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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特的噩夢

第十六篇 校車

米特的噩夢 來福米特 6999 2021-01-05 08:21:07

  我只是個十三歲的小男孩,沒見過什么世面,這么大的雨,還是第一次遇見。課本里學過最激烈的形容詞,也就是“傾盆大雨”,而現(xiàn)在,我覺得那個形容詞實在太單薄,校車外面的大雨,簡直像是“天漏了”一樣。聽說,天是被一個叫女媧的神仙后補的,我覺得那一定是質(zhì)量沒有保證的殘次品,就像不到最后時刻絕不寫作業(yè)的我,每次作業(yè)都是后補的,質(zhì)量當然都是殘次的。

  校車里面,司機大叔全身僵硬的緊握方向盤,死死的盯著車窗外面,但我覺得那是徒勞的,因為雨刷器像自己和自己鬧著玩似的,完全起不到作用,車窗前就像有一個傾瀉的瀑布,嚴嚴實實的阻擋了前面的路,視覺全屏模糊。司機大叔仍然不死心的時不時用抹布擦擦窗戶,看起來真好笑,有什么用啊,自己騙自己么。校車里只有一名年輕的帶隊老師,平時她和藹可親,我們叫她小夢老師,然而,她好像也沒見過現(xiàn)在這樣的場面,緊張的對學生們大喊,甚至有些失態(tài):“都安靜!都安靜!都把住前面的座椅!不許亂動!”

  其實我不覺得害怕,因為我覺得這種事情總會過去,再大的雨也總會停,校車總會開到學校。只是我趕校車飛奔的時候,一不小心左腳里灌滿了水,特別難受。我媽送我上校車,我沒敢和她說左腳的水,因為她一定會劈頭蓋臉的罵我,所以就只好忍著。除此之外,還有一篇課文沒背熟練,今天上課,語文老師要點名抽查,八成會點到我,不知道是因為語文老師覺得我背不下來的幾率很高,還是因為她器重我關注我的學習。背不下來要被罰站,罰站是小事,但是丟面子事情就大了,我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下,被大家恥笑。所以,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課文上,小聲嘀咕著課文,任由校車劇烈擺動,我的四肢也不覺得緊張。

  旁邊坐著的是漂亮的楠楠,每次上車,我都盡量想方設法坐在她的旁邊,現(xiàn)在,她白皙的臉龐嚴肅的沒有一點表情,咬著嘴唇盯著窗外的大雨。而我“努力學習”的聲音,終于打斷了她,她扭頭對我冷笑著說:“哎呦,班長大人,果然刻苦啊,這樣都不忘了努力學習呢!”

  唉,不是第一次了,我總覺得楠楠她嫉妒我的學習成績比她好,這個讓我很尷尬,我以為我學習成績好,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應該是加分項,而現(xiàn)實得到的卻是一種奇怪的情感:嫉妒。我想對她說:“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這優(yōu)秀的學習成績送給你?!钡D(zhuǎn)念心中又有些暗喜:“怎么樣,哥哥就是這么聰明,不怎么學習,也從不出前三名,氣死你!”

  校車猛地一個顛簸,忽然向旁邊歪斜了下去,弄得一車人都向一個方向倒去,我倒在了楠楠的肩上,楠楠差點被甩出座位,被旁邊的大個子小俊擋住,隨著車身恢復了正常,大個子小俊順勢把楠楠扶回座位。楠楠對著小俊羞怯的微笑,小俊爽朗的對她說:“一會就到學校了,再堅持一下!”

  兩個人擠眉弄眼的氣氛被我看在眼里,真是討厭,“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個子高點,長得帥點,比較會得瑟嗎,哥哥我還小還沒長開呢,有的是潛力,用不了多久,最多五年,哥哥也會是高個子帥哥一個?!蔽艺龖崙嵅黄降南胫?,忽然,楠楠用力在我的胳膊上擰了一下,疼的我“哇”的一聲叫了出來。

  “剛才你撞著我了知道不!你給我小心點知道不!”楠楠警告我說。

  “我也不是故意的,這車不穩(wěn),怪我嗎。”我吼道,然后,胳膊肘一抬,狠狠的撞向楠楠的胳膊。

  楠楠被撞疼了,馬上大哭起來,對著小夢老師大喊:“老師!米特打我!”

