已經(jīng)收好了嗎?”秦王平靜地看著冷心。
“是的!”
“你趕緊回去準(zhǔn)備,活尸就要到洛陽了?!?p> “是!”
冷心走了。
“德海,把那東西拿來我看看!”
德海是跟隨秦王多年的一個老太監(jiān),因?yàn)閾?dān)心秦王的安全,所以當(dāng)冷心將李默拼死送過來的東西呈上時,他挺身上前接到了手中。
此時在聽到秦王的吩咐后,他趕緊將那東西呈了上前來。
“殿下您要小心,奴才就這樣拿著,您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吧,這玩意可能有毒??!”
德海說著用錦布捏起了那東西,在秦王面前展示起來。
“近點(diǎn),再近點(diǎn)!”秦王邊向德海招手,一邊仔細(xì)地將這物件上下左右看了好幾遍。
“一模一樣!除了能打開玉匣,這東西究竟還有什么用途,竟值得李默拼著性命也要拿來……”秦王邊看邊搖頭。
“是啊,聽說王進(jìn)也是為了它,丟了性命,唉!”
兩人正在說話時,突然有人來報說京城來人了。
秦王一愣,他先命德海把東西收藏好,然后急忙問來的是什么人。
“是御史秦至極,和頡利可汗的大使庫里.耶達(dá)!”
秦王一驚,他真的沒想到頡利可汗的大使會在這時候出現(xiàn)在洛陽。他急忙來到前廳,召見了頡利可汗的大使和御史秦至極。
…………
“我們可汗看到了從洛陽流出來的一張男孩畫像,也聽了關(guān)于那孩子的一些事情,我們可汗說這個孩子很像朵利可汗的兒子,因此派我前來打聽,我先到了長安,而皇帝陛下讓我來洛陽!”當(dāng)耶達(dá)大使說明來意時,秦王震驚了!
“畫像?耶達(dá)大使,那幅畫像您帶來了嗎?我能看看畫像嗎?”秦王問道。
“當(dāng)然可以,尊敬的殿下!”耶達(dá)大使說著從隨從那里拿出了一張畫像,符勇接過來后呈給了秦王。
秦王打開一看愣住了,這張畫像上的男孩既不是他在長安見過的,也不是在洛陽街頭上看見的,但仔細(xì)一看,又覺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秦王將畫像收起,交還給了庫里.耶達(dá)。
“耶達(dá)大使,您可知道朵利王子今年有多大了?”秦王問道。
“殿下,已經(jīng)有十七歲了!”
“那您是否知道在洛陽這個男孩看上去也只有七八歲的樣子?而且,據(jù)我據(jù)知,那男孩的模樣也跟您畫上的并不一樣!”秦王說著讓符勇將洛陽街上取下的畫像遞給了大使。
大使接過來后,只掃了一眼,便說道:
“殿下,這些你們的皇帝已經(jīng)跟我說過了,我聽說你們中原有一句俗話叫‘眼見為實(shí),耳聽為虛’,因此我就是來一看究竟的!”
“耶達(dá)大使,我們也正在找那個男孩,只是到現(xiàn)在,我們還沒有找到他,相信……”
“秦王殿下!”沒等秦王說完,耶達(dá)說道:“現(xiàn)在是沒有,但再過一會兒,你們的人就會找到了那個男孩,就在麗春大街的十字路口,我聽說那里還有一個八角閣!”
秦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再過一會兒?”
“是的!”
李世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心想: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