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顯對黃酩辭是又愛又恨的,她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學(xué)生,而且很明顯可以感覺到她不喜歡自己這個班主任。但偏偏所有的物理考試中,她永遠都在前三之列。
他還專門去問其他任課老師要了她往期的課堂考試成績,除了英語,沒有一門跌出過班級前五。語文則是永遠的單科第一,數(shù)學(xué)則是她和方知曉輪流第一。
為此,王顯“屈尊降貴”的去找了平行班二十班的班主任高劍。
就在他對面的位置,剛才還問他要了數(shù)學(xué)成績。
高劍之前聽蘇顏說過他不少的壞話,但同為老師,即便觀念不同也沒有對學(xué)生不好的道理。所以他自然把黃酩辭之前的學(xué)習(xí)狀況都說了一遍。
“她是真聰明,而且有天賦?!备邉Χ酥槐坭剿?,吹了吹上面的熱氣,“不過大錯誤不犯,小錯誤不斷。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她自己心里也有分寸,不會太出格的?!?p> 王顯有點不認同:“她的英語要好好補補,現(xiàn)在這樣分數(shù)拉太多了。”
“已經(jīng)好很多了,我說她聰明不僅僅是學(xué)習(xí)上的?!备邉φf道,“黃酩辭這人吧,最受不了的管束,哪怕是學(xué)校的規(guī)矩,她看不順眼要犯還是會犯。你要是跟她去說這些只會適得其反,包括學(xué)習(xí)也一樣,她如果不想學(xué)誰逼著都沒用。”
王顯皺眉:“這都高二了,馬上都高三了,不好好學(xué)習(xí)怎么行,她就沒點緊迫感?”
高劍搖頭:“你現(xiàn)在是不了解,她是受不了外部的管束,但她能做好自己的管束,就是我們一直跟學(xué)生說的自覺。這我也后面慢慢發(fā)現(xiàn)的,高一一開始她整個人都是松懈的,不過到后來就會認真一些,到第二學(xué)期的時候花在學(xué)習(xí)上的時間明顯比一開始多了。王老師,其實這樣的學(xué)生你都不需要管她,她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不然也不會一年就從平行班進入實驗班?!?p> “英語確實有點拖后腿,不過她自己認識到了就會想辦法。”
這樣的教育方向王顯明顯是不認同的,但對黃酩辭他也沒什么好辦法。物理課上自顧自,有時聽課有時不聽,從不提問也從不找他問問題,就算真的有不會的問題也從不找他。
感覺就像故意堵著一口氣跟他過不去。
王顯忍不住嘆氣,開學(xué)的時候他被罵“變態(tài)”都沒找她,后來她在物理課上睡覺被他罵了一次后兩人就杠上了。
準確的來說,是他的學(xué)生跟他杠上了。
接下來,除了如高劍所說的暫時不管,他也沒什么能做的。至于談話,黃酩辭看見他就跑,連個理由都找不到。
教室里,黃酩辭拎著試卷走到第一排,拿筆敲敲喬岳的桌子,笑嘻嘻的道:“班長,你要不去我那里坐坐,我問兩個問題。”
自從知道喬岳和陳晶晶談戀愛以后,黃酩辭就迅速和對方混熟了,以地利之便常把自己的位置“借”給他,方便自己去問問題。
一開始陳晶晶還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架不住喬岳溫潤如玉外表下的厚臉皮,她除了時不時表現(xiàn)個大紅臉之外一點反抗都沒用。
喬岳意味深長的目光掃了一眼方知曉,結(jié)果對方連個眼神都懶得給。
都說戀愛中的人敏感,可惜陳晶晶太過乖巧聽話,喬岳的敏感一直沒處用。到了高二好不容易遇上這個一直打敗他的家伙,喬岳原本是充滿斗志的,結(jié)果黃酩辭一出現(xiàn),所有斗志瞬間化成了八卦。
其實要說兩人之間有什么,這實打?qū)嵉膶W(xué)習(xí)氛圍光想點其他都是侮辱。何況黃酩辭目光清澈,不管看男生女生都跟哥們一樣,嗯,稍微可以分為需要保護的和不需要保護的兩類。但如果說兩人沒關(guān)系,喬岳又是不信的,方知曉平日里一個高冷型的帥哥,從不給同學(xué)講題,唯獨黃酩辭是例外。
更不用說那每日的英語小筆記了。
不過喬岳不敢開方知曉玩笑,可能是被碾壓的太久了。至于黃酩辭,酩姐的威名他后來聽過,而且黃酩辭第一次找方知曉講題的時候后面的女生酸了兩句,她直接把對方給懟哭了。
偏偏等對方哭了還在那邊說風(fēng)涼話:“呦呵,這就哭了??蘅梢裕瑒e哭出聲來,影響同學(xué)會被打的?!?p> 喬岳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進門來數(shù)學(xué)老師臉上的表情,熟悉、無奈還有點……寵。
不過有了黃酩辭對他最大的好處莫過于陳晶晶,喬岳的人氣不如方知曉,但喜歡他的女生人數(shù)絕對大于喜歡方知曉的,畢竟和方知曉那種高冷型的比起來像他這樣的暖男更加好攻克一些。和陳晶晶在一起后,有不少女生暗戳戳的找陳晶晶的麻煩,喬岳處理過一些但總杜絕不了。
黃酩辭和陳晶晶成為朋友以后,這些暗戳戳的麻煩自動消失了。正好應(yīng)了一句話:酩姐在此,所有牛鬼蛇神,滾開。
等喬岳一走,黃酩辭便把自己的試卷拍到了桌子上。
方知曉看了一下,便直接在試卷上寫了解題方法,一邊寫一邊說。黃酩辭站在桌邊認真的聽著,等他說完了從兜里掏出一把話梅糖放他桌子上。
方知曉失笑:“這是洛川的吧。”