  小夢老師此刻根本沒有精力詢問具體來龍去脈,也沒有耐心分辨誰對誰錯,只對著我大喊:“米特,你老實點!”

  這可是第一次被溫柔的小夢老師吼,我覺得面子上有點掛不住,畢竟我是班級干部,小夢老師雖然不是我們的班主任,但平時對我也算另眼看待。

  班里除了楠楠,一般沒人當面和我對著干啊,因為我是班長?,F(xiàn)在一定是外面的大雨影響了大家的情緒和判斷,小俊和旁邊的東東居然一唱一和的開始數(shù)落我。

  小俊說:“胖小班長,這是什么模范帶頭作用,帶頭欺負女同學啊!”

  東東大聲的諷刺我,對小俊說:“哎呀,你可別亂說話,小心胖小告訴老師去。”

  “對啊,把這事忘了,怎么敢得罪胖小呢…..”小俊冷笑著說。車上其他的同學,也跟著隨聲附和,嘲笑我。

  平時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忽然遭遇這種冷嘲熱諷,讓我措手不及,看來眼前的大雨著實兇險啊,已經(jīng)讓大家失去理智。其實我也知道,雖然他們平時不和我正面沖突,但他們心里,都認為我是老師的忠實小跟班、我們班的內(nèi)奸,班里有任何事情傳到老師耳朵里,都是被我告密的。而事實上…..嗯…..確實是這樣的。和老師一伙好處太多了,比如軍訓期間,不用在太陽下暴曬,可以躲到教室里,幫老師批批卷子、整理亂七八糟的文檔資料之類的;又比如老師拿出自己的發(fā)明成果,送給我去參加比賽,獲得了全省小發(fā)明一等獎,多大的榮譽啊,雖然我連參賽那玩意是個啥都沒弄明白;還比如老師賦予我班長的頭銜,管理班級的紀律,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想和我搞好關系…..最重要的是,家長會上,我總會被老師表揚,我媽老有面子了。當然,女人實在太難滿足,盡管這樣,我媽還是經(jīng)常能找到各種理由罵我,而且,每次都是有的沒的充滿想象力的罵我,看著她氣的快抽搐但非常盡興的臉,我心里總是忍不住幫她打氣加油:“這也太爽了!以后我也要成為可以肆意罵人的人!”…..所以,我努力當班長,也是在實現(xiàn)夢想的路上,耶!

  眼前忽然被侮辱“胖小”,又被諷刺嘲笑,我當然要反擊,又提高了一個層次的音量,大喊:“反了你們??!都給我老實點!”

  看來小夢老師今天真是不正常,也可能是因為被我的大嗓門嚇了一跳,她又對著我大喊:“米特!老實坐著聽見沒!別喊了!”

  我又一次丟了面子,唉,算了,識時務者為俊杰,今天沒有給我撐腰的老師,就先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但我記下了,你們七個人,都嘲笑我了,回頭到了學校,再和你們算賬。我不再出聲,想著還是得背課文啊,因為有過教訓,只要沒熟練到不用腦子張口就說的地步,站起來就會大腦一片空白,啥也背不出來,今天不能再丟面子了…..

  天空黑的像夜晚一樣,校車在風雨中起伏跌宕,車里的氣氛緊張的像在等待審判。忽然,司機大叔對小夢老師說:“前面的橋洞下應該積水了,我們得快速沖過去,讓學生們都做好準備,千萬別動啊!”小夢老師按照司機大叔的意思,交待給了我們。

  很快,車窗外面迎來了渾濁進犯的大水,直接撲過來,瞬間,我甚至感到有水花沖到了臉上?!鞍ミ衔梗@就叫乘風破浪?。“硧屘焯熳肪C藝《乘風破浪的姐姐》,現(xiàn)在我們就是乘風破浪的孩紙了!”我心想…..

  …..

