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幾日,一道賜婚圣旨下達劉定宇的侍郎府邸,全府上下無不歡愉,主子本就才華卓越,如今一躍成為駙馬,前途更加無可限量,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便是如此,連其父劉相也聞訊趕來,要知道,安悅是帝國唯一公主,極富盛寵,她的兄長又是未來的皇帝,能娶她為妻,必能讓劉氏一族繼續(xù)榮耀。
是以,劉相想要囑咐兒子如何與公主相處,以期延續(xù)劉氏輝煌,然而,他看到的卻是劉定宇的一臉凝重。
細問之下才知,原來兒子與太傅之女薛環(huán)早已私定終身,劉相氣得不輕,緩了好半天才緩過氣來,指著劉定宇只顫抖著手說不話來。
劉定宇跪到地上,一面請求父親不要動氣,一面毅然決然?!案赣H,兒子與環(huán)兒早已說定,若不能廝守終身,就同埋地下?!?p> “逆子,你個逆子......”劉相怒不可遏,順手操起案幾上的茶杯就砸在他身上?!澳氵@是要抗旨嗎?你是要不顧劉氏滿門榮耀去換取你那所謂的愛情嗎!”
劉定宇被茶杯里的水濺得半個肩頭都濕了,連臉上也被滾燙的茶水燙得緋紅,可他沒有躲閃,仍舊堅定說道:“父親從小教導兒子重信守諾,如今兒子與環(huán)兒早有諾言豈能背棄!”
竟還拿自己對他的教導堵自己,劉相氣極,站起身來一記耳光打在他的臉上?!拔铱茨闶窍胱尡菹逻w怒劉氏一族,毀我劉氏一族百年基業(yè)!”
“父親!”劉定宇抬起頭看向他?!皟鹤由頌閯⑹献訉O怎會有如此想法,只不過我與環(huán)兒承諾在前,陛下賜婚在后,凡事不是應該有個先來后到?”
他說的確然有理,劉相深知兒子品性,執(zhí)拗不屈,一旦許下承諾就定不會食言,不禁跌坐椅上,問道:“那你想怎樣?這可是陛下賜婚,難道你真要抗旨領下死罪不成?”
“如若只是兒子孤身一人抗旨也無不可,只不過兒子身為劉氏子孫,亦不能拿劉氏一族的榮耀冒險?!眲⒍ㄓ疃ǘㄕf道:“抗旨自然不成,但環(huán)兒也必須入府?!?p> “你,你還想齊人之美啊?!眲⑾喾旁谙ド系氖侄寄蟪闪巳??!暗昧艘粋€公主不夠,還想要京都第一才女!”
“父親,您挖苦兒子兒子也無從反駁。”劉定宇毫無妥協(xié)。“可是,既要兒子不抗旨,又要兒子不毀諾,惟有此辦法可行,不然,兒子只有同環(huán)兒同埋地下了!”
劉相難以置信?!澳悖愀彝{為父!”
劉定宇俯首叩地,以表決心,他必須把安悅和薛環(huán)都收入囊中?!案赣H,唯有此,兒子才可不負君主,不負所愛?!?p> 到底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走上絕路,劉相只能嘆氣,現(xiàn)今能做的,只有想辦法讓陛下接受劉定宇娶公主的同時,還要納薛環(huán)為妾。
將父親說通,就該去說通薛環(huán)了,劉定宇相信,以薛環(huán)對自己的感情,薛環(huán)定會答應,而安悅,自己多年來對她的冷漠,只會愈發(fā)激起她心中的欲望。
兩人相邀在城郊偏僻之處,薛環(huán)已經哭成了淚人,劉定宇也雙手扶額,滿是難受之情,他說:“環(huán)兒,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至于陛下的賜婚我又不能抗旨,否則就是死罪,我一人赴死無畏,就怕連累我劉氏滿門?!?p> “定宇,我們兩個當真注定無緣,無法在一起了嗎?”薛環(huán)聲音哽咽。
“當然不會?!眲⒍ㄓ钸B忙握住她的手?!碍h(huán)兒,我已同父親表明決心,若娶公主你必要入府,而父親也已答應,我是不會和你分開的?!?p> “那,那公主豈會答應?”薛環(huán)淚眼汪汪的看向他,十分惹人憐愛?!氨菹掠衷鯐??”
