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坦誠相待
夜幕降臨，寧燁牽著吃得有些撐的章書秋在園子里散步，看著她有些懊惱的模樣，忍不住失笑道：“就有那么好吃？”
章書秋點頭道：“嗯，我最喜歡吃王二夯做的炸醬面了，每回吃都要吃撐，就是吃的時候不覺得，吃著吃著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吃撐了?！?p> 寧燁哈哈笑道：“你這鋼鐵般的自制力也會有敗北的時候，真是難得啊?！?p> “你還笑，誰讓你不多吃點，你多吃點我就沒得吃，就不會撐了?！闭聲锫裨沟馈?p> 寧燁想起章書秋看著那盆面，眼睛里的光閃閃發(fā)亮的樣子，忍住笑抿抿嘴道：“是，女王大人教訓(xùn)得是，我就該搶著吃，吃光它……”
“那也不成，咳，算了，你明天什么時候走？”章書秋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寧燁覺得章書秋那副小女兒模樣，當(dāng)真是可愛至極，忍不住又把她抱進(jìn)懷里，膩歪了許久，才用略帶嘶啞的聲音道：“小秋，怎么辦，我還沒走就舍不得你了，要不，你陪我一起回去？”
章書秋氣還沒喘勻，卻立即把頭搖得跟撥浪鼓樣：“我才不要呢，我忙著呢，忙得很?！?p> 寧燁語帶寵溺道：“好好好，那讓云山幫我去把車開回來。”
“嗯，你讓他去，他反正隔三差五要回一趟學(xué)校的?！闭聲稂c頭道。
“你說，讓云山去考公務(wù)員怎么樣？”寧燁建議道。
“他不考，他自己有主意著呢，他自己說他自己愣頭愣腦的，不適合和人打交道，就想實實在在做點事?！闭聲镎Z帶嬌寵道。
“你們這兄弟姐妹之間，感情可真是好?！?p> 章書秋被寧燁說得哈哈笑了起來：“你這是嫉妒嗎？”
“嗯，羨慕嫉妒恨?！?p> “你們家呢，你上次不是說起過你有個堂弟嗎？”
寧燁無奈笑笑道：“和我一樣，也在某個犄角旮旯，比我還早，就出去了。我們這種家庭，看上去顯赫，其實對子弟的要求極其嚴(yán)格，我們的路，好多時候，都是不由我們自己選擇的。當(dāng)然也可以選擇，但是選擇范圍就那么大，長輩們畫好了圈，我們再怎么蹦跶，也就只能在那個圈里面蹦跶?！?p> 章書秋有些同情地眨了眨眼望著寧燁笑，寧燁突然想起自己早先在王家長輩面前說過的話，咳了咳掩飾道：“總還是有得選的哈，小秋，你最知道我，我也沒別的想頭，就是想在你身邊?！?p> 章書秋懶得再和他計較：“你和你堂弟感情不好嗎？”
“好啊，但是山長水遠(yuǎn)的，一年到頭，估計也就過年那幾天能見著，維系我們之間情誼的，其實更多的是家族的責(zé)任和榮耀。”寧燁語氣有些沉重。
“瞧你這意思，對你這職業(yè)，其實不太喜歡？”章書秋試探問道。
寧燁搖搖頭道：“那也不是，我們從小就是受的這種教育，也從小就知道了往后的路要怎么走。過程雖然可能充滿意外和曲折，但是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就是從懂事開始，人生就已經(jīng)攤在你面前，有點無趣……”
“我倒覺得挺好的啊，往大了說叫為蒼生立心，為生民立命，往眼前說，你看看咱們這個貧窮落后的地方，看不起病上不起學(xué)的人們，在你的手里，一點點舊貌換新顏，擺脫窮困疾苦，多有成就感，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選擇你這個職業(yè)?！闭聲锔锌?。
寧燁被章書秋說得心里暖暖的，笑容溫潤：“你說的把我自己都感動了，行，既然長輩和娘子都有交代，那我定要好好施展一番?！?p> 章書秋被寧燁逗得笑出了聲，突然小心翼翼道：“你，勘測的事，要不要我……”
