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陽光刺眼。
古語國,北鼎城南門,靠近城門的茶館,今日這里有些熱鬧。
“嘿,聽說了嗎?易長安要來了?!?p> “易長安?誰?。俊?p> “易長安你都不知道?糯米游俠團的團長啊?!?p> “糯米游俠團?”
“就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僅僅兩人,接連在三首國和白民國大鬧了一場?!?p> “噢~是他們啊,不是在白民國嗎,怎么來我們古語國了?”
“誰知道,之前還在三首國呢,白民國本就挨著我們,說不定順路呢?!?p> “這兩人什么來頭?”
“什么來頭我可不知道,不過那兩人聽說了不得。三首國的令尹知道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聽說被那個副團長一刀砍了,三個腦袋也沒用。白民的騎兵厲不厲害,上千支騎兵沖鋒,近萬只箭矢落下,聽說連那易長安衣帶都沒摸著,最后白民國也換了國主?,F(xiàn)在都傳這兩人是禍星轉(zhuǎn)世,不過我倒是聽說那兩國的人民都在舉國歡慶,也不知怎么了。”
“害,什么禍星不禍星的,這年頭,能多活幾年就算燒高香了,這兩人倒是活得有味?!?p> “是這個理,管他什么游俠團呢,來,老哥,走一個。”
……
城門口,一輛馬車緩緩駛?cè)氤莾?nèi)。
駕車的是個少年,灰色的圍巾將脖子圍得死死地,頭上戴著斗笠,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趕車可真累啊……云川伸了個懶腰,吁出一口氣,然后朝車廂內(nèi)喊道:“易長安,快起來,換班了。”
車廂內(nèi)沒有回應(yīng)。又想偷懶……云川嘆了口氣,握住韁繩的手微微扯了扯,馬車停下,他起身掀開簾子就要進入車內(nèi)。
這時,陣陣馬蹄聲從前方傳來。
少年剛伸出去的手頓住了,轉(zhuǎn)身望去,只見滾滾塵煙中,一列黑衣騎兵整齊的朝這邊奔來,行人紛紛驚詫,躲閃,退避,但依然有人在遠處觀望。
一聲長嘶,士兵們勒住馬匹,剎在了馬車近前。
隊列朝兩邊散開,一名身穿銀色盔甲的軍官從中間駛了出來,看向馬車上的少年大聲道:“可是易長安和云川兩位游俠?”
云川貓著身子,握著馬鞭的手早已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眼角余光掃視著四周。人群被清場,空氣中只剩整齊的腳步聲,陸續(xù)又有士兵圍在兩側(cè),兩旁的屋頂上人影閃動,是神射手。
這里被封死了,唯一的退路只剩城門口,只一瞬間,云川便做出了判斷。身后的城門像是故意給他們留下的生路,有一瞬云川想立刻就退走,不過對方的話語讓他暫時止住了想法。
“是我們。古語國最精銳的黑羽軍么,有何指教?”他沉聲回答。
銀甲的將軍微微點頭,翻身下馬,向后閃開一步,恭恭敬敬地彎下腰去。騎兵被分開,一輛木制的輪椅被推了出來,椅上坐著一名錦衣老者,老者年歲看上去已經(jīng)很大了,須發(fā)皆白,面容上滿是溝壑。
“大公?!睂④姷吐暤?。
云川眼皮跳了跳,北鼎城的大公,這座城池實際的掌權(quán)人,衛(wèi)國最有權(quán)勢的三人之一,不是好惹的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手中的刀握得更緊了。
“不必如此戒備,我們沒有惡意?!崩险呔徛暤?。
云川看著眼前的老者,神色警惕。三年前,北鼎城是白民國的領(lǐng)地,然而就是這名看上去時日無多的老者,帶著三千黑羽軍,僅僅三天時間,便將兩國僵持了五年之久的北鼎城拿下,古語國的大君大喜過望,將北鼎城賜給了眼前的老者。
“這種場面很難讓我們相信沒有惡意?!痹拼ōh(huán)視四周,低聲道。
老者看了將軍一眼,將軍面上閃過幾分掙扎,最終還是揮手,幾名士兵用小車推了兩個箱子上來。
兩個箱子,不大不小,約三尺長,兩掌寬。箱門被打開,少年看清里面的東西,白菜、番茄、臘肉、黃金……這是做什么……云川不解,疑惑地望向老者。
“兩位的名聲我早有耳聞,想必二位來北鼎城也只是恰巧經(jīng)過,這里備了一些食物和金銀,還請二位就此離開北鼎城?!崩险呔従彽馈?p> 見對方?jīng)]有動手的想法,云川嘆了口氣,他抓了抓腦袋,道:“這算什么,我們是游俠,又不是劫匪。”
老者搖頭,“兩位向東而去,路上少不了用到這些物資,北鼎城貧瘠,卻也愿意助二位一程,只希望二位能就此離開北鼎城。”
北鼎城貧瘠?信你才有鬼了,少年心中腹誹,他看著推出來的食物和銀錢,沉默了許久,忽然又覺得有些好笑。
列陣整齊的騎兵手上,槍鋒的冷光在陽光下有些刺眼,躲在角落的神射手們弓箭早已搭在弦上,這么大的陣仗難道不該……打一場?