劉定宇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淚,面露難色?!碍h(huán)兒,要成此事,恐怕要影響你的聲譽了。”
薛環(huán)立即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還要聲譽作甚?!?p> 一切如預料的一般,薛環(huán)以死相逼父親薛太傅,并稱自己已有身孕,而薛太傅無子,只有薛環(huán)一個女兒,還是老來得女,自然愛護得緊,為保女兒平安和聲譽,只能盡力將女兒送入劉府。
翌日,劉相和薛太傅在各自兒女的施壓下一同入宮請罪,雙雙跪在皇帝面,祝懷恩紅著眼睛?!昂冒?,你倆都是社稷之臣,所生兒女卻做出如此茍且之事?還有臉來向朕請罪?”
“陛下,臣死罪?!眱扇斯蛟诘厣线B頭都不敢抬。
“哼?!弊讯黠@然氣極?!半y道你們不知道,你們這樣做是在羞辱朕的女兒!”
“陛下,臣死罪?!毖μ嫡麄€身子都伏在地上?!俺既f萬不敢有此違逆想法,是臣教女無方才釀成此等丑事,求陛下降罪于臣,只是臣女薛環(huán)自小是公主伴讀,與公主感情深厚,相信與公主一同嫁入劉府,也定能好好伺候公主?!?p> 劉相深知皇帝不會處置自己和薛太傅,自己乃朝廷重臣,若行處置必引朝中猜測,而薛太傅乃太子老師,若傳出女兒與他人私通丑聞,那也只能表明皇帝用人不識,更重要的是會讓人質疑太子的品性,因此,現(xiàn)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同薛太傅聯(lián)合起來,逼迫皇帝應下此事,畢竟皇帝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此事,于是連忙附和?!氨菹?,是臣教子無方,才令薛太傅女兒薛環(huán)清譽受損,所謂養(yǎng)不教父之過,請陛下降罪于臣,萬不能遷怒無辜的薛太傅?!?p> “你們,你們真當朕不敢降罪于爾!”兩人一唱一和,祝懷恩惱羞成怒,奈何這兩人不僅牽涉朝堂,更有未來的帝師,縱然心里想將他們碎尸萬段,卻也不能意氣用事,終究這兩個人是動不得的,否則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燕國這幾年本就在恢復根本,朝中再不能出亂子了。
“求陛下降罪?!眱扇水惪谕?,大有不達目的不休的樣子。
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祝懷恩氣得渾身發(fā)顫,許久都未說話,卻也不讓他們起來。“好,好,那你們就好好跪在這里吧?!?p> 另一邊,安悅得知薛環(huán)已經懷孕心里極度難受,極度不甘,卻也有預料之中之感,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他們兩個有情嗎?
只是,自己看上的人,又怎會甘心放手?心知父皇母后不愿再讓自己嫁給劉定宇,可是,一旦如此,這不就等于白白把劉定宇讓給薛環(huán)了嗎,那就是承認自己輸給了她!不,自己可以輸給任何人,卻絕不能輸給薛環(huán),這個從小就與之較勁的對手,潛意識里的情敵。
跑到皇后跟前明言?!澳负?,我知道您跟父皇定是要撤回我和劉定宇的婚旨,可是,女兒不要你們撤回,女兒是一定要嫁給劉定宇的,他是女兒唯一喜歡的人,女兒不能沒有他,不然,女兒即使貴為公主,也沒有活著的意義?!?p> “安悅!”皇后心疼女兒用情至深?!澳憧芍睦餂]有你,就算你嫁過去,以你公主之尊也無法得到幸福?!?p> “女兒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定宇能發(fā)現(xiàn)女兒的好,也會像我愛他一樣愛我的?!卑矏偞_實愛極了劉定宇,就算劉定宇與薛環(huán)有了骨肉,她也不會放棄,當中,更有與薛環(huán)較量的性質?!皼r且,女兒才貌俱佳,長久相處之下,我不相信定宇不會被我打動?!睅е<降哪抗?。“母后,您不會對自己的女兒這么沒有信心吧?”
“安悅?!被屎笾浪卸鄨?zhí)拗,想要得到一件東西從來都不會放棄,只有語重心長的說:“你父皇不可能處置薛太傅之女,你嫁給劉定宇就注定是二女共侍一夫的局面,你不知道二女共侍一夫的生活有多么難過,你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母后是怕你受委屈啊?!?p> “母后,父皇有那么多嬪妃,可是父皇對您依舊敬愛?!卑矏偢韭牪贿M去?!案富室还矁勺右慌?,而您就有大哥和我,這說明了什么?說明只要自己有足夠吸引丈夫的能力,誠如父皇有三宮六院,也會將您放在第一位,況且,薛環(huán)入劉府只能為妾,她是站是坐都要聽女兒的指示,女兒怎么會受委屈呢?”