寧燁笑著搖搖頭道：“娘子，為夫雖然極想把你這軟飯硬吃了，但是像你這么高級的軟飯，想要硬吃，還得有點真本事才行。放心吧，你們對我已經(jīng)幫助極多，之后肯定還多有仰仗，但是這些我能做的事，還是我自己來吧，不然的話，該被人看扁了，到時候不讓我進(jìn)門就糟糕了?！?p> 章書秋見寧燁胸有成竹，知道肯定已經(jīng)是想好了，也不再多問，只笑著道：“你這么文縐縐的，聽得我好不適應(yīng)，你好好說話行不行?！?p> “我是好好說話啊，我這不是進(jìn)了你們王家的書房，沾了一身書香，不由自主就這樣了。你看你家二夯哥，其實他寫的那些歌，那歌詞，不也都文縐縐的嘛，粉絲多買賬啊，可見這年頭，還得有文化，古典文化，對吧？誒，你說他滿腹經(jīng)綸，怎么就去做了歌手呢？”寧燁又開始歪纏道。
“你可別讓他聽見，他會跟你急?！?p> “對對對，是我說錯了話，幸虧他做了歌手，不然這么多充滿文化意味的好歌從哪里來，簡直是一種損失?！?p> 寧燁看了看章書秋，又補(bǔ)充道：“真心的，我說的是真心話，我之前把他的歌幾乎都聽過一遍的，曲子我不懂，不敢隨意評論，但有些詞，真是讓我拍案叫絕，我琢磨了好久，有時候就是一個字的差別，那味道就完全不同，佩服得很?！?p> “你還有空研究這個？”
“工作，工作需要，文化交流嘛?！?p> “我說了你都不信，他是到了大學(xué)，才業(yè)余去學(xué)的音樂。
他小時候就是喜歡唱歌，但是我們這地方，那個年代根本沒條件讓他學(xué)這個。
后來到大學(xué)，他們學(xué)校比賽也多，他就莫名其妙拿了好多獎，然后就自己寫歌，然后還沒畢業(yè)就有唱片公司來找他，還是那種國際化的大公司，我六姨堅決不肯。
我六姨是他親姑姑，管他的事，比他父母還多。兩個人劍拔弩張，見面就是吵架。那會兒我也在京城，他就躲到我家里，也不回學(xué)校。
但我覺得他其實是內(nèi)心很純凈的那種人，他雖然在我那里躲著，每天既不頹廢，也不消沉，就是自己抱著把吉他寫歌。
后來有天我打掃房間時，無意中看了眼他寫的那些歌詞，真的是驚著了。
我就讓他唱給我聽，真是很好聽，和當(dāng)時外頭流行的歌都不一樣。我就讓他想辦法去找了個棚，錄了小樣，然后我把那小樣送給我六姨。
我六姨雖然思想比較傳統(tǒng)，但是人還是很有見識的，又把那些歌拿去找了幾個音樂學(xué)院的教授聽了，還找了電視臺和電臺文藝部的制作人聽了，都覺得眼前一亮，其中有個音樂學(xué)院的知名教授還跟我姑姑說，讓我哥跨專業(yè)考他的研究生。
這樣的情況下，我六姨才沒有再干涉。他就簽了公司，當(dāng)時他寫的那些歌被唱片公司的大神級制作人相中了，給他制作了那張專輯，他就那樣突然火了，拿獎拿到手軟，而且那些歌，到現(xiàn)在還在傳唱?！?p> “那你六姨豈不是有些后怕？”寧燁沉吟道。
“也不能這么說，我二夯哥成名的路上，除了自己本身有才華，我六姨還是幫了不少忙的?！闭聲镄Φ?。
“他那個孩子，是怎么回事？”寧燁隨口問道。
章書秋哈哈一笑道：“原來你也這么八卦?！?p> “也不算八卦吧，這全國人民都關(guān)心的事情，我自然也不能落后啊?！?p> 章書秋臉色暗了暗，嘆了口氣道：“以后再說吧，一言難盡。我們進(jìn)屋吧，我累了，再去喝杯茶，應(yīng)該就能消化了?！?p> “你晚上還喝茶，不怕睡不著？”
“我沒事啊，習(xí)慣了，從小跟著我外婆喝茶，我外婆真是，喝茶治百病……”
寧燁哈哈一笑道：“這也是頭回聽說?！?p> 章書秋解釋道：“真的，那個年代沒什么養(yǎng)生這一說，但是我外婆，就是看上去一些不知名的草，就連那核桃中間的那個皮，在她手里都能泡出治病的茶，現(xiàn)在說，其實就是養(yǎng)生了?！?p> 寧燁點頭道：“難怪我看你那柜子里，好些我都不認(rèn)識?！?p> 章書秋泡好茶，放在鼻尖聞了聞香，突然狀若不經(jīng)意道：“有件事，我覺得，還是和你說一下比較好?！?p> 寧燁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心里一突，面色卻不顯道：“嗯，你說?！?p> “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那個老頭兒嗎？”
“嗯，怎么了？不是說合約到期了？有什么麻煩嗎？”
