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隊的“心事”
這兩天的工作量是真的大，前一天還在全省的籃球比賽開幕式，緊接著第二天就是省內(nèi)游泳比賽的總決賽，兩場都還要做現(xiàn)場直播，我是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運氣背啊。
寫完今天的文章，我給杜瑞發(fā)過去，并配了一句話——白天采訪回家比較晚，剛剛才寫完。發(fā)送成功，我打開最常聽的廣播，伴隨著熟悉的聲音，聽著新的故事，沉沉睡去，準(zhǔn)備迎接新一天的挑戰(zhàn)。
夜晚總是過得很快，仿佛一閉眼，再一睜眼，天——就亮了！
拖著疲憊的身體，艱難的跑在海邊，睡意被海風(fēng)一點點吹散，返程的路上，正巧碰見了東軒俱樂部，好像也是剛剛跑完往回走。
“你們好，又碰見了?！蔽液苡卸Y貌的給大家打招呼。
“巧啊，今天又碰見了，前幾天怎么沒看見你？”斯年徑直走到我的面前，直勾勾的看著我，像是在和一個認(rèn)識很久的朋友對話一樣。
“我平常跑步時間是六點半，偶爾出門早的話，我就會提前到六點，所以你們很少能碰見我?！毕蛩忉屚昵耙蚝蠊?，只想趕緊回家收拾東西去趕車。
杜瑞上前一步，攀著斯年的肩膀，俯視著問：“你昨晚那么晚才睡，是怎么做到起這么早的，太厲害了?！蔽以挼阶爝?，就被斯年打斷了。
他奇怪的看著杜瑞，帶點威脅的感覺詢問他：“你怎么知道她昨晚睡得晚？”又轉(zhuǎn)頭看著我，“你倆昨晚很晚了還在聊天嗎？”一個人原來可以有很多面，面對我時，他已經(jīng)收起了不悅的神奇，只是簡單的詢問。
聽他這么說，那肯定是誤會了，我著急否認(rèn)，“不是的，我和他聊什么??？”
“你小子想什么啦，”杜瑞一拳錘向斯年的胸，憤憤道：“昨晚她十一點多的時候給我發(fā)最新的文章，那我肯定知道她睡得晚了，一天天的，疑心病怎么這么重啊?！闭Z氣不好，但是那眼神分明是在看戲啊。
“邊走邊說吧?！币娢覀?nèi)夭粍拥慕徽勚?，高潔讓我們一邊走，一邊交談，跑完步要走走才對身體好。
他們都是高個子，腿長，很快就走到了我們前面，我這小短腿，只能三步并兩步，不停的邁著腿。不知不覺間，我發(fā)現(xiàn)斯年的速度慢了下來，照顧著我的實際情況。
“你昨晚怎么那么晚才睡啊，對身體不好。”斯年這話是擔(dān)心我嗎？應(yīng)該不是吧，他本來就是性格很好的人，可能也只是因為把我當(dāng)朋友了。
我滿不在意的笑了笑：“文章沒寫完睡不著，養(yǎng)成習(xí)慣了?！?p> “這個習(xí)慣不好，你可以早點寫，寫完了早點休息嘛?！?p> “我其實不是每天都這么晚睡得，平常十點半就能寫完，這不是偶爾下班晚點，就會推遲一下?！?p> “那你今天怎么還起這么早？”
“上午省內(nèi)的游泳直播地點比較遠(yuǎn)，我要早點過去?！毕蛩忉屚赀@一切，我突然想起時間，趕緊看看手表，快七點了，頓時驚了，這么晚了已經(jīng)。
來不及寒暄了，我著急的看向斯年，“我時間來不及了，要先走了。”
“恩恩，那你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我們改天有時間再聊?！币娢抑钡臉幼?，他也沒有過多的挽留，只是叮囑安全。
“嗯嗯，好的，放心吧，再見，改天約?！焙退鼓甑劳陝e，我邁開雙腿，著急的向家跑去，經(jīng)過其他隊員時，也只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
沒了我的拖累，斯年幾步就追上了大家，默默走在隊伍的最后面。
“你怎么沒和她多聊幾句？”瑞哥走在斯年身邊，低聲問著。
“她上午要去采訪，趕時間?！毙值荛g的默契就是如此明了，你簡單的一句話，對方就知道彼此的心思?？粗鎺腋５乃鼓?，杜瑞沒再說話，暗自為他高興。
到家匆匆洗漱完畢，來不及趕地鐵，我狠心打了快車，終于在比賽前二十分鐘趕到了現(xiàn)場。拿著比賽的賽程表和各自區(qū)域劃分圖，我很快就找到了南風(fēng)隊的休息室。站在門外，我做了一個深呼吸，不停的鼓勵著自己——沒事的，別害怕，凡事都有第一次，你遲早是要一個人完成一個完整采訪的，相信自己。做好心理建設(shè)，我敲開了休息室的大門。
“請進(jìn)?！钡玫街魅说脑试S，我裝作很平淡、很坦然的開門，帶著職業(yè)性的微笑，目不斜視的徑直走向何教練?！昂谓叹毮?，我是王一一，很高興此次能夠得到您的青睞，為大家做獨家采訪?！蔽⑿?、鞠躬，很好，邁出了第一步，我好像也沒有那么緊張了。
教練起身迎接我，本想伸手，可見我以微鞠躬帶握手，他變將手轉(zhuǎn)化為請入座的手勢?！澳愫?，終于等來了你?！?p> “嗯？”什么叫做等我？我好奇的瞄了一眼手表，也沒有來遲啊。在我不思其解的時候，教練坐在與我挨著的座位，和善的解釋道：“你別誤會，不是說你來遲了，我的意思是終于等到你給我們采訪了?！?p> 和教練談話間隙，崔濟(jì)陽遞給我一瓶水，“謝謝?！蔽移鹕淼乐x。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嗎？你那個沖勁和開朗的樣子，讓我歷久彌新啊，我們就需要這樣的人來采訪，為大家做個榜樣?！毖哉Z間有一絲絲無奈，也有一絲絲的期待。
我看著大家，不茍言笑，整個房間安靜的好像就我和教練倆個人一樣，是不開心嗎？可是他們不是進(jìn)入到總決賽了嗎？我記得偉哥也說過他們是實力最強(qiáng)的一支隊伍，可是大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這么嚴(yán)肅和沉重嗎。
