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抉擇

　　“你啊，要是不求上進，年紀大了也就跟老馮一樣。”年前科室聚餐，吳淳淳的話此時不知為何蹦了出來，在胡文俊的腦海里盤旋。

　　胡文俊越看那頭驢越覺得與自己神似，且越看越覺得這頭驢可笑。想著自己未來日復一日的轉(zhuǎn)著圈圈，越想越后怕。

　　“不能這么繞下去了。這么繞下去，人就得這么廢了”胡文俊自己對自己說。

　　胡文俊走到一處湖邊，望著波光嶙峋的千島湖，心情突然順暢通達，有一種經(jīng)脈被打通的感覺。他抄起手機。翻開電話本，直接撥通了周建福的電話：“老周，新年好。過完年國昌公司我不想去了，我打算自己整個公司。要是實在不行混不下去我可跟你混了啊?！?p>　　“你早該離開那破逼公司。以你的人脈路道做點什么不行啊?！?p>　　“恩，我想通了。讓公司那幾個大佬斗去吧，哥們不陪他們玩了?！?p>　　“有啥具體想法沒有?。俊?p>　　“我還沒想好。不過估計以后肯定還得找你幫忙。實在不行我跟你一本正經(jīng)跟你烤串，在晉陵隨便找個地方開一個碼頭燒烤分號?！?p>　　“成啊，那你自己先合計合計，等回來邊喝酒邊聊，我先搓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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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游完回到家，入夜，待胡鬧鬧香甜的睡去，洗漱完的胡文俊側(cè)過身背對吳淳淳默默道：“老婆，我過完年可不可以不去國昌上班啊，想換個活法。”

　　吳淳淳還在刷手機，她頭也沒抬道：“你不去爭你們那個部門的部長啦？”

　　“爭他大爺，再下去官比兵都多了?！?p>　　“奧，那你想好干什么了嗎？”吳淳淳出奇的鎮(zhèn)定，并沒有多少驚訝。

　　“還在盤算著，實在不行就先去碼頭燒烤端盤子拖地。先過度了再說吧?！?p>　　“行，你想好就行?！?p>　　“不過不去上班的話，國昌公司的工資和公積金那一塊就少了。每個月房貸加車貸得差不多14000元的樣子。但是扛過明年，車貸就還完了，應該就能輕松些。主要明年會比較緊一些?！焙目【従彽莱鲎约河嬎氵^的數(shù)據(jù)。

　　“你放心干吧，我媽今年過年給了我三萬塊錢，加上我的工資明年鬧鬧上學，家里水電吃穿，應該是夠的?！眳谴敬緡@了口氣道。

　　大概頓了一小會兒，胡文俊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那個老婆，我辭職去創(chuàng)業(yè)，你真不反對？或者沒啥想說的？”

　　“我說多了也沒意思吧。一來，你向來喜歡折騰，而且不撞南墻不回頭。二來吧，每天聽你回來抱怨單位的那些破事，我覺得待那單位挺負能量的，你不開心，是我和鬧鬧都不愿意看到的。”吳淳淳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直刷著手機，顯得事情稀疏平常。

　　胡文俊聽罷，拉了拉被子，突然間倍感安慰，同時信心十足道：“放心吧，一定不會虧了你們娘倆?！?p>　　“你辭職我這兒倒沒什么，只是你爸媽那最好交代清楚。尤其是你媽……”

　　“臥槽，我怎么把老媽子給忘了……”經(jīng)由吳淳淳提醒，胡文俊一個哆嗦，裹緊了被子，下意識的往被窩里縮了縮，想著又得下斗獸棋了。

　　“你媽那怎么應付?。俊眳谴敬就屏送坪目?。

　　胡文俊紋絲不動，半天擠出一句：“容我準備一下，元宵節(jié)不是去我爸媽那吃飯嘛，那會兒再說吧?！?p>　　……

　　過完年年初八上班第一天，國昌公司照例在公司幾個大門口放鞭炮。然后所有副總親自在門口迎接復工后的員工們。這已經(jīng)是老套路了，看似企業(yè)一片祥和，熱鬧喜氣，公司領導與基層員工打成一片。似乎企業(yè)充滿活力和干勁。

　　然而這種看似上下一心的氛圍通常維持不到元宵節(jié)。當春天的第一場雨把廠區(qū)地面上那些鞭炮殘渣，紅綢帶徹底沖刷進下水道，那復工后虛假的喜氣也隨之被沖的煙消云散。

　　胡文俊去陳錫建辦公室的時候，已經(jīng)有工人開始抗議單位工時費下調(diào)。而老夏還在一個勁的給工人解釋，下調(diào)的產(chǎn)品都是工藝已經(jīng)很成熟且訂單十分充沛的項目，經(jīng)過計算，大伙的收入不會受到影響。

　　按平時，胡文俊該幫老夏解一下圍，幫忙安撫一下工人。但不知為何，才過完年的胡文俊感覺有些累，心累。還是那個感覺，這年復一年的工作生活就跟轉(zhuǎn)圈圈一樣，一圈又一圈，重復且毫無營養(yǎng)。胡文俊選擇視而不見，偷偷從另一個樓梯口溜進了陳錫建的辦公室。

　　“啥？你小子新年才過來就給我?guī)磉@么個消息。你再忍個一兩年嘛。副部長的位置肯定是你的。你要是情緒還沒調(diào)整好，我特批你再休息幾天？”聽到胡文俊要辦離職，陳錫建顯然很是吃驚，第一反應是極力挽留。

　　對于陳錫建的承諾，胡文俊是相信的。不同于其他領導只會空畫餅，老陳要么不承諾，一旦話說出口便會給你辦到。關鍵問題是現(xiàn)在胡文俊自己不想玩了……

　　“領導，跟你干，你肯定不會虧待我。關鍵是我自己覺得累，走了吳菲還有王為民，沒了衛(wèi)總還有李總馬總之類的。正好家里人開了個店，沒人照料，趁著這次機會回家料理一下自己的事了……”胡文俊也是有些遺憾道。

　　陳錫建走到窗前，緩緩道：“本以為你能熬的過的，看樣子你是想了好久的。之前也聽說過你外面還開了個餐飲店……這樣吧。我再給你一周的時間，你再想想，和你自己科室的人和你家里人都商量一下。還是要走，那就順帶做一下交接，要是不走了，我就當今天咱們沒談過這事。”

　　從陳錫建辦公室出來，老夏和幾個情緒激動的工人還在那激烈辯論。老夏現(xiàn)在是常務副部長，年收入大致也就比胡文俊高了六萬，胡文俊暗想：我這熬過去了又怎樣呢？熬成老夏這樣嗎？

　　胡文俊默默的從人群中穿過回到自己辦公室，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彷佛胡文俊不是國昌公司的員工，回的不是自己辦公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