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調(diào)和埋下禍根因
終于,譚世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侵犯到了皇帝的權威,自心底涌出恐懼,他誠惶誠恐跪在大殿上?!氨菹?,臣是粗人,所慮不周,方才是臣的錯,是臣一時心急才口出狂言,請陛下恕罪。”
“陛下。”另一名官員出來說道:“臣知陛下與皇后情深,所以對都尉大人也極盡信賴,可是陛下,您卻不知,都尉大人仗著您的這份信賴做出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臣這里有一份眾臣聯(lián)名的劄子,上面記錄了都尉大人所犯的罪行?!彪p手呈上劄子?!斑€望陛下過目?!?p> 掌事太監(jiān)林公公上前拿過劄子,并打開念給陳彥聽?!罢潞投耆?,幽州進獻玉佛一座,都尉見其玉質(zhì)罕有將其扣下?lián)橐延校潞投晡逶?,都尉府總管廖齊霸人妻為妾,其夫不甘受辱卻多次上告無門,最終自盡而死,章和二年九月,都尉侵占農(nóng)田修建私宅,致三十六戶百姓流離失所,只因相師說,此地有龍氣......”
“夠了!”陳彥怒不可遏?!半弈钅闶腔屎笥H父,念你有平叛之功,而今,你也想謀反嗎?”
所謂龍氣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相信它有它就有,相信它無它便無,而此刻,這個詞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卻足以成為有不臣之心的證據(jù),譚世嚇得渾身顫抖?!氨菹拢皇沁@樣的陛下,臣一心只想輔佐陛下,怎會有如此想法,況且,臣的女兒是陛下的皇后,臣已經(jīng)位極人臣了,豈會還敢妄作他想,求陛下明鑒哪?!?p> “陛下?!币晃还賳T站出來說道:“都尉所犯樁樁件件皆是死罪,如果陛下念及私情,如何面對您的臣民,面對被都尉所迫害的百姓!”
“陛下,縱使都尉功勞甚大?!庇忠晃还賳T說道:“可他早已功不及過,如不懲戒,豈能讓我國臣民信服,那我國律法又有何用?難道只能針對手無寸鐵的百姓,而無法約束權貴么?”
一時間全是處置譚世的請求,墻倒眾人推,誰不想將這當朝第一權貴拉下馬,分撥他的權力,何況,譚世囂張跋扈,有多少官員曾受過他的氣,現(xiàn)在他犯下重罪,不趕緊報仇難道還要等他有翻身之日?以期他的報復么?
當然不行,現(xiàn)在,就要他死!
皇后之死,眾人皆看到陳彥的哀痛之情,如今押譚世上殿問罪,眾人也看到陳彥的維護,如此,再無人會質(zhì)疑陳彥誅殺功臣的心跡,但心明之人亦知,這是陳彥欲除去檀世的手段,他們的陛下確是狠戾非常。
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陳彥一副痛心疾首,是因為種種罪行擺在他面前,他無可奈何的模樣?!岸嘉荆憔狗赶氯绱硕嗟膼盒?,叫朕如何原諒,你視我蜀國綱紀律例為何物!相信皇后尚在,也不能原諒你的罪行!”
“陛下,臣知錯?!弊T世再無先前的狂妄資本,他知道,或許今日就是死期,縱使自己的女兒是為他生子而死,縱使自己用盡一切力量助他登上皇位,可在帝王至高權威中,任何敢于挑釁,敢于冒犯的事情,都足以讓他對自己動殺心,而今只求他看在往日情分上饒自己一命,哪怕貶為庶民,哪怕流放邊地?!澳埩顺及?,臣知錯了,您饒臣一命吧,陛下......”
他話音未落,眾臣又是極力勸阻,生怕他有東山再起之日,危及己身。
“陛下,都尉所犯之罪危及江山社稷,萬萬不可念及私情啊!”
“陛下,不可將律法置于人情之上啊陛下!”
“陛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您要因都尉一人廢棄整個律法嗎!”
“......”
在眾多要求處死譚世的請求中,陳彥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說:“都尉所犯罪不可赦,念及乃皇后親父,賜毒酒,保全尸?!?p> 就這樣,陳彥一石二鳥除去了皇后譚佳及其父親譚世,話說處死譚世便可,為何還要連帶著皇后也害死呢?
原因很簡單,其一,若處死譚世,皇后難免不心生記恨,在往后的生活中,皇后是否會借助其他的力量,比如太子來報復自己,自己從何得知?自己又如何能夠安睡?其二,就算處死譚世但皇后尚在,其譚世手中的勢力恐怕會聽命皇后而非自己,只有父女倆都死了,他們手中的勢力才會乖乖的聽命于自己,為何?自己和皇后不是還生了太子么,算起來也是譚家的后人了,可太子還太小,什么都不懂,他們便只能效忠自己了,效忠自己,也是為了能效忠日后的太子。
至于太子么,終究是自己的骨肉,等他長大后,以掌權者的姿態(tài)來看待今日之事,相信他不會對自己有任何埋怨,因為他將明白,至高皇權無人可以觸犯!
