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牧場的員工餐廳也擺上了十來桌，餐廳里一片吵雜，劃拳喝叫聲，酒瓶和酒瓶的碰撞聲，各種叫嚷聲交織在一起。
王金福腆著肥碩的將軍肚，身后跟著工程隊的小工頭，來到唐東、張金京和張凈青這一桌。
“我們組團來啦，來，先從唐總開始。”
唐東：“好、好、好，大家前陣子都辛苦了啊，要喝要喝?！薄?p> 從唐東開始，轉(zhuǎn)了一圈，龍建王總翻過空酒杯在唐東面前搖晃著：“怎么樣？唐總?！?p> 唐東：“很好，很夠意思。”
“我們的工程都完成了，我王金福跟你配合夠好吧。不過，唐總還是小氣，挖個排水渠還要動員自己的員工搞義務(wù)勞動，連這些小錢都要省?！?p> “我們自己挖就一個字，快！順著圍墻邊，各班組分段包干，限定兩天內(nèi)完成，按期完成有獎，提前完成的前兩名還有先進獎，第一名的班組獎兩千元，第二名獎一千五百元。你看，我們今天剛開始動工，這一天，進度就過半了?！?p> 唐東沾沾自喜，乘著酒興又說：“今晚干脆由我全包，一會兒這邊結(jié)束，我們畜牧場請你K歌去。”
“哈哈，好，你出酒錢，我出小費?！蓖踅鸶ｏh飄然，說完帶著手下回到自己那桌。
唐東往自己和張金京的酒杯里都添滿酒，他倆走到餐廳中央，張金京雙掌拍出清脆響亮的聲音，對著大家大聲說到：“大家安靜下，唐總和我在此代表總公司和畜牧場場部，給大家敬酒啦，現(xiàn)在，請?zhí)瓶傊v幾句?！?p> “哎，我也沒什么說的了，該預祝的話剛才都已說過，現(xiàn)在替雷總給大家?guī)Ь湓?，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辛勤工作，大家放開喝。另外呢，大家等下散了早點休息，就不提倡再去加班挖排水渠了，是螺子是馬，咱們明天最后見分曉！來，喝了！”唐東把手中酒杯舉過頭頂，然后一干而盡。
孟勻易和田羽正聲情并茂合唱葉倩文、林子祥的“選擇”，孟勻易高音明亮，頗有穿透感，中低音渾厚帶些磁性。田羽則音色甜美舒緩，歌聲如流水般婉轉(zhuǎn)悠揚。
誰也沒有想到，兩人隨意間的合作竟也如此默契，簡直天衣無縫。大家如癡如醉聽著，兩人唱著唱著，神情也一同融進歌曲的意境之中。
畜牧場這邊的聚餐漸漸散去。
保育舍二組組長鄧軍借著酒后亢奮，操著濃厚的四川家鄉(xiāng)口音對組員們說到：“現(xiàn)在趁著月光我們再去加一會班要不要得，明天元旦，我們好拿個頭名獎，一起去街上耍一耍?！?p> “有道理?！?p> “要得，我們偷偷去，先多挖些，明天別的組怎么趕都趕不上我們。”
說干就干，六個人回到宿舍換上長筒雨靴，戴上手套拿起工具，一起悄悄往工地走去。
排水渠路線是從沼氣池排水口開始開挖，向前十米左右，直抵畜牧場和場外分隔的圍墻邊，然后在距離圍墻一米處順著圍墻平行開挖，一直挖到圍墻外大型排污沉淀池入水處的方位，最后穿過圍墻，貫通到池內(nèi)。
施工計劃是組織義務(wù)勞動，用兩天時間把預埋通道挖好，接著再由工程隊完成管道鋪設(shè)。
順著圍墻平行開挖的總長度有六十多米，鄧軍所在那組，包干分配開挖的是在末端倒數(shù)第二段，作業(yè)面共有十米長，開挖深度一米七。他們六個人，三人一組，分別從兩頭往中間同時挖，經(jīng)過白天一天的開挖，已經(jīng)完成了一半左右作業(yè)量。
“看的見不？”鄧軍跳進溝里，同時問了下另一邊的老鄉(xiāng)。
“可以?！?p> “好，盡量不要打燈，別讓其他組的人看到了?！?p> ……
“今天的鱸魚湯應該雷總先喝，魚是雷總釣到的，他的功勞最大?！狈?wù)員端上一只原汁原味的咸橄欖燉鱸魚，楊芳正準備往莊清明碗里分，莊用手擋住，客氣地謙讓。
雷志森突然間有點心神不寧，接過了楊芳手中分餐用的大湯勺：“來，我們自己裝，你去給唐東打個電話，問他晚上還有沒組織義務(wù)勞動，如果有，叫他們都停下來?！?p> 楊芳遞過湯勺，拿起手機走到一邊。
姜少杰：“雷總的義務(wù)勞動傳統(tǒng)真可謂無人可及呀。”
“這都是在替高子揚省錢，可他們哪會領(lǐng)我們這份情。我是擔心工人喝了酒再去干活，吵吵鬧鬧惹出事端?！?p> “喂，楊大總助，誒，跨千年同喜同慶。是，會餐這會兒結(jié)束了，感謝總公司給大伙的福利！啊，你說，對，沒有，讓大家今晚休息，明天再戰(zhàn)，明晚前一定全部完成。告訴雷總，放心吧?！?p> 唐東走出KTV包廂，在廊道上接著楊芳的來電。
王金福從包廂里踉踉蹌蹌尋了出來：“單獨跑出來說悄悄話，又跟哪個小情人纏綿不停？走，回去繼續(xù)?！?p> 唐東雙眼迷離，好像覺得自己需要做點什么，努力地想，就是想不起來。王金福醉醺醺地一把攙了過來，把他又拖進了包廂。
未等到跨世紀零點鐘聲的那一刻，唐東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他這時已是枕曲藉糟之態(tài)，對手機鈴聲毫無知覺。
不一會，張金京的手機也響起，頃刻間，他的臉色刷地煞白。
“停！停！音響關(guān)了，出事了，凈青，趕緊把唐總叫醒?！?p> 三人坐到車上，急匆匆從鎮(zhèn)里回到畜牧場的時候，三個重傷的員工已經(jīng)從工地現(xiàn)場被抬到了路邊。
這時住在場里的司機也已開著工具車趕到，車上還跟著幾位員工。
唐東已從驚嚇中清醒，下車后雙腿微微顫抖，神情緊張語無倫次：“這，這三個人誰叫~？趕，趕緊上車，送醫(yī)院。”
“送哪家醫(yī)院？”不知誰問了一句。
“兩輛車，怎么坐？”司機沒太聽懂，也跟著著急地問。
張金京剛才下車后就觀察了三個工人的受傷狀況，這時也顧不上與唐東商量，果斷地說：“趕緊把這個傷最重的抬上工具車，凈青，馬上回大門口把值班室的棉被和毛毯全部抱過來！”
傷最重的那位員工被先抬上工具車后車斗，并蓋上棉被，后面跟著兩個人，扶著滿是血跡、奄奄一息的傷者。
張金京對著大家：“把另兩個扶上唐總車，凈青，你跟著后面這輛車，開到鄰鎮(zhèn)那家醫(yī)院。唐總，走我們跟著工具車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