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承旭錯斷心已亡
在陳彥如此強勢的君威下,陳煥竟然能僥幸獲得皇位,不得不說他果真不是一般的幸運。
原本,燕越兩國聯(lián)軍設計害死陳彥,就立馬商議趁陳彥死后蜀國必亂攻打蜀國,燕國不僅要奪回青州,還要攻占蜀國的重要城池,如儋州,濰州等經(jīng)商重地,使其蜀國商路阻斷,令其一蹶不振,好伺機分割蜀國土地和利益,壯大燕國。
兩軍都已經(jīng)合軍準備攻青州城了,這時候謝全卻收到了拓跋承旭調(diào)兵歸國的詔書,謝全不能違抗旨意,心里也多少猜到一些因由,便帶著大軍返回越國,至此,燕軍大多被陳彥的一把火傷了肺腑,很多人稍稍活動一下就覺得疲憊不堪,哪還有什么戰(zhàn)力,就算人多,也根本不敢攻打青州,劉定宇只能抱憾率軍退回了瀘州,蜀國就這樣免去了陳彥身死,新君陳煥登基后的危機。
眼看就要打進蜀國,拓跋承旭卻在這時候撤軍,只因流年客棧的高辛在得知安悅隨軍后便立馬傳信與拓跋承旭,拓跋承旭在看到這封信后甚至連自己的心跳都感受不到了,下意識下令全軍退回越境,只盼兩軍還沒有正式聯(lián)合交戰(zhàn)蜀軍,安悅能得以安然。
就在他下令撤軍后,高辛又得知安悅死于靈渠,高辛左想右想,不知該不該把安悅的死訊告知拓跋承旭,安悅的死終究跟自己有脫不了的干系,高辛沒打算還能活著,可一想到自己的家人恐被牽連,高辛只能將安悅的死傳信給拓跋承旭,畢竟安悅是蜀國皇后,她的死怎能瞞得住?
大軍還沒有歸國,拓跋承旭就已經(jīng)收到了高辛的傳信,他拿著這封信,心里就像有一萬根針在扎一樣疼痛,那種不詳?shù)念A感遍及全身,使他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發(fā)抖,他兩手發(fā)顫拆開信筒,展開信箋,上面寫道:祝安悅和蜀君陳彥一同墜入靈渠身亡。
拓跋承旭素來強健的身體只覺一口氣提不上來,隨之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灑而出染紅了信箋,兩眼一翻,就此昏厥過去。
掌事太監(jiān)潘云見他看過信后竟吐血昏迷,嚇得趕緊傳喚御醫(yī),并叫人找來皇后于婉。
于婉本是擔個虛名,可是在人前總是要裝得和拓跋承旭帝后情深的模樣,她急切問道:“潘公公,陛下怎會突然暈倒?傳御醫(yī)了嗎?”
“回娘娘,傳了?!迸嗽苹氐溃职淹匕铣行窨催^的信箋交到她手上。“陛下正是看過這封信之后便突然吐血昏倒的?!?p> 于婉接過信來,卻因拓跋承旭吐在上面的血所染看不清楚,只隱約能拼湊出幾個字來,安悅,蜀君,身亡。
不禁聯(lián)想這幾個字的意思,安悅是誰?蜀君明顯是蜀國皇帝,那身亡是他們都死了的意思么?
正思忖著,御醫(yī)求見,于婉連忙命御醫(yī)為拓跋承旭看診,御醫(yī)摸了拓跋承旭的脈,好半天才說道:“陛下并無大礙,只是急火攻心所致,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于婉哪里曉得他受了什么刺激,但想想也知道跟這封信有關,遂看向潘云,而潘云在伺候拓跋承旭的時候,也沒能看清楚信箋上寫的什么,就被拓跋承旭一口鮮血給浸染了,只能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于婉略皺眉頭,自是說不出拓跋承旭受了什么刺激,只道:“既然陛下并無大礙,煩御醫(yī)開兩劑藥為陛下調(diào)理調(diào)理。”
“娘娘放心。”御醫(yī)回答,便由內(nèi)侍領著下去開藥,于婉這才問道:“潘公公,本宮也不知道這信上寫的什么,為何陛下看后會暈了過去,不過,本宮想定是與這信有關,你知道這安悅是誰嗎?”
潘公公一副奇怪的模樣?!澳锬?,安悅還能有誰?自然是燕國的安悅公主,蜀國的皇后祝安悅了?!?p> 安悅公主,祝安悅!