在皇后出殯不久,就有諫官進言,說什么國不可一日無君,后宮不可一日無后的話勸諫陳彥,說國君處理朝政,后宮就該由皇后料理。
陳彥虛心納諫,朝堂官員也舉薦了諸多皇后人選,可納諫歸納諫,要不要接受就是陳彥的事了。
在陳彥的腦海里,始終有那么一個巧笑倩兮的美人望著自己,她舞藝卓絕,身姿玲瓏窈窕,她就是燕國公主安悅,她仿佛一直在自己眼前跳舞,揮之不去,令自己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陳彥一生于權力中謀算,不知情為何物,直到他看見了安悅,怦然心動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微妙難耐,他想,既然你一直住在心里,那么,我就要你睡在我的身側。
以鞏固兩國情誼為由,一紙婚書,譴使從蜀國天府駛向燕國京都。
然而,此時的安悅因劉定宇牽涉謀刺父皇入獄,父皇也在這次謀刺中深受重傷臥床不起,她擔憂不已,連忙備駕入宮,一為調(diào)和劉定宇的罪名,二為看望父皇傷勢。
一入祝懷恩寢宮,安悅就看到父親一動不動躺在床上,這個寵愛了自己近二十年的父親,在自己心里,他總是那么高大偉岸,無時無刻不在幫自己遮風避雨,而今他這副模樣,安悅忍不住淚流。
走到床邊,安悅拿過宮女手中喂食的湯藥,然后一勺一勺小心的喂到祝懷恩嘴里。
藥苦,祝懷恩皺了眉頭,安悅努力的不讓淚水落下?!案富?,良藥苦口,女兒記得小時候父皇喂女兒吃藥時也是這樣跟女兒說的,還會事先備好蜜餞,父皇,您是否也是想吃蜜餞了?”
“安悅,你還記得啊?!弊讯鳚M眼慈愛,其實,他寵愛安悅是為釋放自己內(nèi)心的父愛,安悅不會威脅到他的至高權力,不同太子祝北冥和二皇子祝北辰皆有可能威脅他的權位,所以,他大可將他所有的愛都傾盡在這個唯一的女兒身上?!澳阈r候生病,又不肯乖乖吃藥,為了讓你吃藥,父皇不知想了多少辦法?!?p> “父皇?!卑矏偮曇暨煅?,慢慢趴在父親胸口?!澳鷱男“雅畠赫疹櫟脽o微不至,現(xiàn)在,換女兒來照顧您?!?p> “你是父皇手心里的珍寶,父皇可舍不得你受累?!弊讯飨朊念^,卻也不能做到?!皼r且,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身孕,就該好好休養(yǎng),將來,生一個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孩,父皇便心滿意足了?!?p> “父皇。”一想到疼愛自己的父親以后就要永遠躺在床榻之上,安悅就忍不住哭了出來?!昂茫富氏矚g女孩兒,女兒就給父皇生個外孫女?!?p> 眼見著女兒流淚,祝懷恩不想她因自己受傷難過,他說:“女孩多好啊,不必承擔家族重任,只需像你一樣漂漂亮亮,有父親喜歡,有丈夫疼愛,一生幸福美滿?!?p> 聽到這句話,安悅便可以順道提劉定宇被抓之事了,否則,看父親的模樣,她還真不知該怎么開口,緩緩起身看著父親?!案富?,可定宇成了謀害你的嫌犯,現(xiàn)在正關于刑部,可他去參加狩獵,也是您的旨意啊,他怎敢有謀害您的心呢?”
祝懷恩眼中有一絲失望閃過?!鞍矏?,你是為了劉定宇來的吧?!?p> “不是的父皇?!卑矏偯靼祝赣H以為在自己心里,劉定宇已經(jīng)超越了他的位置?!芭畠鹤匀皇窍雭碚疹櫮?,如果只是為了定宇,我大可去找皇兄,畢竟這件事是他在處理,對于事件的始末他也清楚許多,父皇,您可千萬不要多想。”
女生外向此話果真不假,祝懷恩嘆口氣?!鞍矏偅鋵嵏富手滥闳啃乃级荚趧⒍ㄓ钌砩?,不過,此次狩獵竟敢有人行刺于朕,害朕只能躺在床上像具行尸走肉不能正常處理政事,朕乃大燕君主,朕的一言一行都關乎著整個燕國,朕若有事,燕國恐有傾覆之危,朕也知劉定宇是清白的,可是事關重大,縱然只是嫌疑,也不能輕易的說放就放,而且,總會找到真兇,到時候,劉定宇自然而然就無事了?!?p> “是,父皇,女兒明白?!卑矏偛桓以俣嗾f什么,生怕父親再有誤會,只微笑著繼續(xù)給父親喂藥,畫面父慈女孝。
為父親侍疾后,安悅徑直找到祝北冥,開門見山的說道:“兄長,你放過劉定宇吧,他是無辜的,他是你的妹夫啊?!?p> “安悅,不是皇兄不想放,是不能放?!钡降淄妹?,祝北冥對她還是有很深的感情,可于皇位面前,這些情感不足為道?!澳阆胍幌拢胰舴帕藙⒍ㄓ钇渌藭趺聪?,當日參加狩獵的人可是全都抓了呀,我若念及私情放了他一人,那其他的人就會鬧,長久下去必出禍亂,那里面的人有哪個是省油的燈,都是當朝權貴,一旦事情鬧大,必不可收拾?!?p> “兄長,安悅求求你?!边@些道理安悅也懂,可她顧不得這么多,竟然跪了下來,抓住祝北冥衣角?!罢且驗榇耸玛P系重大,安悅擔心定宇受到牽連啊?!?p> “安悅,若他沒有參與,皇兄怎會牽連于他?”祝北冥蹲下來跟她詳細解釋?!八钱敵€馬,誰不知道你我一母同胞,他可是我的親妹夫,有他在刑部,正是證明了皇兄的公正,皇兄才能借機排除異己,日后登臨大位,亦可平順穩(wěn)妥?!?p> 他口中的異己安悅還能不清楚?他與二皇兄祝北辰暗中較勁多年,但眾所周知,劉定宇是祝北辰的人,要除去祝北辰,劉定宇怎會不受波及?一時情急,安悅脫口而出?!靶珠L,為了能穩(wěn)坐大寶,你就要犧牲自己親妹妹的幸福嗎!”
