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喂養(yǎng)牲口，全公司仍然放任自流。
收購不成，去意已定，要做全盤接收準備了。
唐東開始有的放矢，電話里私下找人談話，同時，戴新茂也硬著頭皮來到雷志森家。這一天，已是六月下旬的某一天。
此非彼時，對戴新茂的造訪，雷家人都把他當為不速之客，從他下車處，大家全都一路冷眼跟隨，直到他走進雷志森住的那棟副樓里。
“雷總，實在抱歉。其實讓我當這個總經(jīng)理也是事先沒多久才知道，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贝餍旅潞蟮牡谝痪湓挶闶堑狼负徒忉尅?p> “我知道，這不能怪你。你和我以前一樣，都是讓高子揚當工具給使了，不同的是我這把工具現(xiàn)在棄之不用，改用你了。那么，今天高小子派你來，又有什么通牒要下？”
“不敢，雷總，我們都知道，您這關(guān)不過，我工作是完全開展不下去的。方書記也告誡過高總，此次收購方案政府這邊沒能通過，接下來必須好好找您雷總談。富業(yè)是您一手創(chuàng)辦的，上市有您一份功勞，讓您空手退出，不盡人情。高總也認真想過了，既然您去意已決，公司要給您個人經(jīng)濟補償。”
“你們打算怎么打發(fā)我？”
雷志森自覺敗局已定，無心再戰(zhàn)，不如早做了斷，他已有了新的打算，決計離開富業(yè)，東山再起。
“雷總，您開個價。”
“我又不是牲口！”
“那行，我回去跟高總合計下再找您溝通。”
緊接著，戴新茂又表現(xiàn)出了十分的誠意和恭敬：“那，各單位往后怎么交接雷總有沒什么特別要求？比如人員方面，我會先充分考慮您這邊的要求后，再來合理安排今后的人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一點我雷某人不會有悖歷史規(guī)律自然法則，沒什么要求。不過，我離開時會帶走一些人?！?p> ？，戴新茂納悶。
“我要經(jīng)濟補償并不是怕自己沒錢養(yǎng)老，我要帶些骨干走，進行我的二次創(chuàng)業(yè)！”雷志森一字一句說得非常認真。
戴新茂的表情從驚訝到疑問，再由不信又到信以為真，最后才說到：“這些細節(jié)我們到時都好談。雷總二度創(chuàng)業(yè)的思路我小戴聽了真是震撼，我也相信雷總您定能止水重波，過不了幾年，又會有一個明星企業(yè)在雷總您的手上造就起來。說不定屆時高子揚把我從富業(yè)掃地出門了，我還要到雷總的新企業(yè)來討份差使吶。”
戴新茂別了雷志森，此番，他說明了來意同時也知曉雷的日后打算，算是吃了顆定心丸，回去復命了。
自從二次創(chuàng)業(yè)的決定向大家說明以后，楊芳的身影漸漸淡出了大家視線。
雷志森原先想好的“三駕馬車”，黃建立管生產(chǎn)、業(yè)務；楊芳管行政、外聯(lián)；孟云易管財務、資金和資本運作。可現(xiàn)在卻少了“一駕”，當然，他知道，即便沒有楊芳，也并非完全意義上算是少了其中“一駕”，那只是他的情結(jié)使然。為了盡力挽留，他又一次登門找楊芳長談。
他捧著家里那盆自己最喜愛的君子蘭，叩響楊芳家門。
楊芳十分吃驚，“不可思議，今天是你主動換裝了靈魂，還是你的軀殼讓什么人給套裝了？”
“這不都一樣？兩句話重疊?！崩字旧挲g雖然大了些，但腦子反應及快，有時也不乏幽默。
“進來吧，別老站著?！睏罘紓?cè)身讓道。
“擺哪？”進屋后，雷志森捧著花盤問到。
楊芳：“我來吧?！?p> 雷志森：“今天必須我來?！薄皩?，放這最合適?！?p> 那盆水靈溫和的君子蘭在博古架上顯得格外碧綠挺秀。
“真像換個人似的，不會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吧？”楊芳一邊細細觀察，一句顛語，一個媚笑。
“受你刺激就完全足夠了。你看，這盆是我最喜歡的，現(xiàn)在它易主了。”雷志森拿布細心擦著葉片，“你知道關(guān)于君子蘭還有一段凄美的傳說嗎？”
“受不了你了，故事就別說了，快坐吧。給你來杯咖啡？”
“嗯。”
