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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裳祭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安悅一晚上都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照理說劉定宇平安歸來她應(yīng)該睡得很好,她卻偏偏睡不安穩(wěn),桑兒為此在她床邊守了一夜。

  翌日,她的精神十分不好,慕容愉為她把了把脈?!肮?,你是有什么煩心事?還是說有什么憂心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覺得很困,卻睡不著?!卑矏傄膊磺宄呛卧颉!笆遣皇悄闵洗谓o我采回來的青蒿草已經(jīng)用完,周圍蚊子便又多了起來,吵得我睡不安穩(wěn)?”

  “蚊子只是其次的?!蹦饺萦鋼u頭?!芭居^您脈象,是憂慮過重,如今駙馬已經(jīng)平安回來,公主還有什么需要擔(dān)心的呢?”

  “我也說不上來。”安悅微蹙了眉。“就是覺得心緒不寧,好像有什么事情將要發(fā)生一樣?!?p>  “這樣可不行?!蹦饺萦湔f:“公主現(xiàn)在有孕在身,若思慮太重,會引起胎相不穩(wěn)的?!?p>  安悅擔(dān)心極了?!澳窃趺崔k小魚,你幫我開兩副藥調(diào)理調(diào)理會不會就好了?”

  慕容愉回答說:“奴婢的藥只能緩解,關(guān)鍵還是在于公主您自己?!?p>  “能緩解也好?!卑矏偓F(xiàn)在真的說不清自己是一種什么狀況,照說劉定宇已經(jīng)出獄自己本該安心,可這顆心就是慌亂得很,就像有鐘鼓在旁敲捶,震得心神意亂,擔(dān)心孩子會有所閃失,連忙說道:“小魚,你再去幫我采些青蒿草回來,或許晚上蚊子少了我就能安睡了。”

  “好。”慕容愉巴不得能出府一趟,順道可以去高辛那里問問有什么新消息沒有?!澳桥鞠葞湍阉庨_好,再去山上采藥,但務(wù)必要讓桑兒親自熬藥。”

  “嗯,我會讓桑兒守著熬藥的,你就放心去罷?!卑矏偙热魏稳硕紦?dān)心腹中的孩子,自然會把熬藥的事交給自己信得過的人。

  能得到出府的機會,慕容愉當(dāng)然不會耽擱,可當(dāng)她出府的時候,府門外守著一群官兵不讓她出去,慕容愉豈會放棄,端出安悅的身份,對這些官兵說:“公主有孕在身,我要出府為公主買藥安胎,若你們執(zhí)意阻攔,公主若出了什么意外,你們擔(dān)待得起嗎?”

  幾名官兵互相商量了一下,認為安悅乃當(dāng)朝最受寵的公主,且她是太子的親妹妹,必不會做出傷害太子的事情,何況劉定宇已安然回家,她實在沒必要做違逆親兄長的事情,害怕安悅真會因他們的阻攔出了意外,再加上慕容愉一個弱女子,他們也就不再阻攔了。

  慕容愉七拐八拐才到了流年客棧,一進客棧,依然讓高辛給她開個房間,在房間等了一會兒,高辛便單獨來見她。

  慕容愉開口就問:“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慕容姑娘,陛下病危,恐熬不過這個月了?!备咝两箲]的說道:“不知殿下有沒有想到離開燕國的辦法?”

  拓跋承旭本來有機會回越國的,可他為了安悅生生放棄了,慕容愉卻不能說,如此,誰還會為他這樣一個愛紅顏不顧江山的君主效忠?只能壓下心中的焦急。“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告訴殿下的。”

  “哦,還有一事?!备咝料肓讼胝f道:“最近,我發(fā)現(xiàn)京都里出現(xiàn)了不少陌生人,這些人不是越國人,不知是不是蜀國的人,或者就是燕國其它地方的人,如果是這樣的話,京都怕是會發(fā)生變故了?!?p>  “當(dāng)真?”慕容愉一驚,若京都發(fā)生變故,于拓跋承旭來說是一件好事,說不定能趁亂逃離也未可知。

  “不管是蜀國人或是燕國人,這些本不屬于京都的人突然出現(xiàn),必有什么事情將要發(fā)生?!备咝练治鲋f道?!澳饺莨媚?,你不妨將情況告知殿下,或許有用?!?p>  慕容愉頷首。“好,那我先走了,有機會再來找你。”

  昨晚,一夜未眠的不止安悅,還有從刑部大牢里出來的劉定宇,此時,他剛從府庫里出來,清點了一晚上安悅的嫁妝,并將其整理。

  其中,絲綢,絹帛各千匹,珍珠十斛,白銀百萬兩,黃金十萬兩等,這些東西都可拿來賞賜給軍士,還有無數(shù)玉器,珍寶,首飾,比之真金白銀不知貴重幾多,這些當(dāng)留作后用,或事后賞給功臣。