這天下恐怕沒有幾個人不知道她的名字,于婉一時沒想起來,只是因為少了祝姓,安悅兩字讓她以為是姓安名悅,哪里會想到是祝安悅。
再看信箋上的內(nèi)容,安悅,蜀君,身亡,這就可以解釋得通了,安悅公主嫁給了蜀君陳彥,是蜀國的皇后,安悅和蜀君就能聯(lián)系起來了,最后身亡兩個字,難道是說,安悅公主和蜀君陳彥已經(jīng)死了么?
而拓跋承旭看到兩人之死為何會吐血昏厥,絕不可能是為了蜀君陳彥,拓跋承旭才下令同燕國聯(lián)盟攻打蜀國,怎么會因為蜀君的死急火攻心呢?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安悅公主了。
于婉抽絲剝繭,又想到拓跋承旭在燕國為質(zhì)六年,當是一早就同安悅公主相識,得知她死訊后就吐血昏迷,必定早已對她用情至深,不然,拓跋承旭為何不設后宮,虛立自己這個皇后呢?難怪,他惦記的人竟然是燕國公主,蜀國皇后,是個人都不會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心思。
坐到拓跋承旭床前,于婉已經(jīng)看透他的心?!氨菹?,原來,你心里的那個人是燕國的公主,蜀國的皇后呀。”忽而苦笑?!白0矏?,我一生的孤苦因你而活在陰影之下?!?p> 心底的痛苦誰人知曉,想愛而不能得,有皇后這個身份壓著,于婉就算想要自由都不可能,祝安悅是死了,可是,自己依然還要在這虛妄中煎熬。
拓跋承旭似乎又見到了安悅,她眼神木訥,渾身是水,摟著自己的脖子哭得肆無忌憚,自己無比心痛,對她說:“安悅,我?guī)阕??!?p> 她問:“去哪兒?”
自己回答她說:“去越國,安悅,你將在草原上馳騁,從此無憂無慮?!?p> 她說:“我跟你走?!?p> 她愿意跟自己走,卻又被追兵苦苦相逼,那時,自己和她都已入絕境,她怕成為自己負累,就對自己說:“你知道燕魚湖傳說里最后那條魚兒怎么了嗎?”
魚離開水不就是死么?自己已明白她的意圖,
她毅然掙開自己?!巴匕铣行?,放開我!”
她把生機留給了自己......
眼淚,是唯一能宣泄悲痛回憶的良藥,拓跋承旭亦淚流不止,大聲喊道:“安悅,我?guī)阕?!?p> 這聲音喊得于婉恍惚,他自己也從昏迷中醒來,眼角淚痕彌漫。
于婉連忙關心道:“陛下,您醒了,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拓跋承旭環(huán)眼周遭的情景,是皇宮里的雕梁畫棟,玲瓏珍稀,這哪里是自己帶著安悅逃離燕國的時候。
他下意識呢喃道:“不行,安悅還在祝北辰手里,我要去救她,我要把她帶走?!?p> 于婉根本聽不清也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就見他掀開了被褥,連鞋都未穿就起身疾步往寢殿外跑去,于婉被他的舉動怔住,片刻后明白,他受的打擊太大,或許一時想不開做出什么沖動的事該如何是好,趕緊追上前去,并命一路侍衛(wèi)。“快,追上陛下!”
拓跋承旭一路急奔,身后跟著于婉和一眾宮人侍衛(wèi),他也不知道該往哪里跑,只知道要將安悅帶離燕國。
他像魔障了一般,有侍衛(wèi)攔截他,他竟奪了侍衛(wèi)的刀一頓亂砍,險些把一名侍衛(wèi)殺死,這些侍衛(wèi)便畏懼不敢上去,只能團團將他圍住。
早有人將拓跋承旭的情況告知太后張翎,張翎趕到時看到的是拓跋承旭拿刀著胡亂揮舞,披頭散發(fā)的癲狂模樣,駭?shù)眉迸苓^去失聲哭喊:“承旭,我是母后啊,你看看母后,你怎么了我的兒?!?p> 現(xiàn)在,拓跋承旭已認不得任何人,他的眼前好似都是追殺他的燕國兵士,他一直在這些人當中尋找安悅的身影,眼中透著驚恐,一面拿刀亂揮,一面嘀咕道:“我?guī)阕撸規(guī)阕?.....”
張翎驚得不知所以,忙問身旁的于婉?!盎屎螅菹逻@是怎么了,他怎么連哀家都不認得了?”