“雖然看上去我們占盡了便宜,不過這種情況還是得問我們團長的意見?!鄙倌陻偭藬偸郑噹麅?nèi)喊去,“喂,聽見沒,被嫌棄了,怎么辦?”
老者面容一肅,糯米游俠團,盡管只有兩個人,但發(fā)生了三首國和白民國的事后,沒有人再敢輕視。他身子微微前傾,目光朝車廂內(nèi)望去,顯然,他也知道車廂內(nèi)的人才是真正的決策者。
太陽很辣,陽光下能看到漂浮的灰塵,空氣極靜,隱約能聽到車廂內(nèi)傳出呼嚕聲。
少年面色尷尬,撓了撓頭,看向老者,不好意思道:“稍等一下?!彪S即掀起簾子沖進車廂,接著是一陣拳打腳踢的騷亂聲。
片刻后,云川重新走了出來,在他身后,一個發(fā)絲凌亂,衣衫不整,似乎剛剛睡醒的少年也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隨著他走出,天地都仿佛一靜,有風吹過,卷起了街上的袋子,輪椅上的老者眼睛微瞇,銀甲將軍手掌緊握,手背上青筋暴起,士兵槍鋒上閃著刺眼的白光。
易長安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看面前的軍隊,又望了望四周,確定自己沒看錯,瞪大了雙眼看向云川:“我們被包圍了?”
云川點頭。
“那還不跑,云川你是不是傻?!币组L安大叫。
“哦。”云川立馬抄起韁繩,手握住馬鞭,用力一揮,動作行云流水。馬聲嘶鳴,揚起蹄子。
士兵們一驚,紛紛揚起手中的刀兵。
只見馬匹飛快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城門奔去,不待片刻,城門口便只剩滾滾黃煙緩緩下墜。
老者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呆呆地望著馬蹄飛奔而去,良久,才搖頭失笑道:“真是個有趣的年輕人?!?p> 馬車的背影消失在城門口,一直未出聲的銀甲將軍才終于忍不住道:“大公,這兩人真那么可怕?只是兩個年輕人而已?!?p> 老者看著他笑道:“你也才剛二十二,是個小鬼。”
年輕的將軍漲紅了臉,“可是……”
老者揮手打斷他,“三首國的令尹死了,白民國的君主換了,這兩人可不可怕我不知道,生亂的本事該是不小?!闭f完他又嘆了口氣,“生出這樣的亂子還能繼續(xù)逍遙,本事自然也該不小,北鼎城裝不下這樣的人?!?p> 老者說完轉(zhuǎn)身回城,士兵們整齊地跟在身后,躲在暗處的神射手們也如潮水般退去。
年輕的將軍默然,目光眺望著城門口,久久沒有動作。
……
“云川,你該跟我一樣學機靈點?!辈恢芰硕噙h,車廂內(nèi),易長安大笑。
云川沒有再駕車,任由馬匹緩步而行,他抱著刀倚在窗沿上假寐,頭也不抬輕笑道:“是是是,我愚蠢的團長大人喲,你又做了什么?”
“你看這是什么?”易長安不知從哪捧出一個木箱。
云川睜開眼,“白菜…番茄,嗯,你把他們送的食物帶上了?”
“嗯?送…的?”易長安的笑容凝固了,現(xiàn)在民風這么淳樸了嗎……他看著云川說道:“你怎么沒跟我說?”
“你有問嗎?”云川攤手,表情無辜,一本正經(jīng)道:“嗯,原本還有一箱金子,食物也不齊,至少臘肉不見了。咦?你怎么了?看上去面色不太好?!?p> “沒…事,我很好?!币组L安耷拉著腦袋,靠在窗沿上,聲音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