  做完這些事,劉定宇本想好好休息,誰知,進屋還未睡下,薛環(huán)的貼身侍女許珍就在他屋外大喊?!按笕?,不好了大人,小姐她小產(chǎn)了,您快去看看吧?!?p>  “什么!”劉定宇慌忙從床上下來,跟著許珍就往薛環(huán)的院兒里趕去。

  薛環(huán)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床邊,還有一直負責(zé)照料她的那名郎中,見到劉定宇,他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畢竟他拿了劉定宇許多錢財,如今薛環(huán)小產(chǎn),他多少有些責(zé)任。“侍郎大人,薛姨娘胎相向來很穩(wěn),是不會小產(chǎn)的,應(yīng)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所致呀?!?p>  劉定宇一臉凝重,他沒有責(zé)怪郎中,而是急于查看薛環(huán)的現(xiàn)狀,剛到床邊,薛環(huán)便悠悠轉(zhuǎn)醒,他不知該說什么安慰的話,只握住薛環(huán)的手,薛環(huán)悲從中來,淚珠滾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更顯羸弱,憔悴?!岸ㄓ?,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有了?!?p>  把虛弱的她摟進自己懷里,劉定宇因她的心痛而難過?!碍h(huán)兒,你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你不要太過傷心了,否則傷了身子可怎好?!?p>  掩著面哭了好一陣,薛環(huán)終于止住了哭泣,她看向郎中,說:“大夫,你不是說我的胎相很好嗎,為何我還會小產(chǎn)?”

  郎中也很奇怪,不過他到底經(jīng)驗豐富。“薛姨娘,草民在為你把脈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脈象虛浮,氣血失調(diào),像是吃了什么滑胎藥所致,你想一下,最近你都吃過些什么東西?”

  薛環(huán)回答說:“因為懷孕,廚房為我所備餐食皆以清淡為主,連辛辣都不曾沾過。”

  郎中想了想又說:“那有沒有受到過什么撞擊?”

  薛環(huán)搖頭。“我走路十分小心,生怕磕著碰著,更別說撞到什么了。”

  郎中陷入沉思,半晌后說道:“那就不可能了,定是薛姨娘吃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你再仔細想想,有沒有吃類似河蟹,薺菜,鯉魚之類的食物?”

  薛環(huán)否定道:“這些東西性寒,我有孕在身自是不會碰的,廚房也不會做這些菜食?!?p>  “那就怪了。”郎中很是不解。

  這時候,許珍帶著一名劉府仆人進來,這名仆人,正是劉府花園的園丁,他進來后說道:“大人,前兩日,我看見公主的侍女桑兒丟了兩盆花到花園里,我見那花名貴,舍不得被糟蹋了,就想移植到園中,卻不想,在那花盆里,我看見了牛膝草?!?p>  一聽牛膝草,郎中立馬說道:“對,牛膝草,牛膝草對孕婦傷害極大,就算聞得久了也會導(dǎo)致小產(chǎn),若不小心服用的話,只需一點點,胎兒必定不保?!?p>  聞言,劉定宇和薛環(huán)都是一臉震驚,而劉定宇還有憤怒夾雜其中,薛環(huán)緊緊抓著劉定宇手臂?!岸ㄓ?,你別沖動,她可是公主啊,還是等一切查明了再說吧。”

  “好?!眲⒍ㄓ钜蛔忠蛔值恼f道:“給我查,把這兩日環(huán)兒所吃的東西都好好查一遍!”

  不一會兒,仆人們把薛環(huán)這兩天吃了什么東西都拿到了房內(nèi)來,甚至有些東西都倒進了泔水里,郎中仔細辨別食物里的東西,最后,他翻查安胎藥時,發(fā)現(xiàn)了里面有牛膝草的痕跡,便立即說道:“侍郎大人,薛姨娘的安胎藥里果然有牛膝草?!?p>  話音剛落,劉定宇就吩咐隨從?!叭?,把公主請過來?!庇绕淠莻€請字,咬得特別重。

  隨從照原話去見了安悅,安悅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劉定宇要找她,她不能不去,路上,她問桑兒?!把Νh(huán)那邊怎么了?定宇竟會叫我去她的院兒里?!?p>  “奴婢不知,不過從中午開始,那邊就蠻鬧騰的?!鄙喝缡钦f道:“奴婢在廚房給您熬藥的時候,薛姨娘那邊的人就在里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不知道轉(zhuǎn)什么,把奴婢腦袋都轉(zhuǎn)暈了?!?p>  安悅感到有一些不安,劉定宇把自己叫去妾室的屋里,實在是反常之舉,當(dāng)她踏入薛環(huán)房間時,她看到了滿屋子的人和虛弱的薛環(huán),以及劉定宇怨懟的目光?!肮?,你當(dāng)真容不下環(huán)兒?”