“嗯?!秉S酩辭點頭,“也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喜歡話梅糖,每周都會買兩大包回來,也不怕蛀牙?!?p> 她拿過自己的試卷,毫不留戀的回到自己的座位,直接把還在講悄悄話的喬岳給推了出去。
“這么快?!眴淘啦粷M,“方知曉真是越來越快了?!?p> 前面的陳霖“撲哧”笑了出來,還轉(zhuǎn)過來捶黃酩辭的桌子。
黃酩辭疑惑的看了一眼陳霖,踢了踢凳子:“升米恩斗米仇,你以后不想過來了。”
“哪有?!眴淘佬Φ?,“我是說小辭你越來越聰明了。”
陳霖對喬岳的見風(fēng)使舵表示佩服,就連陳晶晶也紅著臉樂。
黃酩辭從兜里又掏出一把糖扔桌上,陳霖和喬岳都不見外的拿了兩顆。
陳晶晶前面的女生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做作業(yè),和這一片的氣氛格格不入。等喬岳鬧了兩句走了,她才抬頭朝他離去的背影看了兩眼,眼神中滿是憤恨。
一眨眼又到了運動會,實驗班報名比平行班難多了,喬岳和體育委員勸了幾位同學(xué)后恨不得全部都自己上算了。
黃酩辭和方知曉都沒報名,喬岳勸說無果。陳晶晶見不得他如此為難,愣是報名了兩個自己不擅長的短跑。
黃酩辭讓她站起來,伸手比了一下她的身高,控制不住的笑了起來。
陳晶晶也不過一時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實驗班人數(shù)少,女生更少,可運動會的項目并不少。她被黃酩辭笑得滿臉通紅,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我就湊個數(shù),估計預(yù)賽就淘汰了?!?p> 洋娃娃實在太可愛了,黃酩辭一時沒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
“其實你根本沒必要這么為難,反正王顯看重的是成績又不是體育,人數(shù)不滿他頂多就動員一下找人湊湊。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去了光站在那里就是秒殺?!?p> 陳晶晶的臉色更紅了,她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可看喬岳和體育委員一個個去做同學(xué)的的思想工作她心里又難受。
“小辭你之前參加過運動會嗎,這次為什么都一項都不報?”
前面幾人都豎起了耳朵,尤其是又轉(zhuǎn)悠回來的喬岳。
黃酩辭瞇了一下眼睛,一臉高深莫測:“等運動會那天你就知道了?!?p> 其實不到運動會那天全班同學(xué)都知道了,畢竟不是誰來次大姨媽都能驚天動地的。剛有預(yù)感黃酩辭就吞下了止疼藥趁著還有點力氣跑去辦公室找王顯請假。
她當時的狀況看上去還行,請假不是去休息,而是回家。就“姨媽疼”這個理由實在無法說服王顯給她開個請假條。
自從考試前來過以后,黃酩辭后面每來一次都是九死一生的折磨,好在她的周期比一般人要長,不然每個月光來一次大姨媽就能去掉她半條命。醫(yī)生的說法是,兩個月的周期過于長了,只能慢慢調(diào)理,而調(diào)理的最佳時間是天氣冷了以后。
上上個月在學(xué)校里來的那天剛好是周末,徐英順手幫她請了兩天病假,家長出面王顯自然不好多少??蛇@一次,是黃酩辭自己跑過來請假的。
王顯之前做過幾個同學(xué)的思想工作,愣是沒把黃酩辭的名字給加在運動會報名表上。為此,他對這個“刺頭”學(xué)生很有意見。所以不管黃酩辭說什么,這個假他都沒給請。
直到方知曉黑著臉去辦公室找他,在教室看到一臉慘白滿頭冷汗的黃酩辭的時候,王顯才慌了神。好在辦公室還有高劍在,上學(xué)期的事情把他也嚇得不輕,當機立斷聯(lián)系了徐英,把黃酩辭給接了回去。
事情處理完畢,等徐英帶走了黃酩辭,王顯發(fā)際線過高的腦門也是一頭冷汗。
他心有余悸的摸摸額頭,跟高劍表示感謝:“小高真是謝謝你,這么多年教書教下來我都沒見過這樣的。這黃酩辭平時看著挺健康的,怎么一到這事兒就……”
高劍皺眉:“女生有些就是這樣的,和身體健康不健康沒關(guān)系?!?p> “對,對。”王顯點頭,“原來她知道運動會剛好撞上身體不舒服,之前我還以為她對我有意見呢?!?p> 高劍瞅了這個之前一直被蘇顏掛在嘴上罵的中年男老師,心里一曬,黃酩辭對他不就是有意見嘛。
運動會如期而至。
和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下盡情揮灑汗水的高中生不同,方知曉又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天。他被安排在廣播站,愣是一句加油的話都沒喊,滿腦子都是黃酩辭虛弱的樣子。
上次剛巧兩人在家,那樣一個活力四射的人突然一聲不響的躺在床上,整個人都被抽取了生氣……方知曉已經(jīng)見過一次了。
王洛川本來還等著黃酩辭給自己加油的,遇上這事也興致缺缺的,結(jié)果鉛球還扔出了破紀錄的成績。她把獎金留了下來,打算等黃酩辭回來請她吃飯。
三天運動會一過去,方知曉便立刻朝校外沖去,在公交車站等了一分鐘還沒等到公交車,心急如焚的他招手打了一輛出租車。
黃酩辭的氣色比四天前看起來好多了,小臉雖然還是蒼白的,精神卻不錯。裹著一條毯子盤在沙發(fā)上看書,聽到門鈴聲出去給他開了門。
“叔叔阿姨呢?”
