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棋殺出白棋的包圍圈,一招里應(yīng)外合反敗為勝。
“哎呀呀,你這招,有點損?。 ?p> “兵不厭詐。”鳳飄雨露出淺淺的微笑,站起來,拿起桌上的帕子,從爐子上將熱茶端下來,倒了一杯,遞給君仙。
“恩——香的很,這是什么茶?”君仙贊嘆道。
“你聽過誅心嗎?”
“豬心?”君仙皺起眉頭,吐著小舌頭,“你不要告訴我,你這是用豬的心臟做的茶?”
鳳飄雨失笑道:“我說的誅心,是一種花,只有花葉,沒有花蕊?!?p> “世上還有這種奇花?”君仙感覺無比新鮮。
“花神子隕滅之時,每一根發(fā)絲化作一種花,她有多少根頭發(fā),這世上便有多少種花?!?p>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現(xiàn)在喝的茶,其實是女人的頭發(fā)做的?”君仙看著杯子的茶水,仿佛有東西在浮動。
“若你要這般想,倒也不錯?!兵P飄雨道。
“咳——”君仙臉色微變,放下杯子,不敢再喝。鳳飄雨笑著坐下自飲,君仙難受了一會兒坐下來道:“我今日來,還有一事要同你說?!?p> “什么事?”
“你那三個弟子,全被罰了,其中一個,至今還受傷在床?!本傻馈?p> “誰受傷了?”鳳飄雨眸中劃過一絲緊張。
“林清河?!?p> 君仙看見鳳飄雨好似松了口氣。
“清河性子頑劣,受點教訓(xùn)才會長記性?!兵P飄雨道。
“那如果是秦風受傷了呢?”君仙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鳳飄雨小指微微蜷起,平靜道:“誰受傷都一樣,身為離塵仙的弟子,就要遵守這里的規(guī)矩。”
“也就你知曉情理,換做是陸簡和夙平,肯定是護犢子的?!?p> 鳳飄雨抬頭看著君仙道:“君仙,我過幾日,要下山一趟,至少要過十天才能回來,這段時間,他們?nèi)齻€,就麻煩你照顧了。”
“你一個人?”
“恩?!?p> “不行,太危險了。你如今沒有修為在身,遇到危險怎么辦?他們?nèi)齻€都不是小孩子,不需要我照顧,我陪你一起去,路上也有個照應(yīng)?!?p> “我也不是小孩子,只是出個遠門,我一個人就可以了。而且,我已經(jīng)向不朽長老借了玄孟,有它帶著我過去,不會有事的?!兵P飄雨道。
玄孟是不朽桑的坐騎,能飛能武,普通的小妖怪不是它的對手。
“有玄孟陪著你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你說的一個人就真的只是一個人?!本煞判牡啬闷鸩璞嬒虏杷?,想起什么,差點吐出來,不能吐,有失雅面,只好吞下去。
憑她,從離塵仙走到那個地方,沒有半年,應(yīng)該回不來。
“粽子林”躺在床上,含苦仰望蒼天。一口食物喂到嘴邊,他張開嘴巴,嚼了幾口就吞下去。
“秦風,我想我爹娘了。”林清河眼淚含在眼眶里。
“我也想他們了。”秦風刮著湯勺說。
“我還想師父了?!绷智搴佑值?。
秦風的手一頓,嗓音微沉道:“我也是?!?p> “要是師父在這里,能給我一個愛的抱抱就好了?!绷智搴影T著嘴巴帶著哭腔說。
秦風斜睨他一眼:“想的美!”
“秦風,你說我們都已經(jīng)在這里呆了這么久了,師父怎么一次都不來看我們?”其他弟子都有師父寵愛,時不時地就會來訓(xùn)練場看看,就他們?nèi)齻€,像沒人要的孩子,連個看的人都沒有。
“她應(yīng)該有事要忙吧。”秦風道。
鮮活的云水碧彩波瀾,湖中心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懷桑樹,樹身金光閃閃,連樹葉都是金色的。湖水清澈見底,連懷桑樹綿延虬長的樹根都可以看見。
“懷桑,我來看你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鳳飄雨都會來這里,帶上故事和酒,來這里找她的救命恩人。從洗華池掉到這里,得懷桑相救,僥幸撿回一條命,她在此地沉睡了兩年,直到不朽桑發(fā)現(xiàn)了她。
樹身靈光一現(xiàn),出現(xiàn)一個窩洞,一個頭上插滿金葉子的女人赤腳走出來。
“鳳飄雨,你今年來的比去年晚了十天?!?p> “你竟然記得這般準?!兵P飄雨覺得有趣地笑道。
“我的葉子,每過一天,就掉一片,它們就是我的時間。”懷桑指著頭上的葉子說。
風飄雨將酒擺在地上:“猜猜我今天給你帶的是什么酒?”
懷桑走過去,揭開酒壺聞了聞,猜道:“桃子酒?!?p> “不是?!兵P飄雨搖搖頭。
“紅蓮?”
“是櫻朱?!?p> “櫻朱很難尋的,而且多長在懸崖峭壁上,你是如何采到的?”鳳飄雨沒有修為,懷桑是知道的。
“并非如你所說那么難尋,在離塵仙,就有許多,不過確實全部生長在峭壁之上,所以我是拜托六長老幫我摘的?!?p> “六長老,就是那個叫夙平的?”懷桑道。
“你還記得他?”
“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那一個,對吧?”
“我今天帶了他的許多故事,你可以慢慢看?!?p> 遇到的人,遇到的事,聽到的人,聽到的事,鳳飄雨都會擇選之后記在書中,帶來給懷桑。
懷桑翻開書頁,抬頭望著鳳飄雨道:“鳳飄雨,為什么你從不寫自己的故事?”
“我沒什么好寫的,怕你看的無聊?!兵P飄雨淺笑道。
懷桑在這里呆了數(shù)不清的光陰,鳳飄雨是她看見的第二個人。能夠出現(xiàn)在三界禁地的人,怎會是無聊的普通人。她的身上,一定有無法言說的故事。
“鳳飄雨,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不過你以后還是不要來了吧?!睉焉I駛难壑袔е[隱的擔心。
“你這么快就厭棄我了?”鳳飄雨道。
懷桑聲音沉沉道:“天君的人正在四處找你。”
鳳飄雨神色微微一變:“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p> “我要聽實話?!?p> 天君的人既然能夠找到這里來,必然是猜到她落到了這里。
“我一個被囚禁在這里的樹魂,他們有什么好與我為難的,”懷桑看著湖中的水道,“你現(xiàn)在凡事都要小心些,天君不是會輕易罷手的人?!?p> 鳳飄雨臉上作出沉思,懷桑舉杯到她面前:“先別想了,再陪我喝最后一杯?!?p> “如果你把它當作臨別酒,我就不陪你喝了。”鳳飄雨認真道。不管如何,她還是會每年都來看她的。
“好,不是臨別酒,那咱們就敬夙平吧!”
“為何要敬他?”鳳飄雨不解道。
“如果沒有他,我們就沒有這么好喝的酒啦!”
“此話有理,等下一次,我?guī)煌^來與你喝酒。”鳳飄雨欣喜道。
一只魚從湖水灣鉆下去,沿著根脈,一路往下游,一團黑色的渾濁和惡臭氣將它包圍,它掙扎幾下,像瘋了一樣撞到石頭上,死了。