  看來俺媽追綜藝是有道理的,果然,乘風破浪以后,就能夠撥開云霧見天明!我們的校車沖出了積水坑,居然迎來了雨過天晴,而且開到了一處空地,灰白色的地面,抬頭望去,天空只剩下灰白色厚厚的云朵。司機大叔停了車,因為他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不能盲目前行,他也莫名其妙怎么就迷了路,明明路過的是每天上學必經(jīng)的橋洞,難道是因為雨太大,半路開錯了方向,那個橋洞并不是每天上學路上的那座?他和小夢老師一同下了車,觀察周圍的情況,我們在車上也環(huán)顧四周,一望無際的空地,只有灰白色的地面,空曠而平靜。

  我們在車上坐了一會,看見司機大叔和小夢老師忙著打電話,沒空管我們,便都歡天喜地的下了車,我們好開心,因為可以不用上學,而且不是我們的原因,可以理直氣壯地不上學。這片原本肅穆的大空地,被我們這群小孩的歡笑聲一鬧,頓時也變得輕松愉悅起來。只是司機大叔和小夢老師焦急的表情,和不停按手機的煩躁情緒,和我們的歡笑聲格格不入。

  只聽見司機大叔著急的說:“這怎么沒信號呢!什么電話也打不通!這可怎么辦?。∵t到了沒關系,問題是被我開哪來了?我得把你們送回去??!這可怎么辦?。嵲诓恍?,你們就上車,我就徑直往前開,試試看吧!”

  “通了通了!110不通,交警122倒是通了?!边@時,小夢老師一邊聽著手機一邊說。

  司機大叔趕緊叫我們都安靜下來,遵守紀律的我們迅速在原地站好,一動不動,空曠的大空地安靜下來一點聲音都沒有,只聽見小夢老師的手機里傳來交警的聲音:“原地別動,我們馬上派人過去!嘟嘟嘟嘟…..”就這樣掛斷了電話。

  小夢老師錯愕的看著司機大叔:“我還沒說我們在哪呢!”然后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又說:“不過就算問我,我也答不上我們在哪?!薄?.司機大叔也昏蒙的點了點頭。

  除了不在學校,對我來說,大空地和大操場也沒什么大區(qū)別,因為他們還是不帶我玩,當然,我這樣優(yōu)秀的班長,也不屑于和他們平庸的人一起玩,我四處溜達溜達,沒發(fā)現(xiàn)什么新奇之處,回頭看見他們在地上畫了大格子,開始玩那種攔截、過關的游戲,不玩也罷,因為我跑不動,也跳不高,帶我玩只能讓我丟面子。抗干擾能力極強的我,輕松的排除了他們歡鬧的笑聲,沉浸在還沒背熟的課文里。嗯,為自己的努力點贊!

  這時,有人發(fā)現(xiàn),天空厚厚的灰色云朵開始淡了,又慢慢散了,大家都不玩了,都仰起頭看天空奇妙的景象。我們看見一排排的樓房,一排排的綠樹,大橋、河流…..一切地球上應有的事物都出現(xiàn)了,然而,卻都是倒立著,我們眼前的天空,是一張倒立著的立體地圖,我們甚至能看見道路上的車輛、行人…..如果天空是一塊平坦的畫布,所有的一切全都腳朝天的被吸在畫布上。哇!這真是太神奇了,我們沉浸在欣賞這奇異景觀的喜悅中。

  不多時,遠處“嗡~嗡~嗡~”的開來了一輛交通警察車,放下了一名交警,又開走了。這名交警看了看我們的校車,又看了看我們,便拿出小本子寫了一些東西,撕下剛寫的那頁,交給司機大叔和小夢老師,又和他們說了一些話…..司機大叔和小夢老師愣在原地,交警叔叔笑著對我們說:“小孩們收收心啊,別玩了,你們老師有話對你們說,都勇敢點,認真聽??!”說完,交警叔叔上了校車坐在了駕駛員的位置上。

  看來小夢老師是不知道如何跟我們說,她并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去天空上尋找著什么。感覺天空上的倒立地圖,離我們并不是很遠,大概有七八十米,上面行走的人和車,我們是看的清的。很快!小夢老師指著一處地圖,對我們說:“大家別緊張!來看看這里,要勇敢哦!”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仔細向那里看去,發(fā)現(xiàn)那里就是我們上學必經(jīng)的橋洞,然而積水很高很渾濁。橋上站著很多人,我機敏的眼睛,一下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我媽!她正撲倒在橋上,好像在…..哭?我忍不住對她大喊:“媽!你干啥呢!你哭啥啊!”然而地圖上倒立著的我媽完全聽不到我的喊聲,依舊在大哭。

  旁邊的同學們也紛紛在地圖上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大家都在哭…..我們面面相覷,我們年紀還小,我們想不出解釋這一切的方法,只有等著小夢老師告訴我們。無奈的小夢老師,只能硬著頭皮解釋:“同學們,有些事情,之前你們可能從沒聽說,可能你們無法理解,但我們必須要有面對現(xiàn)實的勇氣,才能學會長大?,F(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離開了我們之前生活的世界,要去另一個世界,那里沒有爸爸媽媽,我們只能自己堅強起來!”