“何教練，我能多嘴問一個問題嗎？”小心翼翼的試探，希望找到答案。
“可以，你說吧。”
得到允許，我便敞開了，不藏著掖著?！皳?jù)我所了解，你們隊伍實力很強(qiáng)，今年也很順利的就進(jìn)入到了總決賽，”話說到這里，我又看了大家一眼?！翱墒菫槭裁磸哪銈兩砩衔铱床怀鰜黹_心和激動？”
一句話就好像一個掉入海底的石頭，咚的一聲，一石激起千層浪，可也只是一時的，還是沉入了海底，悄無聲息。原本微笑著的教練，看著低頭的隊員們，可憐、無奈又慈愛的靜靜看著。
我可能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但是話已經(jīng)出口，我只能硬著頭皮等待著。
“哎，”教練深深的一口氣在悄無聲息的房間，顯得那樣的蒼老無助?！俺弥裉爝@個時機(jī)，有些事也是該和大家談?wù)劻?。王記者，我說的希望你不要記錄?！?p> 聽語氣就知道是大家都卡在心里的往事，我雖是記者，但是人心道德在我心里高過一切，我收起自己的本子，端坐著。
何教練哀傷的看著即將參加比賽大家：“去年決賽的那一天，大家在來的路上，出了一點小事故，撞死了一位老奶奶的貓?！痹捳f到著，我很可憐那只貓，畢竟那也是一條生命，但是也不至于大家成為今天這樣吧？我把注意力繼續(xù)集中到教練。
“出了這樣的事，我們都不愿意，即使那是老奶奶唯一的寄托?？墒悄銈冊谶@一年的時間里，做的已經(jīng)很好了，奶奶雖然失去了每日陪伴她的貓，可是你們不是在盡力的彌補(bǔ)了嗎，你們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家齊刷刷的望向教練，由驚訝，慢慢變?yōu)榱死斫狻?p> “每日訓(xùn)練完，休息日，你們都會輪番去看望老奶奶，陪著她，照顧她，我都知道。我以為這樣會讓你們心理慢慢的釋懷，可你們啦？還是這幅樣子。”教練越說越生氣，甚至都不愿再看大家?！岸嗝撮_朗的一個隊伍，怎么就變成今天這樣了。”
所以，這就是教練點名要我來的理由嗎？因為我的開朗陽光，想讓我感染大家？這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與大家素昧平生，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能力。
“教練，”崔濟(jì)陽抬起了他的頭，無助的看著他，“我們也不想這樣，可是每次一到游泳場，一到比賽，我就會想起，曾經(jīng)的我們因為比賽而害死了一條無辜的生命，讓一個老人家失去了晚年唯一的陪伴，心里真的開心不起來”。
身為隊長，他勇敢的站出來，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我很佩服，但是他的這種行為我卻很不贊成?！敖叹殻煞裨试S我說一句？”
他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示意我隨意。
“其實，有句話在這里說可能不適合，但是我覺得事實就是如此?！蔽覈?yán)肅的看著大家，確定他們在聽我說話，我繼續(xù)說：“禍福本相依這句話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出了車禍大家都不想，尤其是對于老人家，失去了她心愛的東西，但是你們可曾想過，從另外一個方面看，老人家得到了大家的關(guān)心和陪伴啊?！?p> “一只貓，雖然能陪伴，但是它終究是動物，不會說話，更不會幫助老人做任何事情。貓不能的，你們做到了，對老人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至少有人陪她說話，困難時有人幫她解困。你們一直處在自責(zé)中，認(rèn)為是你們害了老奶奶，那你們有去問過當(dāng)事人的感受到底是什么嗎？”
幾個問題讓大家陷入了思考，話已至此，剩下的還是要你們自己去領(lǐng)會才行。
“王記者說的對，你們從來沒有問過老人家的真實想法。你們重新給她買了貓，還總是去看她，也許她早就已經(jīng)不傷心了，甚至是很享受現(xiàn)在的生活也不一定。”
敲門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工作者提醒該準(zhǔn)備入場比賽了，想起自己的采訪還沒有做，可是看看大家，如果我的采訪能讓他們相通，也值得了。
教練讓大家整理心情，好好迎接比賽。跟隨著大家，我們一起送著崔濟(jì)陽為頭的參賽者向賽場走去。臨近入場口的時候，崔濟(jì)陽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大家。
“也許教練和王一一說的是對的，我們一直都只考慮了自己的想法，從來沒有站在奶奶的角度去看問題，對于去年的事情，我們也以金牌為代價，受到了懲罰?！彼Ｏ?，環(huán)視了大家，“今年，我們一定要奪回屬于我們的獎牌，為了奶奶，為了自己，也為了死去的貓，能不能做到？”最后一聲震耳欲聾，底氣十足，不僅我被感染了，大家都被傳染，齊聲的肯定回答。
看著一改陰沉的大家，穩(wěn)步走向賽道，腳底生風(fēng)，是自信，也是對冠軍的勢在必得，看著他們恢復(fù)了原本應(yīng)有的狀態(tài)，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