這句話很重,祝北冥臉色都變了。“好,既然你用親情來逼我,那皇兄也告訴你,那里面的人,可有謀害父皇的兇手!”
用力一扯安悅抓住的衣角,祝北冥轉身離去,這時候,安悅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這下不僅沒幫到劉定宇,可能更讓他陷入危險,心中后悔懊惱,許是太過自責,或擔憂劉定宇,安悅忽覺腹中隱隱作痛,額間開始溢出細汗。
陪伴她身后的慕容愉見了,慌忙上前來為她把脈,片刻后皺起了眉頭?!肮鳎鷦恿颂??!?p> 一聽自己動了胎氣,安悅嚇得臉都白了?!靶◆~,孩子有沒有事?”
“公主放心,胎兒無事,只是,您切莫再過于急切擔憂了。”慕容愉安慰她說:“若您因擔心駙馬而傷了腹中的孩子,恐怕您會后悔一生,也會對不起駙馬的?!?p> 劉定宇與自己的感情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愛慕,安悅很明白,如今有了孩子,覺得是上天給了自己和劉定宇相愛的機會,孩子是自己和劉定宇之間的紐帶,劉定宇會因為孩子的出生而與自己越來越近,不禁輕撫小腹。“小魚,你說得對,孩子很重要,至于定宇,我再慢慢想辦法救他。”
在慕容愉小心翼翼的攙扶下,安悅緩緩起身,并讓宮中的內(nèi)侍抬了軟轎將自己送回了劉府。
一回了自己的院子,安悅就躺在床上,慕容愉為她配了安胎藥,她也不嫌苦全部喝下,開始靜心養(yǎng)胎。
當然,安悅擔心劉定宇,薛環(huán)肯定也擔心,只不過,她幫不上什么忙,雖說她的父親是太子太傅,地位尊崇,可終究沒有什么實權,無非是讓人覺得才學卓越,受人敬仰而已。
她來到安悅的院子,想知道安悅今日入宮為劉定宇求情有何進展。
安悅斜靠床上,讓桑兒領薛環(huán)進來,還特地給薛環(huán)搬了個椅子,然后慢慢說:“我知你跟我一樣擔心定宇會否受到牽連,可我已經(jīng)求了父皇,求了太子亦沒能幫到定宇,如今,惟盼早日抓到謀刺父皇的真兇,定宇才能安然無事?!?p> “公主,連您也不能將定宇救出來嗎?”薛環(huán)明顯的感到心驚,做為國朝最受寵的公主都無法救出劉定宇,可想事態(tài)嚴重。
安悅不是沒做過努力,為此甚至動了胎氣?!斑@件事牽扯太大,即使我是公主,父皇和皇兄也不會為我徇私。”
“那我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薛環(huán)只覺自己心跳如雷,謀刺陛下,這是什么罪名,真是想一想都會覺得劉定宇會被立刻處死一般。
“我會想辦法的?!卑矏偙戎膿挠羞^之而不及,只是自己已經(jīng)動了胎氣,她不得不顧忌腹中的孩子,這也是愿意讓她進來說話的原因,因為自己現(xiàn)在只能好好安胎無法去看望劉定宇,便將看望劉定宇的事情交給她罷?!敖袢瘴覄恿颂?,往后不能隨意走動,你替我去刑部看看定宇,看他有沒有什么需要,也好馬上差人送去,如有受刑,立刻回來告訴我?!?p> 身為妾室,任何事都不能自己做主,沒想她會主動提出讓自己去看定宇,薛環(huán)立馬應下?!笆?,公主?!?p> 然安悅今日的做法,加快了祝北辰篡位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