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防范
“好久沒吃過麥芙餅啦?!?p> 老胡手里拿著半塊餅,蘸著辣椒醬,吃得一臉感慨。
幾天之前,他絕對沒想過這輩子能再次享受到這份待遇。
甚至可以說,當時如果能吃上一塊麥芙餅,讓他直接死掉都行。
世事無常,白云蒼狗,命運這玩意有時候還真的很難說。
“那就多吃點,我做了不少,管夠?!?p> 妮其笑得很燦爛,自己卻很少動手,主要在看老胡和池川吃。
似乎這樣就能滿足。
“味道不錯?!本瓦B池川都忍不住夸獎一句。
肉餡調(diào)配合理,肥瘦相間,不柴不油;面餅烙得金黃酥脆。一口咬下去滿嘴噴香,蘸上點辣椒醬后更是滋味無窮,讓人欲罷不能。
“能得到池川大人的夸獎,是我最大的榮耀?!蹦萜湓桨l(fā)開心。
她覺得就這樣生活一輩子也不錯。
食物有了保障,周圍徹底安全之后,已經(jīng)變得無憂無慮,她每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照顧好一家人的胃口。
沒錯,一家人。
雖然不知道老胡和池川大人是怎么想的,但她真的已經(jīng)將他們當成家人般的存在。
甚至包括呦呦。
呦呦洗澡的事情都是她在負責,有時候覺得對方就是自己的女兒一樣。
在這個位于山頂?shù)男〈迩f、這間撿來的房子中,她體會到一份劫后余生的難得幸福與甜蜜。
“你們這個世界的語言倒是有些文縐縐的。”池川笑著感慨了一句,然后繼續(xù)享受美食。
反正晚上根本無事可做,所以東西吃得很慢,是真的在品味,也值得品味。
呦呦吃完第五顆糖。
池川哥哥讓她多吃點,現(xiàn)在是晚餐時間,也不缺糖果,似乎可以肆無忌憚。
就在她準備剝?nèi)サ诹w糖紙的時候,忽然,修長的眉毛微微一挑,眼神瞥向沒有完全合攏的窗口方向。
“怎么了?”
池川感覺衣角處傳來下墜感,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呦呦。
她松開衣服后,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指向窗臺那邊。
“她不會是冷吧,我去把窗戶關(guān)上?!蹦萜湫Φ溃蜏蕚淦鹕?。
“不對?!?p> 池川搖頭,呦呦豈會怕這點微風(fēng)?
再說,實際上也不冷,這個季節(jié)的風(fēng)吹在身上特別舒坦。
他注意到呦呦的表情非常嚴肅。
一定有什么事。
雖然目前只知道呦呦力氣比較大,但這并不代表她沒有其他本領(lǐng),比如耳目聰慧——放在她這種非人類身上,甚至都不違和。
這樣想著,池川趕緊起身,湊到窗戶旁邊。
這時他才留意到,外面的空地上有蠟燭的光影。
“不好,老胡,吹蠟燭!”
他終于意識到什么。
大意了!
在這種一片漆黑的世界里,任何光線都近乎一盞明燈。
而絕大多數(shù)生物都擁有趨光性,指不定會因此招來一批返祖人。
他可不敢保證對方還會賣面子。
被驅(qū)散的陰影重新籠罩整間屋子,老胡和妮其似乎也反應(yīng)過來,躡手躡腳湊到池川身旁。
三人都沒說話。
透過玻璃窗悄然打量著外面的情況。
他們這里是進村的第一棟房子,視線不錯,等眼睛適應(yīng)周圍環(huán)境后,借著明亮的月光,村口的動靜一目了然。
“就兩只?”池川長出口氣。
這樣他過去嘮嘮,把對方忽悠走,應(yīng)該問題不大。
實在不行,留下來劃入馴化隊伍也可以,反正就兩只。
“不對,池川大人,我感覺不像返祖人?!崩虾鷫旱吐曇粽f。
“什么?”
“您仔細看。返祖人走路可不會這么小心翼翼?!?p> 池川定眼望去,不禁微微蹙眉。
還真是!
要知道外面可是返祖人的天下,它們根本犯不著小心。
再說,它們大概率也不知道小心為何物。
通常情況下,它們行動起來總是大開大合、一蹦一跳的模樣。
與外面的兩個身影,行為迥異。
三人相視一望。
人!
村里來了兩個人!
而且對方的反應(yīng)也很好驗證這一點。
大概是發(fā)現(xiàn)燭光熄滅,兩人瞬間警覺,從道路中間移動到一側(cè),然后彎著身子,放緩腳步,越發(fā)小心地向這邊移動。
池川還在尋思怎么應(yīng)對的時候。
老胡和妮其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不多會兒返身回來,一人手中多出一把尖頭菜刀。
果然能在末世中存活下來的人,都不是什么軟柿子。
“可能是難民,和你們之前一樣。”池川說。
“也有可能是強盜?!崩虾谅暤?。
是與不是,等著便知,對方已經(jīng)洞悉位置,遲早要過來。
此時大門是反鎖的,窗戶也關(guān)死,倘若是并無惡意的難民,應(yīng)該不至于做出過激舉動。
反之,若是強盜惡霸,必定會想法設(shè)法破門而入。
池川將呦呦抱到樓梯處,示意她躲到樓上去。
她雖然力氣不小,但如果對方持有兇器的話,以這個年紀對危機的判斷和反應(yīng)而言,依舊危險不小。
隨后,同樣跑進廚房摸出一把菜刀。
與老胡和妮其一起,在房門與客廳窗戶之間的墻壁處埋伏起來。
這個位置相當好。
無論對方是破門還是破窗而入,都能攻其不備先下手。
時間就這樣悄然而逝,房間里沒有一絲聲響,屋外起先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動靜,不過逐漸又平靜下來。
至少過了二十分鐘,池川失去耐心,緩步移動到窗臺旁邊,準備一探究竟。
一只眼睛透過玻璃瞟向屋外,左右一瞥,哪還有人影?