方知曉朝靜悄悄的房子里看了一眼,有點疑惑,這個時間他們應(yīng)該下班了啊。
黃酩辭踢掉拖鞋繼續(xù)窩到沙發(fā)上,順手扯過一個抱枕抱著。“去我舅舅家看我外婆了。”她把書本放到桌子上解釋,“我外婆打電話說那邊有什么草藥,我爸媽今天就過去了。”
她苦著臉說:“估計又是什么調(diào)理偏方,不知道會不會吃死人?!?p> 方知曉放下背包:“放心,阿姨都是和醫(yī)生確認后再給你吃的。禍害遺千年,你哪那么容易……算了,晚飯你想吃什么?”這個“死”字他不樂意說。
黃酩辭朝電視機柜努努嘴:“留錢了,你要出去吃嗎?我想吃湘菜。”
還不如不問,方知曉置若罔聞,去廚房看了一下冰箱,想著要不要出去一趟。不過這個時間段菜場超市也沒什么新鮮的菜蔬。
兩人最終還是選擇出去吃。
黃酩辭這幾天在家里吃的都被限制的死死的,這也不許那也不讓,一切以清淡為主,過了前幾天沒胃口的疼痛期,早就想吃一點口味重一點的食物。
偏偏徐英對她極為了解,就算走了也想起來給方知曉打了一個電話,讓他不要給黃酩辭吃生冷辛辣的食物。
放下電話,見黃酩辭一臉不樂意的模樣,方知曉心頭一軟:“等你好了我請你吃湘菜?!?p> 黃酩辭撇撇嘴:“又不是你被忌口,換你一周喝粥喝湯試試?!?p> 方知曉含笑說:“那下次我陪你一起忌口,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今天你就忍忍吧,肚子好不容易不疼了,別一吃辣的又疼了。”
黃酩辭傲嬌的扭頭不理他。
兩人在商場里轉(zhuǎn)悠了一會,每家飯店都有不少排隊的人。方知曉挑了一家港式餐廳排隊,見黃酩辭悶悶不樂的玩數(shù)獨,便讓她一個人坐著排隊,自己下樓去了。
“給?!?p> 不一會兒,方知曉便上樓了,遞給黃酩辭一杯溫熱的紅棗姜茶,吸管已經(jīng)插好了。
黃酩辭接過姜茶,目光卻默默隨著別人手中的奶茶轉(zhuǎn)動,奶茶瓶子上有細密的水珠,這種天氣加冰的奶茶才舒服,溫熱的紅棗姜茶她一點都沒想法。
方知曉無奈,在一旁坐下,陪著她一起玩數(shù)獨游戲。
無論是排隊的還是經(jīng)過的,見到方知曉的人都會多看兩眼,然后慢慢走過,偶爾還有頻頻回首的。
等兩人進去,方知曉難得不讓黃酩辭點菜,自己做主點了幾個清淡的,一抬頭見對方眼巴巴的望著,清澈的杏眼中映出他的倒影。明明告誡自己不能心軟,等反應(yīng)過來菜單已經(jīng)遞過去了。
“就一道,微辣,你只能嘗一下。”
港式餐廳的辣菜本來就不多,黃酩辭挑了再三,也只加了一道酸湯肥牛。
見她眉眼彎彎的跟服務(wù)員道謝,小腦袋揚起露出光潔的下巴和修長的脖頸,蒼白的臉色在暖黃的燈光下透著點嬌弱……方知曉略微有點走神,默默的給兩人的杯里續(xù)了點開水。
“滿了,我還沒喝呢。”黃酩辭搖搖一旁的紅棗姜茶,疑惑的看著面前滿出來的水杯。
方知曉急忙抽了兩張紙巾去擦,低垂著眼簾不敢看她。
他真是越陷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