雷志森品了口香濃咖啡，吸氣凝神，“香，在你家怎么就能調(diào)出這么好的味道？”
“那是你最近在家呆久了，家里可不像在公司里吧?！?p> “是啊，以前的辦公樓轉(zhuǎn)眼已成廊亭舊事。閑坐悲君亦自悲，昔日戲言身后意。最近時常會有無限惆悵?！?p> 放下喝盡的咖啡杯，雷志森手背在嘴角擦一下，剛才的傷感不再，換來的是豪情重現(xiàn)：“不能再這樣下去，我們一定要重起爐灶，再次證明自己，把在富業(yè)未盡的心愿，用盡畢身精力繼續(xù)完成?！?p> “我欣賞你的宏圖大志，也會默默為你祝福?！睏罘济蜃鞙\笑，依然嫵媚。
雷志森：“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認真談下這事，你要參與進來，一如繼往輔佐我，而不是置身事外，不痛不癢的祝福。”
楊芳：“不一樣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在富業(yè)我勉強還敢說話，往后便是私企，是你們雷氏家族的企業(yè)，依我性格，根本是呆不下去的。”
“沒想到你也這么短視?！崩字旧€想用激將法。
“我是徹底想清楚了。談回購時我就在思考這個問題，當時還沒想到你會有重起爐灶的念頭。心想，回購能成，繼續(xù)跟隨你，回購若失敗，富業(yè)我是肯定也呆不下，只能卷鋪蓋走人?！?p> “這不就對嗎？我退出了，難道人家戴新茂再聘你做他的總經(jīng)理助理不成？”雷志森重拾自信。
“這些不言自喻，隨便一個人都會有這樣的自知之明，我楊芳更不會弱智到連這也看不透?！闭f話間，楊芳傲首挺胸。
“繼續(xù)做我的幫手吧，三駕馬車就差你這一駕了。市領(lǐng)導介紹了創(chuàng)夢工業(yè)區(qū)里一家閑置幾年的舊工廠，據(jù)說廠房、宿舍樓、辦公樓都是現(xiàn)成，也適合我們飼料產(chǎn)業(yè)，談好就能進駐，現(xiàn)在開始籌備安裝，當年就能有產(chǎn)出。我約好了明天與業(yè)主面談，你一同參加吧。創(chuàng)業(yè)階段，前期會苦點累點，眼光放遠，我們一定還能再造往日輝煌，沒準又能造就一個新的上市企業(yè)，是我們自己主宰自己說了算的上市企業(yè)?！崩字旧秸f越激動，手掌蓋在楊芳的手背上。
“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這回我是真要脫離你的團隊?！睏罘及炎约旱牧硪恢皇忠泊钤诶字旧w著自己手背的手背上，雙眸深情凝望。
“真要我三顧茅廬？”雷仍然沒失自信。
“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真的?！睏罘柬殡y舍，但傳遞著決絕。
“再考慮考慮，張金京在我面前說過和你類似的話。我考慮過了，公司全員參股，先以合同契約方式確定股權(quán)，大家有多少錢投多少，不投也行，你的股份我替你出，就是要讓我們新公司的初創(chuàng)員工都有主人翁姿態(tài)?！?p> 雷志森想要徹底打消楊芳顧慮，來前這些話早已想好，現(xiàn)在到了兜底的時候。
“真不用再動員了，我己經(jīng)找到新的工作，下周就要去報到。本該早些告訴你，又怕影響你情緒，一直沒敢開口說?！睏罘嫉捻槌尸F(xiàn)出一絲歉疚。
“當真？”
“認真的，我想過平靜生活，不愿讓自己的心一直顛沛流離。”
“去哪？”
“回原單位。”
沉默很久。
“不要因為我……”
“你放心，我雷志森永遠壓不垮。先回你的原體制上班也好，這反而激發(fā)我更要干好，等公司發(fā)展好時我再來請你回去?！?p> 話音從廳內(nèi)回蕩到門口，只見他削瘦倔犟的背影，穿門而出后，頭也不回地走掉。
高子揚在戴新茂的具體奔走斡旋下顯出了很大的誠意，正式開始交接之前，扣稅后一半的經(jīng)濟補償款一百二十八萬元已打到雷志森帳上。
同時，曾世爵也十分積極地尋找證券公司，替雷志森把已托管的一百一十多萬的內(nèi)部職工股通過一級半市場全部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