“他，好像在四處找我，”章書秋略略沉吟了一下又接著道：“我想著，我們之間，這種事，我還是希望坦誠一點，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p> 果然，事情并沒有章書秋之前說的那么簡單，寧燁雖然心里早有準(zhǔn)備，也想著回去要更仔細(xì)查一下這件事。但是從章書秋嘴里，親口說出來，到底還是不一樣。起碼證明，她在乎他的感受了，也不希望他誤會她。
寧燁璀然一笑，笑容極其明朗，捏了她的手道：“小秋，我很開心，你這樣對我。我本來，想求的很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覺得就夠了。你這樣待我，我忍不住就會貪心，也希望你能像我愛你一樣愛我，把我放在心上，一輩子都放在心上，好不好？”
章書秋被寧燁這突如其來的深情表白弄得有些懵，失笑道：“我們現(xiàn)在說的是一回事嗎？”
“是一回事啊，你看，你選擇這樣的時候告訴我這件事，肯定是不希望我回京城之后，聽到什么閑言碎語，影響我對你的感情，所以你先讓我知道事情的原委，我就不會瞎想了，這還不是在乎我的感受，把我放在心上了嗎？”寧燁一句接一句，把章書秋的心思說了出來。
章書秋原本想的很簡單，就是不想讓無關(guān)緊要的人，無關(guān)緊要的事，影響她的生活，先告訴他，就是讓他有個心理準(zhǔn)備，更關(guān)鍵是他家里還有長輩……
有些事傳來傳去，就傳得根本不是原來的樣子了，原本她是無所謂的，可現(xiàn)在有了寧燁，她到底不想讓他因為這樣的事，有什么不好的猜測，或者是被長輩訓(xùn)斥……
可她這些心思，被他一解讀，就變成了另一種意思，而且你還說不出他想的不對，章書秋忍不住失笑搖頭，卻無話可說。
寧燁見章書秋語塞了，高興得很：“我說對了，是吧？這就行了，管他什么Conti還是什么老頭兒，有什么關(guān)系，放心，有我呢……”
章書秋突然覺察出一絲不對來，眉頭皺了皺道：“你，查了我？”
寧燁這才感覺，自己一時高興，本來在章書秋面前就不設(shè)防，這一下更是失言了，忙蹲到章書秋面前捉住她兩只手，解釋道：“小秋，你先冷靜，冷靜，聽我解釋……”
章書秋看著寧燁帶著祈求的眼神，里面還有緊張、害怕、小心翼翼等等許多的內(nèi)容，本來怒極的情緒突然冷靜下來，眼前這個人，在外頭，在別人面前，盡管奉行低調(diào)行事，但是他顯赫的家世，一帆風(fēng)順的學(xué)業(yè)和工作，決定了他根本不用去多看別人的臉色，卻在她面前這樣謹(jǐn)慎小心。而且他一向奉行謹(jǐn)言慎行，既然能在她面前不小心言語有失，可見對她并不設(shè)防。
章書秋突然有些心酸，輕聲問道：“你這樣，值得嗎？會不會后悔？我，我們，是不是錯了？”
寧燁被章書秋這突如其來的質(zhì)疑，嚇得臉都白了，連聲道：“小秋，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沒錯，要錯都是我錯了。小秋，我不后悔，我只后悔沒有早點找到你，沒有用盡我全部的手段去找你，我當(dāng)初不該那么自以為是，我不該一邊想著你一邊又怨你，不該質(zhì)疑嘲笑我自己的心意。等你終于站在我面前，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就是個傻子。小秋，你只要愿意在我身邊，讓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小秋，你不要嚇我，我只是害怕，擔(dān)心你又不聲不響消失了，我……”
“你先起來，你這樣蹲著腳不麻嗎？”
“你先答應(yīng)我，你不生氣，聽我解釋……”
“好，你快起來……”
寧燁突然一下站起來，直接把章書秋從椅子上抱起來，進(jìn)了屋，放到了床上，圈住她道：“我不是為了查你，你，你們家，我和你哥哥那么好，咱們兩家知根知底，我沒有一點別的心思。
再說了，咱們倆那么好，對吧，我是說我怕那老外不安好心，怕你太低估了他的能耐，到時候鬧得滿城風(fēng)雨，他反正在國外，又無所謂，咱們還得過日子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