“好像走了?!?p> 老胡聽他這么一說,同樣挪動過來,仔細打量幾分鐘后,最終確定門外確實沒人。
“應(yīng)該是難民。”池川得出結(jié)論,暗松口氣。
以前上學(xué)時打架雖然也是家常便飯,但現(xiàn)在看來,那些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而已,真正的生死搏斗,他肯定沒經(jīng)歷過。
也不想經(jīng)歷。
門洞雖然可以避難不假,但似乎并不能帶人一起,想想就知道,連他進去都需要暗號。
真要發(fā)生沖突,難道撇下老胡、妮其和呦呦,自己一個人跑路?
這種事情他做不出。
人之所以是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人是一種感情豐富的動物。
“不一定。”老胡突然說。
“哦?”
“也有可能他們只有兩個人,偶然間發(fā)現(xiàn)我們,過來一探究竟,但并沒有戰(zhàn)勝我們的把握,所以先戰(zhàn)略性撤退。”
“你的意思是,他們還會回來?”池川挑眉。
“我也希望不會?!?p> 老胡沉聲道:“但如果再來的話,應(yīng)該就不是兩個人。所以池川大人,我們要早做防范?!?p> 不得不承認,老胡分析得很有道理。
池川眉頭緊鎖,今晚的遭遇真可謂樂極生悲、百密一疏,原本明明可以避免的,這幾天點蠟燭的時候他們其實已經(jīng)有所注意。
怪就怪日子過得太安逸,警覺性下降。
怨他。
確實應(yīng)該做些布置,防患于未然。
為性命著想,干什么都不為過。
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將返祖人從村民活動中心放出來,不再關(guān)著,這樣有它們的幫助,應(yīng)該會安全不少。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對方要來肯定還是在晚上,而返祖人晚上要睡覺,他們?nèi)绻惺裁刺厥馐侄危热缑韵阒惖臇|西,不弄出大動靜,那就是白瞎。
而且他們肯定也會刻意保持低調(diào)。
最后幾人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單是這樣,并不保穩(wěn)。
“你們覺得在村口挖個陷阱怎么樣?這樣甭管什么東西過來,都得掉進去?!?p> 老胡想了想后,回道:“可以?!?p> 入村只有一條煤渣路面,周圍全是地勢險峻的山坡。
應(yīng)該沒有誰會放著好端端的馬路不走,去爬那些地方吧?
所以只要守住村口,頂角村其實很像軍事故事里經(jīng)常描述的易守難攻的戰(zhàn)略要地。
“怎么挖呀,就我們?nèi)齻€?”妮其下意識蹙眉。
心想村口路面五六米寬,而所謂的陷阱怎么的不得幾米深呀,哪怕村里不缺工具,可就憑他們得挖到什么時候?
“當然不是。”
池川呵呵笑道:“別忘了,我們還有17名伙伴,我這兩天可不是白訓(xùn)練的?!?p> “哦,那應(yīng)該沒問題?!蹦萜鋼P起嘴角。
三人說干就干,此事宜早不宜遲,對方說不定今晚就會過來。
池川當即就來到村民活動中心,打開大門,喚出17名返祖人兄弟。
它們自然無法使用鐵鍬等工具,但那雙能撕開變異野豬王一身混皮的利爪,用來刨土簡直就是大材小用,就跟挖豆腐一樣。
在他的指揮下,不亞于17輛微型挖掘機。
三人甚至都無需動手,進度飛快。
……
山下。
梅拉鎮(zhèn)。
街道擁堵而雜亂,到處都是隨意丟棄的垃圾,微風(fēng)吹過,紙屑和輕薄的塑料紛飛,空空如也的瓶罐滾動之后發(fā)出“叮?!甭曧?。
滿目瘡痍,遍地蕭條。
皎潔的月光也無法驅(qū)散這里的黑暗,反而為其披上一層森白的色彩,某些位于陰暗中的影影綽綽,看起來就像魑魅魍魎一般,令人頭皮發(fā)麻。
整座鎮(zhèn)子如同一個鬼域。
臨近午夜時分,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突然出現(xiàn)兩只黑影。
他們身形鬼祟,沿著道路中間緩緩前行,絕不靠近二面的房舍,刻意避開路面上的一切可能制造出響聲的物品。
穿過鎮(zhèn)上的主干道后,繼續(xù)向前,然后右拐,進入一條越發(fā)陰暗的土路,又行走十幾分鐘后,抵達一間位于荒野中的孤零零磚房。
房子不大,小平頂,長條形狀,旁邊有幾口水塘。
想來應(yīng)該是過去漁民們的住所錯不了。
咕咕!
一聲鳥叫打破黑夜的寧靜。
不多會,一個輕微的吱呀聲傳來,房子大門打開一條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