  我感到腦子一個激靈,脫口而出:“老師!我們是死了嗎?”

  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我,小夢老師掉下一滴眼淚,點了點頭:“是的,我們要堅強…..”

  這下子大家都懵了,哭爹喊娘的亂成一團。小夢老師忙著安撫這個,又安撫那個,給這個擦眼淚,又給那個穩(wěn)定情緒,忙得不可開交。木頭木腦的我還好,并沒有想哭的感覺,原來死亡也沒什么痛苦,只是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沒想到我媽還是很愛我的,看她哭成那個樣子,還是不忍心離她而去的,更有趣的是,現(xiàn)在看我們生活過的世界,是個倒立的地圖,也就是說,對地球上的人來說,死了的人是倒立著站在天上,這個真有趣…..司機大叔看著眼前的場景,緊皺著眉頭,然后,他轉(zhuǎn)身上車去找那個交警叔叔說話。

  過了一會,司機大叔從車上下來,對大家說:“都別哭了,都過來!都過來!”他揮著手,讓大家站好,接著說:“都認真聽好了啊,交警叔叔看大家年紀都太小了,決定幫大家一次,最后一個機會,能不能回家和爸爸媽媽團聚,就靠大家自己了。一會呢,交警叔叔會把校車開到離地面最近的位置,我們要一起站在車頂上,當?shù)厍蛏系奈覀儽惶С鲂\嚨臅r候,只要我們跳起來,碰到了地球上的自己,就能被吸回去,碰不到的人可就再也回不去了啊,機會只有一次,大家可要把握好。聽明白了嗎!”

  大家一聽有機會了,瞬間就振奮起了精神。連我也是,想到居然有可能回家,黯然神傷的情緒馬上激動了起來?!艾F(xiàn)在大家要面臨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我要擔負起班長的責任,把大家組織起來,順利成功的完成這件事!”我暗自下決心。

  “大家先排好隊?。≡蹅冇兄刃虻恼液密図?shù)奈恢谩?.再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更有把握的回家…..”我義正言辭的對大家喊著??墒?,根本沒有人搭理我,卻都圍到了小俊的身邊,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大個子小俊站在中間,津津有味的指導大家怎么才能跳的更高…..我明白了,我只是老師的跟班,而小俊才是他們的領袖,他怎么做到的呢?

  算了,懶得搭理他們,自己夢自己圓,自己事情自己做,我還是想想自己怎么更有勝算吧。不知道交警叔叔能把校車開到怎樣的高度,能離多遠,但是無論如何,還是高個子成功率更高,司機大叔和小夢老師是大人,成年人的身高,比我們有優(yōu)勢多了,小俊和東東也是兩個高個子,而且他們是籃球隊的,彈跳力很強,他們甚至比司機大叔和小夢老師更有勝算。剩下我們六個人,三個女孩和三個沒長開的男孩,我們可難了,除非交警叔叔能把車開的很高很高,高到任何人都無需努力,都能輕松地碰到地球上的自己。但是,能有這么好的事嗎,應該不太可能,我還是早做準備吧,得弄點什么工具。

  空曠的大平地上,什么也沒有,只能回校車里找找看。然而,校車也不是以前的校車了,我發(fā)現(xiàn)校車上的東西都不能拿起來,就好像是由一個模具里生產(chǎn)出來的玩具一樣,水桶、座椅等等都不是分離的物件,而是和校車一體的,不能分離開,這可怎么辦呢。車上只有交警叔叔坐在那里,我一向有本事和老師領導搞好關系,所以就從臉上裂出一張?zhí)茁返臓N爛笑容,對交警叔叔說:“交警叔叔,你可真是威武啊,你隨身一定帶著精妙的武器什么的,能借我點啥,幫我回家不?”