“安悅,那是你不懂,你不愛他尚可不必委屈,倘若你愛必受委屈啊,你看這宮里的妃嬪,有幾個是真心待你父皇的,所以這么多年,我才能與她們相安無事。”皇后神色悵然?!澳憧捎浀们鹗鐑x,她是真心喜歡你的父皇,可最后的結局如何?三十歲便郁郁而終,母后是不想你整日活在等待夫君同寢,猜測夫君心意的生活里呀?!?p> “母后,女兒知道您是為了女兒好,可您說的這些都是以后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女兒不能因為以后或許會發(fā)生的事情而放棄現(xiàn)在?!卑矏傉Z氣強硬起來?!澳负?,如若女兒不能嫁給定宇,女兒寧愿永遠陪伴在父皇母后身側,待你們百年之后,便青燈古佛,了此殘生?!?p> “安悅,你小小年紀,怎可生出如此想法!”皇后被她的話怔住。
安悅跪地伏首?!扒竽负蟪扇 ?p> 終于,皇后拗不過安悅,深知女兒性格偏激,真怕她會因劉定宇而孤苦一生,只好接受。
匆匆趕往祝懷恩的書房,擔心祝懷恩已經撤回婚旨,一入書房,就見劉相和薛太傅伏跪地面,而祝懷恩只看著兩人面色鐵青,想是已經動怒。
主理中宮多年,這皇后位置穩(wěn)穩(wěn)當當,王熙沒有一些手腕是不可能的,為了前朝,也為了日后安悅能同劉定宇和薛環(huán)相處得好一些,她親身去扶兩人。“兩位大人快請起,陛下這也是一時之氣,等過一會兒就好了?!?p> “臣不敢?!眱扇髓F了心要皇帝答應他們的要求,怎肯起來。
“哎,兩位大人何故如此,本宮會好好勸諫陛下的?!被屎髧@口氣,其實心里倒樂意他們跪著,當是給安悅出口氣。
祝懷恩看王熙的舉止,心里多少有了一些計較,而且她的到來,也讓自己有了臺階可下,卻還是保持著冷冷的口吻?!盎屎?,想必你也知道了罷?!?p> “陛下?!被屎舐晕⑿卸Y后坐到他身邊?!按耸抡f來與劉相和薛太傅無關,都是兒女之事,事情既已發(fā)生,就該解決才是。”
祝懷恩確然極愛安悅。“皇后,可這是要讓朕的女兒受委屈,朕怎可甘心?”
“陛下,您覺得,您若真罰了劉相與薛太傅,安悅就不委屈了?”皇后語氣溫和的說道:“您的賜婚圣旨已經下發(fā),朝中有多少人想看著您如何出嫁公主,倘若您處罰了劉相與薛太傅,無端引起朝中猜測,無疑是讓安悅難堪啊,而且,您若撤回婚旨,君無戲言豈不成了空話?同時,群臣也會將賜婚取消的原因歸于安悅,到時候流言蜚語四起,您讓安悅如何自處?”
“那皇后,你說該怎么辦?”祝懷恩怎會不明白其中關系,一方面涉及朝堂,一方面又擔心安悅委屈,所以才令自己進退兩難。
“臣妾以為,倒不如成全了他們?!被屎笳f這話時,雖表面溫和,其內心卻十分難受?!肮鞒黾拮匀伙L光無限,誰還會在意到薛太傅之女也嫁進了劉府?在外人看來終究是一件大喜事,這樣一來便可不了了之,這丑事啊,也就無人知曉了?!?p> “可是,可是安悅她?!弊讯鲹陌矏傂挠胁桓?。
“陛下,您放心吧,正是安悅讓臣妾來勸說您的。”說這話時,皇后的目光卻是看著劉相和薛太傅,是要他們明白,他們欠安悅的,日后必要好好對待安悅才行。
兩人會意,立即向祝懷恩叩拜。“求陛下成全?!?p> 思來想去,這處理方式不合心意卻只能為之,保住了自己的權威,也不會引起朝堂揣測,唯一就是委屈了安悅,祝懷恩想,安悅貴為公主,嫁給劉定宇,料那劉定宇也會對安悅很好,不敢對安悅有一絲不敬,安悅既然喜歡他,只要他對安悅好,安悅也就不會覺得太過委屈了。
無奈的揮了揮手?!傲T了罷了,擇個吉日舉行婚儀吧?!?p> “謝陛下!”兩人重重叩首,尤其是薛太傅,后背一直冒著冷汗,雖有把握皇帝不會處置自己,但還是擔心會一怒之下降罪于自己的女兒,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極好。
他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才貌雙全,素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稱的女兒會做出如此丑事,可是又有什么辦法,自己就她這么一個女兒,即便沒了老臉,也要保女兒的后半生不致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能有所依靠。
只是,他們的所有作為,不過在他人的計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