于婉不敢將拓跋承旭癲狂的原因告訴她,否則她就會猜疑自己這個皇后的身份,恐會影響家族榮譽,再則,拓跋承旭也定然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他一直心系祝安悅,畢竟,祝安悅乃蜀國皇后,他一個越國君王惦記他國皇后,終歸是他的錯,思及此,將那封信箋悄悄掩于袖中,緩緩搖頭。
“你這皇后是怎么當?shù)模 睆堲岜揪筒淮娝嗄晡从兴?,此時更是發(fā)泄出來,于婉只好垂下頭。
張翎忙吩咐貼身宮女徐小可?!靶】?,快去把慕容遲找來?!?p> “是。”徐小可連忙跑開,去宮外傳喚這越國的醫(yī)仙,也就是慕容愉的爺爺。
張翎又同時命宮中侍衛(wèi)?!皠毡貙⒈菹轮谱 !?p> 侍衛(wèi)得令,不得不上前制服拓跋承旭,在不傷及他的情況下,小心翼翼的靠近,好幾個侍衛(wèi)因此被拓跋承旭砍傷,另外的人才得以上前把拓跋承旭緊緊抱住。
拓跋承旭拼命掙脫,可緊抱他的侍衛(wèi)越來越多,他近乎無法動彈,他瘋狂的掙扎了許久,忽又停了下來,喃喃自語。“也好,我逃不走了,至少還能時常看見你?!?p> 一行侍衛(wèi)把拓跋承旭送回了寢殿,張翎怕拓跋承旭還會繼續(xù)發(fā)瘋,命人將他牢牢的捆在了床上。
拓跋承旭毫不反抗,只呆呆望著穹頂,這時候,醫(yī)仙慕容遲趕來了,張翎連忙說道:“慕容先生,煩你看看陛下,方才他形狀癲狂,駭人至極?!?p> 慕容遲忙上前為其診脈,是急火攻心之兆,必是受了什么刺激所致,張翎又說他形狀癲狂,可他此刻面容呆滯,這般癲狂又平靜的相互矛盾,怕是心神已經(jīng)受損,遂問:“陛下什么時候開始反常的?”
張翎看向于婉,于婉思忖片刻,不敢將拓跋承旭看過信箋一事說出,只說了他醒來后才這樣的。“慕容先生,大概一個時辰之前,陛下突然醒來就開始發(fā)狂了?!?p> 慕容遲思索,怎會睡一覺起來就失常呢?又問:“那知不知道今日陛下發(fā)生了什么?”
于婉依然搖頭,張翎急道:“慕容先生,你看陛下情況,是什么癥狀?!?p> “老夫尚不敢斷定。”慕容遲面色凝重。
張翎看出他有所隱瞞,問道:“慕容先生,你我兩家世交多年,如今承旭雖為皇帝,可也算得上你的半個孫子,有什么你就直說吧?!?p> 慕容遲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如老夫斷得不錯,陛下應是心神受損,也就是,失魂癥?!?p> 于婉嚇得不輕,張翎嚇得倒吸一口涼氣,當下將寢殿內(nèi)的人全部遣了出去,只留下于婉和慕容遲,說道:“慕容先生,陛下好好的怎么會瘋呢?他可是一國之君呀!”
“太后先別著急,請聽老夫慢慢詳說。”慕容遲安撫道:“方才聽你們所言,陛下先前形狀癲狂,可是現(xiàn)在陛下安靜非常,如此反復,必是心神有創(chuàng),但也不必太過擔心,依老夫看,陛下是受了什么刺激所致,或許過兩日就恢復正常了,不過......”
聽他欲言又止,張翎忙道:“不過什么?”
“不過。”慕容遲還是有些猶豫,嘆了口氣才說道:“也許日后會一時正常一時失常?!?p> “也就是說時好時壞,時瘋時不瘋了?”張翎瞪大了眼,忍不住哭了起來。
于婉也沒有想到,祝安悅之死,竟然能將拓跋承旭逼瘋,那祝安悅在拓跋承旭心里究竟有多重要,簡直難以想象。
張翎不愧為能將拓跋承旭推向皇位的人,流過幾滴淚過后就鎮(zhèn)定下來,說道:“慕容先生,陛下的病情還望不要被他人知道了?!?p> “老夫明白?!蹦饺葸t頷首?!氨菹碌闹玛P乎越國安危,老夫定會守口如瓶。”
張翎放心下來,看了一會兒拓跋承旭就先走了,她還要幫拓跋承旭處理很多政事,命于婉留下照顧。
到夜時,拓跋承旭的情緒都一直很穩(wěn)定,只是掌事太監(jiān)潘云來報,稱忠武將軍謝全率軍歸來,正在殿外候見。
本來,慕容遲道出拓跋承旭病情時就說得極為小聲,只有張翎和于婉聽見,張翎知道后又立馬將人遣了出去,是以,潘云并不知曉拓跋承旭的病情,只認為謝全是拓跋承旭心腹,他回來拓跋承旭應是會立即召見的。
果然,聽到謝全的名字,拓跋承旭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謝全,你在哪兒?”
于婉怕潘云看出拓跋承旭的失常,就說:“陛下要見謝全將軍,傳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