  交警叔叔扭頭看著我,他覺得我很有趣,就笑著說:“你這小鬼還挺機靈的,我身上也沒帶啥,你自己看看吧,啥能用得上。”說著從兜里摸來摸去的,摸出來錢包、打火機,啥用也沒有。

  這時,我被他腰上的皮帶吸引了,因為上面有一個鉤子形狀的裝飾,于是指著那個鉤子說:“交警叔叔,這個能借我用下不,嘿嘿?!?p>  “你這小子,借你用還能還我不?你別帶回你的地球去,這鉤子還有用呢,是用來鉤回那些面對不了現(xiàn)實而到處亂跑的靈魂的?!苯痪迨逵萌^輕輕的敲了一下我的肩膀,笑著說:“行,給你吧,最好能還我啊,小機靈鬼!”

  “謝謝叔叔!”我很高興的接過了鉤子。非常好,那個鉤子還連著一段不太長的繩子,我盤算好了,我最好能鉤住地球上自己的衣服啥的,然后順著繩子爬上去,雖然我很胖,動作不靈活,雖然繩子很短,鉤子不太大,不知道能不能鉤的住什么,不過有個工具總比沒有強。

  很快,司機大叔讓我們都上車,交警叔叔發(fā)動了校車,向天空倒立的地圖駛去,我們眼看著大橋洞離我們越來越近…..校車停了下來,我們在幾個成年人的幫助下,爬上了校車的車頂,等待著。爸媽在我們眼前,近在咫尺,但是我們踮起腳,伸出手,還是碰不到他們,好像只差一點點,就一點點而已。

  在生死面前,沒有人能顧及到別人,包括司機大叔和小夢老師,他們也在盤算著自己如何能回去,沒有空暇管我們這些小孩。我試著盡量往高蹦了蹦,目測沒有成功的可能,但差的不多,就好像在和我們開玩笑一樣,大概就只差一米的距離,我還得用我的工具啊,雖然這玩意的作用只在我的想象里,我還不會用它。

  橋洞下的積水已經(jīng)少了很多,水里面的搜救人員忽然露出頭,舉出來一個人,我們看得很清楚,是東東?!皷|東!是你!快跳啊!”大家七嘴八舌的說。

  籃球隊的東東果然不含糊,稍微墊了兩步,猛地起跳,很高,手指尖剛好碰到了被抬出來的自己,“嗖”的一下,變成了流動的氣體形態(tài),被吸回了地球上的身體。我們聽見,搜救人員的喊聲:“快快!還有救!救護車!…..”

  我們看到東東成功的回了家,都很振奮。上面的搜救人員很多,同時從水里又抬出了好幾個人,我看到了我自己,我蹦!我蹦!不行,高度不夠,我的鉤子呢,我揮動著鉤子瞄準自己…..

  場面有點亂,但正如我所料,司機大叔,小夢老師,再加上大個子小俊,也順利的回了家,我的余光里,只有我們幾個窩囊的小個子,盡管拼命的往上蹦,但徒勞甚至可笑。

  這時,我看見楠楠都急哭了,她的身體馬上就被抬走了,她還是碰不到,千鈞一發(fā),我趕緊跑到她身邊,抱住她的腿,用盡全身力氣,一下子把她舉了起來,她嚇了一跳,低頭看向我,同時,她高舉的手臂也碰到了她自己,“嗖”的一聲,楠楠成功的被吸了回去。

  沒有時間想別的,我又開始向自己揮動鉤子,甩了出去,并沒成功。好在可能是因為我比較胖比較沉,搜救人員抬我的身體比較費勁,所以運動比較慢,我還有時間。

  余光里的四名同學,都在原地徒勞的瞎蹦,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反正我比他們有時間。于是我又用同樣的辦法,舉起了其他四名同學,最后他們都成功的回了家。沒聽清是誰,最后,還對我喊:“謝謝班長!”我很欣慰。

  唉,我對搜救人員的體能過分低估,對自己身體的運行速度過分樂觀,我的身體離我越來越遠,鉤子成功的機率越來越小,揮出去幾次,都失敗了…..最后,我呆呆地站在車頂上,聽見我媽的大罵聲:“怎么就你這么笨呢!人家都有救!怎么就你笨到這地步呢!…..”

  我只能回到校車里,交警叔叔回頭看著我,他的表情很復雜,同情我?還是嘲笑我?…..最后,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對我說:“咱們走吧!”

  “交警叔叔,你說,他們會記得是我救了他們嗎?”我問。

  交警叔叔抿了抿嘴,說:“不會的,你還是他們那只會告狀的內(nèi)奸胖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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