  安悅不明就里,他對自己的稱呼又改成了公主,而且,自己什么時候容不下薛環(huán)了?自己甚至都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只是想在劉定宇面前表現(xiàn)出女子的溫婉,剛欲解釋,又聽劉定宇說:“既如此,當(dāng)初為何要答應(yīng)環(huán)兒同你一起入府?卻如今又來害她!”

  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又何來害她一說,安悅怒了,就算劉定宇喜歡薛環(huán),也不該這樣冤枉自己啊,她卸下了表面的溫柔,目色一冷,隨即坐到方榻上,看向屋里的一眾人說道:“說,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在這個威嚴的公主面前,眾人嚇得紛紛跪下卻不敢說話,劉定宇冷笑一聲?!昂?,你在環(huán)兒的安胎藥里放了牛膝草害她小產(chǎn),現(xiàn)在,居然還在耍你的公主威風(fēng)?”

  “薛環(huán)小產(chǎn)?”聽得這個消息,安悅下意識瞟了一眼桑兒,卻又瞬間否定了,桑兒自小跟隨自己,不敢違逆自己的命令?!澳闶钦f,是我害薛環(huán)小產(chǎn)?證據(jù)何在?”

  看了一眼園丁,劉定宇說:“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p>  “是?!蹦敲麍@丁就把起先說的話重復(fù)了一遍,聽完后,安悅怒不可遏。“就因為從我院兒里拿了兩盆花出去,你就懷疑是我?”

  “環(huán)兒與人無爭,親厚下人,與她有怨的只有你。”劉定宇盯著她恨恨說道:“你認為她不該入劉府,而且還先你有孕,你擔(dān)心她的孩子生下來會是長子,以你公主之尊怎能容忍?”

  安悅不置可否,心感到一陣陣冷寒,只看著他。“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眼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薛環(huán)抓著劉定宇的手臂直搖頭,可劉定宇依然說道:“難道不是嗎?”

  安悅笑了起來?!昂?,你竟是這般想我?!睖I忍不住從眼眶落下,卻帶著憤怒的語氣?!拔易0矏?cè)粝胍σ粋€人,何須耍這些陰謀伎倆,大可正大光明!”

  “那是因為你要顧忌我,所以才暗中下手?!眲⒍ㄓ畈桓适救?。

  “哈哈......”安悅越笑越大聲,淚卻怎么也止不住了,她開始捂著肚子,以為是笑得太久把肚子笑疼了,但這樣的疼根本是疼到了骨子里去,她感到了一股溫?zé)崃鞒鲶w內(nèi),密汗也溢滿她的額頭,她想繼續(xù)她身為公主的驕傲,可覺得已經(jīng)堅持不下去了,她最在意的人就在面前,哪怕他并不在意自己,她依然喚著他的名字?!岸ㄓ?,我,我肚子好疼。”

  劉定宇冷冷的看著她?!肮飨胪媸裁窗褢颍俊?p>  安悅呼吸都變得急促,一旁的郎中見她面色不對趕緊去查看,桑兒也擔(dān)心的詢問狀況,可安悅已經(jīng)痛得說不出話來,此時,桑兒在她的裙衫上看到了血跡蔓延,驚慌的叫道:“血,有血?!?p>  劉定宇這才跑過來看安悅,并問道:“大夫,公主怎么了?”

  郎中抖著手,對于他這樣一個庶民來說,還是第一次為皇室中人診脈,而且還是帝國最受寵的公主,怎能不叫他害怕,他聲音顫顫的說道:“公主她,她也小產(chǎn)了?!?p>  聽到這句話,安悅竟然艱難的露出了笑意?!岸ㄓ?,我也失去了你的孩子,你高興了嗎?”隨后,她意識變得模糊,昏死了過去。

  “安悅,安悅!”劉定宇喊著她的名字,不知是出于與安悅爭執(zhí)的內(nèi)疚,還是偏袒的認為就是安悅所為,才導(dǎo)致安悅也滑胎,他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終究,孩子是他的骨肉,可是今天的行為他不后悔,他,必須這么做。

  他心里清楚,或許薛環(huán)小產(chǎn)與安悅無關(guān),但事情發(fā)生,他借此與安悅劃清關(guān)系最好不過,祝北辰大事將起,到時候,祝北辰和安悅必然處于對立面,縱然祝北辰信任他,可說到底,安悅和祝北冥才是一母同胞,若那時安悅還與他是夫妻,難免祝北辰不忌憚他。

  雖無意傷害孩子,但終究因他的故意爭執(zhí)害得安悅小產(chǎn),此后多年,不知劉定宇想到他與安悅的這個孩子,會不會有所內(nèi)疚,或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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